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终究只是虚惊一场。
医生对闷驴的身体特征进行了检查之后,告诉大家:“没事儿,只是因为他身体太虚弱,再也不能受刺激了。以后,你们这些朋友,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两百五十万手术费的事儿了。实在不行,你们就说是国家医疗有政策,给他免费报销了一大部分吧。”
医生这么一说,大家也只能点头称赞了。只不过,那位口无遮拦的护士小姐,如不是因为李蝌蚪迷恋上了她的那双美腿,秦俭还真想去投诉她。
中午的时候,阳光灿烂。
大家从病房里撤了出来。孟萍因为要去跑客运长途,只能提前去了火车站。李蝌蚪的徒弟老三,因为家里有事儿也离开了。老三离开的时候,也始终闹不明白,秦俭和李蝌蚪两个人,从哪儿弄了那么多钱。不过,从此之后,老三就下定决心,死心塌地要跟着秦俭和李蝌蚪混了。
李蝌蚪也有事儿。他因为约了那名小护士去看电影吃烧烤,早就背着大家偷偷溜走了。
秦俭和徐云梅两个人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因为闷驴的病情康复,秦俭如释重负,心情轻松了许多。阳光如金子般,倾洒在少年的脸上,看起来仿佛金灿灿的古铜一般。
徐云梅侧脸,看了他一眼,笑了。
“喂,你干嘛笑我?”秦俭不解。
“不干嘛,我只是觉得你,最近,你好像成熟了不少。”徐云梅又扑哧一下。她笑的样子,很迷人。一双杏眼弯弯的,很惹人陶醉。
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来到了海城的江边。
海城的这条江,是全国最富有盛名的大江。古往今来,无数豪杰,都曾经在此江边凭栏而立,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有感而发。
在一个巨大的英雄纪念碑下面,秦俭和徐云梅两人依靠在江边栏杆上。海城是一座超大的沿海城市,也是我国最发达的城市。眼前这条江,滚滚东流去,浪花淘尽英雄。秦俭望着滔滔江水,不禁皱着眉头,感叹了一声:“哎……”
“呦,刚刚说你最近成熟了点,还真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感叹了起来了?”徐云梅轻轻地用尖尖的皮鞋,踢了一下秦俭的小腿。
小腿一阵酥麻。不过感觉挺好。
“喂,什么叫学大人的模样?要说,我本来就是大人啊。”秦俭没有看她,而是继续凝视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江水,和江面上那艘气势恢宏的巨型游轮。
这段时间,秦俭为了照看闷驴的病情,一直都没空出来闲逛。即便来了海城十几天,他还是第一次站在江边看风景。
“哦,是嘛?你什么时候,就成为大人了呢?”
徐云梅说着话,向秦俭这边移动了一小步。两人的胳臂,挨靠在了一起。冷风吹来,她的胳膊有点儿凉。
“你冷吗?”
秦俭甜甜一笑,看了看她白皙的手臂,让后用手指摸了摸。
“还好。”
徐云梅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眼睛也跟他一样,继续注视着江面。她看见江面上的几只大鸟飞过,然后用手指了指,道:“秦俭你看,这些鸟儿多自由啊。它们想去哪就去哪儿?也没人跟踪他们。”
秦俭回头,望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你不自由?还有人会跟踪你?”
徐云梅没有说话。其实,此刻她的内心是复杂的。
这段时间,因为跟秦俭走得太近。队里面的一些领导,已经向她提出了口头警告。尤其是科长狄仁杰,他虽然不敢当着徐云梅的面,说太多过激的言辞。但是,上次她暗地了通知秦俭,并且让秦俭检查出那个跟踪器后,狄仁杰已经猜到事情就是她干的了。
“呵呵,警察姐姐,其实你用不着告诉我那件事儿,我也应该会知道。因为,我走路的时候,老觉得那只鞋子有点儿不舒服。如果不是勤俭节约的道德束缚了我,我早就把那只鞋子丢垃圾桶了。”
“你叫秦俭,所以勤俭。挺好的,你个小屁孩。”徐云梅又笑了。
“喂,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屁孩啊。粗俗。”
“粗俗?你说姐姐我粗俗?你不就一个小屁孩么?”
徐云梅个子很高,穿上高跟鞋以后,比秦俭还要高出一些。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秦俭的头。秦俭将头一闪,躲了过去。
“喂,我警告你啊,不要像对待幼儿园小班的朋友一样,再摸我的头了。”秦俭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柔滑。
她以为他会怎么样。结果,他并没有怎么样。
他只是将声音调到一个很温柔的水平问她:“最近,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儿,让你在队里惹了很多麻烦?”
“笑话,你以为你谁啊,我男朋友吗?”
