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啊。老子要是慢点儿,差点儿就被那个母老虎给吃了。”
  秦俭好不容易从那个中年大姐身上摆脱,他连怕带滚地来到了路灯依稀的大街上。有几个路人,看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
  甚至,有一个躺在地上的流浪汉,还呸了一句,骂道:“娘的,我就知道那个诊所里的女医生,其实就是个鸡。”
  “你……”
  秦俭很想跟那个流浪汉分辨两句,他想说就算那个中年女医生是鸡,他也不是鸭。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再说了,此刻,他上衣的两个扣子都被那个女医生给生生扯掉了,就算他再说什么也等于是白搭了。
  男女之间那点儿破事,解释就是掩饰。
  于是,秦俭摇了摇头,默默地继续向前走着。他的胳膊上,还残留着那个中年妇女的指甲印;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中年妇女的唇膏味儿。如果不是意志力坚定,刚才,他的身体就沦陷了。
  “奇怪,那是什么?”
  没走多远,秦俭就在距离火车站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因为,他在一个墙角的路灯下,看见一块木牌子。
  很明显,那个木牌子是被人用摘掉之后,又丢在旁边水坑里的。
  好端端的牌子,怎么会被人扯掉了呢?
  不知为何,秦俭觉得事情有些可疑。于是,他走了过去,从水坑里将那个木牌子捡了起来。
  翻过来一看,木牌子上的四个字,把秦俭吓了一跳。
  “正康诊所”
  这第三家医院,便是正康诊所。
  …………
  的确是有人,把正康诊所的牌子掀掉了。而且,从痕迹来看,应该就是刚才有人故意掀掉的。
  对方为什么要把诊所的牌子掀掉?
  秦俭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他问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扫地的清洁工,才知道这家“正康诊所”,其实就在对面巷子里不远。
  而且,正康诊所,好像还是一家专治男科的诊所。
  这就难怪,刚才,当秦俭问道“正康诊所怎么走的时候”,那个清洁工阿姨只是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伙子,你也要去看男科啊?”
  “哦,是,是的。”
  “哎,这年头啊,得这种病的男人还真是多啊。上个星期,我们环卫处一个七十多岁的退休老头,据说都得了你这种病……”
  清洁工阿姨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秦俭已经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的话,他估计要精神崩溃了。
  娘的,问个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多谢!”
  秦俭不想再听,直接向那名一直在偷笑的清洁工阿姨告别。然后,他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之后,就向那个小巷子走去,向正康诊所走去。
  不知为何,走了没有多远,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来。
  他走在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抬头看了看一线天,看见了又圆又大的月亮,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嫦娥姐姐在上,你可得给我秦俭作证啊。这次,我去正康诊所,不是去看男科,真的是去找豹子头的啊。”
  傻笑一声后,他坚定地向小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深处,很暗,很暗。
  …………
  二十五分钟之前。
  一辆黄包车,从北方绕着弯儿,来到了这条无名小巷子的巷口。
  哑巴丁大头踩了刹车,然后停住了车。
  他警觉地在巷子口查看了一下,然后突然高高跃起,伸手撕掉了墙角的那块牌子。
  牌子上写着——“正康诊所”。
  扯掉牌子后,丁大头匆匆地掀开黄包车的雨棚,朝里面“恩恩啊啊”了两句。
  “到了吗?”
