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俭认识丁九环。
丁九环也熟知秦俭。
在来车站派出所当所长之前,丁九环就在东湖区的兴南小区当片警。那时候,丁九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加上老爹又是个大老板,所以,几乎没人敢得罪他。丁九环在兴南小区当片警时,秦俭和李蝌蚪两个人,不止一次挨过他的大巴掌。
值得一提的是,丁九环还是燕京王的亲外甥。
那天晚上,燕京王在东湖公园意外被杀后,丁九环在第一时间内,就把秦俭的出租小屋,砸了个稀巴烂。要不是那样的话,秦俭也不会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有。如果不是孟萍这一个月内收留他,他也只能睡天桥了。
丁九环,原名丁志杰。
他不但人长得有点儿小白脸,而且据说枪法也还不赖。
据说,丁九环这小子三年警校下来,射击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唯一的一次失误,是他因为右手受伤,打出了一个破天荒的九环。从那以后,他就在寝室里挂了一副书法字,上写着“九环可耻”。
丁九环家里有钱,身高一米八三,长得又小白脸。难怪,刚才那位乘务员会说,丁所长才是孟萍的男朋友,还让秦俭到时候千万不要乱说话。
“是你?”
“是你?”
丁九环看见了秦俭,秦俭也看见了丁九环,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俩……认识?”
孟萍原本想拉着秦俭就走的,可她万万没撂倒,两个人竟然还都认识。于是,她又好奇地停住了脚步。
“呵呵,我们俩何止是认识啊?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还用手铐,铐过这小子两回呢……”
丁九环说着话,踱着步,端着一杯热开水,向门口走来。
他居高临下,目空一切,眼神里充满了对秦俭的不屑。
说实话,今天要是换作别人闯进来,丁九环或许还会有些尴尬。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捡破烂的秦俭,他丁九环是一点儿自卑和害羞都没有。
“丁大哥说的没错。第一次,你铐我的时候,是马路边,那时候你正扯着一个卖花老太太的裙子,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呸’了你一口痰……”
秦俭喜欢揭别人的老底,尤其是揭丁九环的老底。
“那是因为,那个老太婆乱摆摊子。”
“乱摆摊子,那也该是城管的事儿,让你管个屁股?你不就是因为追不到老人家的孙女,心里闷得慌吗?那么大年纪的一个老太太,你还用脚踢老人家的腰,你他妈还是人吗……?”
秦俭说到丁九环“追不到人家的孙女”和“用脚踢老人家的腰”时,都手舞足蹈了起来。
“你……”
丁九环真想像以前一样,抬手就给秦俭一巴掌。无奈,孟萍就在旁边,他还是决定忍了。
“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呐……你第二次给我戴手铐,是因为我在垃圾堆里捡了一条铜管,你却说我是偷盗国家电缆电线……然后将我带进派出所,你他妈还给我上飞机铐。到现在,我想用这只大拇指,给别人点个赞都不容易……”
说到这里时,秦俭有些哽咽。
没错,只要一想到那次的经历,他就恨不能活剥了丁九环的皮。但无奈,丁九环他人高马大,秦俭跟李蝌蚪两人联手,都被他三拳两脚给打成了熊猫宝宝。
“国家电缆就是国家电缆,有本事,你再去垃圾堆里捡一个来。”
丁九环提高了嗓门,他这么一吊嗓子,几个民警都跑了过来。民警们看见还有美女孟萍也在,便没说什么,兀自离开了。
丁九环一直在追求孟萍的事儿,不仅所里的人都知道,就连火车站那几个扫垃圾的阿姨都知道。几乎每天,丁九环都要给孟萍送花送早点。即使孟萍不接受,他还是会风雨无阻地坚持送。
很多人都说,丁九环家庭条件这么好,而且年轻有为,孟萍真应该接受人家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何,孟萍却对丁九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妹的,就算我要偷盗国家电缆,也可能只偷五厘米吧……”
秦俭实在忍不住了,他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给丁九环一剑。
娘的,上次,自己只不过捡了一条五厘米长的铜管,他丁九环居然说是偷盗国家电缆。那个铜管,无论是从长度还是造型看,都不像是国家电缆啊。丁九环分明是指鹿为马。
“丁所长,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今天,我孟萍算是彻底看清你的嘴脸了……秦俭,咱们走……”
孟萍听秦俭这么一说,情绪更加激动了。
刚才,当她听说秦俭让丁九环戴过两次手铐后,她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心想,不是吧,秦俭会有这么烂吗?