徐云梅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将手抽回去。但是,她也没有再试图伸手去摸他的头了。甚至,他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她都不敢再抬头去迎接他的眼神了。
秦俭咳嗽了一声。
“虽然,我不是你男朋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曾经我也干过一次只有你男朋友才能干的事儿……”
秦俭说的“男朋友才能干的事儿”,徐云梅当然知道是哪件事。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流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顶多是个男孩。我现在正式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像上次那样乱来,看我不把你丢进这江里喂鱼才怪。”
每次,只要徐云梅一想到那次“喝酒盖章”的事儿,她都会又恼又羞,最后甚至会恼羞成怒。那一次,秦俭趁人不备,突然就抱着她就狠狠地“盖章”,让她完全没有面子。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每次只要一想起,徐云梅就会陷入失眠,或是感觉心跳无端的加速。
“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秦俭耸了耸肩。
“那就好,算你识相。”她说。
“那天,我的确是太不理智,也太鲁莽了。我敢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秦俭道。
“恩,怕了吧?”她笑笑,扭头望着他。
“恩,如果下次喝酒的时候,他们再打赌的话。我就不跟李蝌蚪赌敢不敢去亲你了。”秦俭道。
“喂,那你还敢赌什么?”
女人的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女人的心也总是好奇的。此刻,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她的好奇心也开始又大又圆了。
“赌什么,难道,你猜不到?”秦俭学着她的样儿,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和李蝌蚪两个人,一个是神经病,一个是变态二百五。”
她捂着嘴笑。每次,只要她一说到“二百五”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笑。就好像,“二百五”这个数字,天生就跟秦俭他们几兄弟特别有缘似的。
“刚才,你不是说我已经长大了吗?”秦俭道。
“是,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一个小屁孩。”她说。
“既然,我都长大了。那么,我肯定要跟李蝌蚪打赌一些只有大人才会干的事儿啊。”
“大人干的事儿?”她还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大人干的事儿,当然就是只有大人才能干,而且也喜欢干的事儿了。下次,我跟李蝌蚪打赌,就真不打赌敢不敢亲你了。必须得升级。”
“升级什么?你们还能玩什么出什么招数?”
“我就跟李蝌蚪打赌,看看本大人,敢不敢跟你干一次大人才能干的事儿啊……”
徐云梅望着江面走神。被秦俭如此一说,徐云梅先是顿了顿。
过了两秒,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中了秦俭的圈套。然后她羞红着脸,脱掉一只皮鞋,拿在手里,狂追着秦俭就是一阵猛打狂抽。
“混蛋,流氓,你别跑,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海城的江边。长长的栏杆。微微的清风。
在那长长的花岗岩路上,一个模特身材的美女,手握两个漆黑发亮的尖头皮鞋,光着脚丫子正在追打着一个少年。她翩翩起舞般的奔跑,令人陶醉。她踮起长腿每跑一步,她那长长的衣裙,就会在江边吹来的暖风下起舞飞扬。如此,她便像下凡的仙女一般。
美丽!动人!
江边,无数行人驻足观看,观看着那对调皮而又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年轻男女。
“嘿,那女的,应该是模特吧,腿真长……”
“娘的,那男的是富二代吗,长得也不怎么滴啊。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有艳福呢。这世界,还真是好白菜都让他妈猪给拱了……”
“要是那美女那样追着我打,我愿让她活活打死……”
……
路人流着口水,议论纷纷。在那些猥琐的无聊的愤世嫉俗的看热闹的人群中,几乎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有一个人例外。
在距离秦俭和徐云梅不远的身后。大约五百米开外。一个天桥底下,站着一个汉子。一个身材高达一米九的汉子。他的脸型消瘦,脸上还戴着墨镜,看不出实际的长相和年龄。
墨镜男子,站在桥底一棵盆栽旁。
婆娑的光影,投射到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令他显得格外严肃和冷淡。他的嘴里,正在咀嚼着一个不知名的口香糖。他那肌肉分明的咬肌,因为他不停地咀嚼,而正在很有韵律地跳动着。
刚才,这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一直躲在桥底下,用手中的望远镜默默地观察着秦俭和徐云梅。此刻,徐云梅正追打着秦俭。两人都已经跑远了。墨镜男这才悄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停止了嘴里的咀嚼,然后扭头冲旁边的水泥墙壁,狠狠地“呸”了一口。一个粉色的口香糖。口香糖冲出口腔,像子弹一般,射在了水泥墙面上。
墨镜男望着徐云梅那高挑而翩翩远去的背影,冷冷地骂了一句:“妈的,真他妈是个烂货。”
骂完这句后,墨镜男便悄无声息地从天桥底下离开了。就在他离开天桥五秒钟后,原本在他站着的那个地方,灰色水泥墙面上“扑”的一声,掉下来一个灰色东西。
一只巨大的壁虎,被一个嚼过的口香糖,活活射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