狄仁杰有些尴尬。
  “云梅,对不起,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要想查出一些事情的真相,我们只能做出一定的牺牲。”
  他低下头,终于忍不住还是将手里的烟,点燃了。
  “狄科长,请你要抽烟的话,还是去外面抽。”
  徐云梅已经气得感觉有些胸闷了。作为一个警察,被自己的同事,被自己的上司,赤裸裸的窃听和跟踪,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事先的招呼。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出一定的牺牲”?
  徐云梅感觉一股无名的怒火,正在心田汹涌的燃烧。她甚至恨不能现在就站起来,直接冲过去,将狄仁杰手中的那支烟狠狠掐掉。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狄仁杰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狄仁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开始说话了。
  “云梅,实在对不起。我之所以这么做,真的也是没有办法。”狄仁杰道。
  “行了,你也别跟我扯这些虚的了。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们进行窃听的。我甚至还想知道,在我家里浴室和厕所里,你有没有安排人在里面安装了‘跟屁虫’。”
  徐云梅说的“跟屁虫”,其实是警察系统里的一种微信监听器。这种监听器,体积很小,大约只有一只七心瓢虫那么大。而且,“跟屁虫”是无线遥控的,它甚至可以被安置在电线的插头里,或是吃饭的桌子底下。当然,它自然也可以,被安装在徐云梅家马桶旁边的一个隐蔽角落里。
  “云梅,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鄙无耻。当然,我的确在秦俭的身上,安装了一些窃听装置。我也希望,你作为一名警察,坚持职业操守,而不要捅破这一点。因为……”
  “因为什么?”
  徐云梅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狄仁杰的眼睛,目光里全是审问。她这样的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下属对一个上司该有的眼神。
  “因为,我们开始怀疑,秦俭和李蝌蚪,跟上次那次‘1213号案件’有关。”
  狄仁杰说到“1213号案件”的时候,徐云梅“嗖”的一下站起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
  徐云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警队里面,每一个未结案的案件,都会用一个数字来命名。而这个数字,一般都是案发当天的日期。徐云梅当然知道“1213”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徐云梅知道,去年12月13日的那天晚上,丁九环的别墅,曾经有人偷偷地进去过。而且,别墅三楼厕所的天花板上,有被人撬开过的痕迹。
  天花板被撬开了,那边说明,藏在天花板里面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然而,丁九环家的别墅里,究竟藏了什么?
  这一点,警队的侦查员,几乎没有人知道。有人说,有可能是丢了一把枪?也有人说,应该是一些很值钱的东西。毕竟,丁九环活着的时候,没有少做贪污腐败的事儿。
  于是,12月13日被窃案件,就被狄仁杰定位“1213案件”。
  时隔半年之后,当大家早已忘记了那个偷窃案子的时候,狄仁杰却将这件案子,再次跟秦俭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还联系的那么紧密。
  “你是说,丁九环家里丢失的那些东西,极有可能就是被秦俭偷走的?”
  徐云梅心中暗自一惊。
  不知为何,刚才,当狄仁杰说到“1213”的时候,在徐云梅内心中,除了有吃惊之外,尽然还有一丝淡淡的兴奋。她很难理解,作为一个警察,在听到嫌疑人浮出水面的时候,自己竟然还会有提嫌疑人“兴奋”的感觉。而且,徐云梅知道,她的这种“兴奋”,更多的其实是……一种高兴!
  “至于,丁九环家里的东西,是不是秦俭偷的。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只是感觉,这件事,应该就是秦俭干的。”
  “感觉?狄科长办案,靠的都是感觉?狄科长监视我,靠的也是感觉?”
  “云梅,你……”
  “不好意思,请您叫我徐云梅,或是徐云梅同志。谢谢!”
  说着,徐云梅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
  看见徐云梅动了怒,狄仁杰抽了两口闷烟后,也摇摇头知趣地走了。
  望着狄仁杰离开的背影,望着窗外树枝摇晃,徐云梅心头隐隐地掠过一丝不快和紧张。她猛然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狄仁杰办案靠的是感觉的话。那么,此刻,徐云梅的感觉,也很不好。
  “不行,不能让秦俭这小子什么事儿都蒙在鼓里。”
  如此一想,徐云梅换了双鞋,走出了办公室。她跟在狄仁杰后面,直到看见狄仁杰进了会议室后,她才悄悄地走到楼下。
  没有跟守门的老头打招呼,她就直接穿过马路,在对面报刊亭里买了一份报纸。拿起报纸后,她没有仔细翻看,只是用报纸遮住手指,然后凭着感觉,轻轻地按了公用电话上的一串号码。
  ……
  “嘟嘟嘟嘟”
  听到秦俭手机响了四下之后,徐云梅挂掉了电话。
  两分钟后,秦俭走到一个街边的小店,用那里的公用电话给徐云梅打来电话。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如果对方用公用电话响四次,那便表示要“出事”了。对方在收到信息后,也应该用公用电话打回去。
  秦俭按照徐云梅的港式,同样将电话打了过去。
  徐云梅这头,电话响了。接电话的却不是徐云梅,而是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头。
  “喂,你是谁?刚才,是你打我电话吗?”
  “臭小子,我是你老娘。你究竟多久没洗澡了?”
  老头抓起电话,对着摆在他面前的那纸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秦俭听。
  一分钟前,一个个子高挑的美女递给老头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臭小子,我是你老娘。你究竟多久没洗澡了?”
  刚才,美女在老头这里,买了一张报纸,用了十块钱。美女告诉老头:“等会儿,有个小子会打电话过来,你就按我这张纸条上面的念。念完,剩下的九块钱,就是你的了。如果对方没听懂,你就念两遍。直到对方骂你一句‘神经病’。”
  “喂,你,你什么意思?”
  老头的话,说了第一遍,秦俭果然没有听懂。
  “臭小子,我是你老娘。你究竟多久没洗澡了?”
  老头再一次,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那张纸条。
  终于,秦俭听懂了。
  他微微笑,然后说了一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