  坐在车厢里的豹子头,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丁大头手里拿着的那个牌子。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头啊,我感觉,我这只手是真的废了。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丁大头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劲儿地摇头。
  “大头,这家诊所,你确定信得过吗?”豹子头又问。
  丁大头咧嘴一笑,然后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一手拿着那块牌子,另一只手则不停地竖着大拇指。
  “大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柳医生的手艺高明是不是?”豹子头道。
  “嗯嗯嗯”
  哑巴丁大头又开始不停地点头。
  “大头,其实吧,你说的医术好,那都是狗屁。再说,那个柳医生,其实也就是个王八蛋,他就只是治疗一些畜生,和一些男科还行。像我这种情况,像我这只手,他完全是没有办法的。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豹子头不想下车。但是,丁大头却坚持要他去看医生。甚至,丁大头还开始用力来拽他了。
  豹子头抬头看见,丁大头在一边拉拽他的时候,甚至还一边用袖子揩眼泪。
  “嘿,大头,没想到你这个哑巴,还挺重情义的。好吧,二哥我这次就去找找那个柳医生,看他能不能打理好我这只残废的手。要不这样,我先一个人进去看看,你先把李蝌蚪拉回咱们炒粉店去吧。”
  豹子头这么一说,丁大头不停地摇头。
  丁大头是不放心二哥,他怕二哥出事。
  “行了,大头,你他妈也别婆婆妈妈的了。就算我豹子头废了一只左手,不还有一只正当打的右手吗?就他一个柳医生,还能把我吃了不成?他真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老子就做了他……”
  豹子头这么一说,哑巴丁大头才放心,骑着他的黄包车离开了。
  …………
  哑巴骑着黄包车离开之后,豹子头先是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没人之后,他才撸着已经残废的手向小巷子走去,向柳医生家的正康诊所走去。
  “咚咚咚”
  豹子头原来陪丁大头来过这家诊所,所以他知道,在小巷子的一个拐角处,那个一层楼的破旧小房子,就是柳医生家。
  柳医生,原名柳永生。
  听人说,柳永生早年其实是一个手艺精湛的兽医。后来,因为他不小心和防疫站里一个十八岁实习生搞上了,并且还让人家怀了孩子。在打掉孩子的时候,那个实习生不小心大出血死掉了。
  因为闹出了人命,柳医生当年就被人开除掉的。当然,也有人说,当年那个防疫站里死掉的实习生,其实也是个小狐狸精。而且,是她主动去勾搭柳永生的。因为,那个实习生听人说,柳医生是远近出了名的活好。
  从畜牧站出来之后,柳医生也干过很多行当。甚至,他还在路边摆过摊子,帮人挑过鸡眼,卖过狗皮膏药。但是,最终,他还是凭借女婿的关系,重新又当上了医生。
  现在,柳医生只给一些得了男科的人看病。其他的病,他一律不治。
  因为,看男科,才赚钱。
  在正康诊所附近,很多人都知道,柳医生还有一个在福利院拣来的女儿。前几年,柳医生的女儿结了婚,嫁给了城管大队的队长。靠着女婿的这一层关系,仪表堂堂的柳医生才开了这家没有执照的“正康诊所”。
  大约两个月前,豹子头第一次来到正康诊所。当时,他是陪同丁大头一起来的看病。那一次,丁大头身上到处都痒,豹子头觉得应该是得了“那种病”。
  果不其然。
  丁大头一进门,柳医生低眉一看他的脸色,就说他得的是那种病。当时,丁大头简直吓傻了。好在,柳医生的秘方,也的确是挺有效果的。丁大头仅仅吃了两个疗程,居然就痊愈了。第三个疗程过后,丁大头不但浑身不痒,而且还格外有劲儿了。
  当时,豹子头和丁大头来柳医生的诊所治病时,几乎每一回,柳医生的养女都在。而且,很多药丸子,都是柳医生的养女亲手开的。
  豹子头不知道柳医生的那个养女究竟叫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女儿的小名叫“赖赖”。而且,豹子头还知道,赖赖长得不差,皮肤白皙,身材也不错。
  只不过,豹子头始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每次柳医生跟病人说那种病的时候,他的女儿赖赖都毫不避讳。
  难道,赖赖姑娘,天生就喜欢研究男科?
  难道,已经出嫁了的赖赖姑娘,天天就喜欢赖在娘家?
  要知道,柳医生的老婆死的早,家里可就柳医生一个男人啊。
  不懂,搞不懂!
  专治男科的医生,和专治男科的医生的女儿,让人搞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