然而,当秦俭说到丁九环“追不到人家的女儿”和“用脚踢老人家的腰”时,她就觉得,丁九环才是个大流氓。当秦俭说到“五厘米铜管”的故事后,孟芳简直觉得,丁九环已经是禽兽不如了。
当然,最让孟萍觉得丁九环禽兽不如的,还是刚才,丁九环竟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
“孟萍,走,我也懒得跟这种烂人说下去。要不是他披了一件人民公公的衣服,老子早就摆平了。”
说完,秦俭揽着孟萍的细腰,便要出门。
“是人民公仆,不是人民公公,你说话能不能积点德。大部分的警察同志,都是好的,不是嘛?一锅汤里,难免有几粒老鼠屎,不是嘛?”
孟萍很享受秦俭用手拦住自己的腰,并且,她火上浇油的功力,不在秦俭之下。
然而,她和秦俭的一唱一和,却极大地激怒了丁九环。尤其是,秦俭那只粗手,还在孟萍极品的腰线上来回摩擦了几下,更是将丁九环的怒火燃烧到了一个最高点。
五米之外,秦俭几乎能闻到丁九环身上的汽油味。
“等等!秦俭,你他妈刚刚在这里一派胡言,老子不想理会你……我只想知道……你,你他妈凭什么带她走……?”
丁九环说的“她”,当然是指孟萍。
“凭什么带她走?好,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我凭什么带她走!”
说完,秦俭猛然将那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孟萍,一把搂进了怀里。
孟萍瞪大了双眼,有些吃惊。当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秦俭那滚烫的双唇,已经在她的嘴上“恩吧”了一下。
孟萍,懵了。
丁九环,懵了。
窗外,树上,那两只正在调情的小麻雀,也懵了。
“你,你们俩……到,到底是……”
丁九环举起手,手指气得跟患了老年痴呆症一般,不停颤抖。他的嘴巴,像生吞了一个大鹅蛋,半天都合不拢。
“我们是谁?……梦露,你难道就没告诉丁所长,你有一个英俊潇洒的男朋友?”
“讨厌,这样的事儿,值得到处宣扬吗?”
孟萍配合的天衣无缝,她娇滴滴地这么一说,丁九环那颗破碎的玻璃心,彻底羽化了。
望着丁九环呆呆地站在原地,绝望透顶的样子,秦俭感觉很过瘾。他揽着孟萍那婀娜而娇小的腰,正要离开时,丁九环突然将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
“靠,看不惯别人比翼双飞,也不用跟景德镇陶瓷过去不啊。”
秦俭回头,调侃了一句。
谁料,丁九环没有理会,只是从腰间掏出了对讲机。
“小刘吗,小刘吗……今天,我在列车上抓到的那个小偷?你给我带上来,老子要亲自审……”
说完,丁九环重重地挂掉了对讲机,对着秦俭阴冷一笑。
秦俭跟孟萍手挽手,下楼的时候,几乎所有丁九环的同事,都向他们投来了惊奇的目光。他们一个个仿佛亲眼看见,天上的嫦娥姐姐,让猪八戒给拐走了一样。
上了车,孟芳重重地敲了一下秦俭的脑袋,道:“混蛋,下不为例啊!”
“什么啊……什么,下不为例啊?”
秦俭明知故问。刚才,他为了刺激丁九环,趁着孟芳不备,就在孟芳嘴上狠狠亲了一口。以至于,他到现在,嘴上都残留着淡淡的余香,那种触电的感觉,只能有一个字来形容——“爽”。
“你再死皮,就把你这张脸揪下来,还敢跟姐姐我玩突然袭击?”
“嘶嘶嘶……疼,疼死我了……”
“疼死你活该!刚才,真应该让你看一看,派出所里那些人,是怎么样整那个小偷的。”
“小偷,哪个小偷?”
“就是我们在列车上逮着的那个小偷啊。丁九环说,那小子是惯犯。可是,我怎么看,也不觉得那个人是小偷啊。”
“就凭你这双大眼睛,也能看出来谁是小偷?”
秦俭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反正……我总感觉,这一次抓那个小偷,丁九环好像是在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什么意思?那个小偷,跟丁九环也有仇?”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仇。我就只知道,丁九环应该认识他。”
“哦,是嘛?那小偷,叫个啥?”
“叫个啥,我也不知道……好像,叫什么蝌蚪吧。”
“啊……”
秦俭一声尖叫,差点儿就把车撞上了前面的电线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