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之前,刘协也曾与众人探讨过这个问题。
在冷兵器时代,一支骑兵的威力往往可以左右着一场战局,尤其在地势开阔平坦的地方,一旦骑兵这张王牌出动,那便是决一胜负的终极时刻!而西凉铁骑最为汉室最精锐、最悍勇、也最具有战斗经验的一支老牌骑兵,绝对是不容忽视的一支力量。
可是,当刘协慎重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却获得一阵阵的嗤笑。在场众人,一个个看刘协的目光,就跟看待一个傻子一样。
一向冷厉酷寒的锦马超,听到这个问题后,都差点笑破了肚子,不顾君臣礼仪拍着刘协的肩膀道:“陛下,就李蒙王方那些杂牌兵,也敢称作西凉铁骑?好,就算这两个蠢货还没将这支铁骑养废,可他们有这张王牌,难道我们就没有?”
“以王牌对王牌,就是破局的正解!”一旁的张绣也适时开口,仿佛对于马超的傲然感同身受:“既然大家手中都有王牌,那谁在最合适的时机打出这张王牌,便注定是最后的胜者!”
下达全军总攻的军令后,刘协看着自家的西凉铁骑滚滚而出的气势,瞬间便明白了马超和张绣的骄傲究竟来自何处。相对于李蒙王方的西凉铁骑,这支后来出场的铁骑明显更具有震撼力,从他们一个个冷漠的表情,统一寒亮的铁矟和那错落有致的奔骤阵型来看,他们才是真正无愧的战场王者!
尤其是,当这支王牌部队被一位俊秀冷厉、一往无前的将领统御后,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融汇成一股无可抵挡的钢铁洪流,瞬间被刺入李蒙王方叛军的阵型软肋当中,给了李蒙王方以致命一击!
上来便冲破李蒙王方铁骑阵线的张绣,没有任何骄矜之色,反而在调转马头后死死盯住了那面‘李’字大旗。这一战出动之前,他早已为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定要抢在那位西凉之锦前,取下李蒙的首级!
疾风般的速度,迅猛绝伦的冲击力,将任何螳臂当车者,毫不留情的碾为齑粉。张绣的双眼几乎已经不再看整个战局,眼中只有李蒙那疯狂叫喊的身影。终于,当那袭身影逐渐在他眼中汇成一个点后,张绣猛然一声冷喝:“李蒙,纳命来!”
那一枪刺出,犹毒蛇,犹巨龙,翻滚灵动之间蕴藏着无比骇人的威势。李蒙感觉自己好像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急忙回头观望时,便感到一点寒凉从喉间升起,继而那股冰凉越来越庞大,瞬间冻结了自己的身体,体内所有的热量仿佛随着血液骤然从脖颈处喷发而出。
再之后,李蒙便看到自己的身躯颓然从战马上跌落,而他拼尽全力,最后的意识也终于停留在一个疑问上:自己的脑袋怎么便到了那少年将领的长枪上?
同一时间,徐晃也对上了王方。
在刘协军令下达的那一刻,徐晃仿佛感觉自己终于被解除了禁锢,大笑着反身杀回了敌阵:“将士们,别再藏着掖着了,该是我们露出爪牙的时候了!”
而这一声大笑吼完,徐晃便看到王方朝着自己冲来。徐晃刚开始还有些诧异,但随即反应过来后,心中便是一阵狂喜:这个蠢货,当真以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竟还想取下自己的首级来挽回败势!
也好,就用他的脑袋,来安慰一下之前手中蒙羞不忿的大斧吧!
“徐晃,看枪!”王方又一枪刺出,这一瞬,在乱军生死当中,他感觉这一枪已然是自己能够刺出的极限。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儿,都要比刚才那一枪惊艳太多太多。
可就在王方还来不及为自己感到骄傲的时候,他便突然没由来的感到自己身体被一阵巨大的惊恐所攫取震慑。对面那个黄面大汉仿佛一下换了个人,他狞笑着,跨着战马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狂魔,根本无视自己的长枪,就那样野蛮、悍勇地举起了大斧,以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地朝着自己劈来!
‘啊!!!’
那一刻,王方临死前的尖叫,就如同被一位壮汉糟蹋的小姑娘,声音尖锐且高亢,至于他那引以为傲的一枪,早就不知何时已然没了气势。
随后,冲过王方尸首的徐晃,整个人就好像被血洗过了一遍。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徐晃那一斧的力道实在太大,直接将王方连带着战马一同劈成了两半儿。面对这样的结果,徐晃先是愤愤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跟你玩玩儿,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不过,下一瞬,徐晃就犯了难。因为尸体实在太惨不忍睹,他根本无法找到完整的首级,只好一斧挑起王方的半截儿身体,大吼道:“敌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敌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这一瞬,长枪上挑着李蒙脑袋的张绣,也同样喊出了这一句。
自己终于做到了!
这时张绣喊出这句话的第一反应。
可随后,他便又被巨大的失落所击败,因为,回望整个战场,他根本没有看到马超的身影。再一细看,他看到那位锦绣一般的人物竟然根本没有出场,仍旧站在山丘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他对于这样毫无挑战的战斗,根本没有一点兴趣。
一瞬间,张绣便明白了马超的心思,这让他感到了一丝屈辱:多想,什么时候,才能与他一起奋战在沙场上啊……
“会有机会的。”肩膀猛然被一人拍上,张绣愕然回头,就见一位全身是血的大汉正露着洁白的牙齿在想自己微笑:“那个家伙就是傲气了点儿,你也是。其实,你俩只要主动一点,我倒觉得,你俩挺像兄弟的。”
张绣恍惚了片刻,才终于认清眼前这人是徐晃。想着自己的心思被他人看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多谢徐将军了,眼下,还是让我们尽快收拾完这场战斗吧。”
徐晃点头:“便仰仗将军神威了。”
“不敢。”张绣说完,再度领着西凉铁骑回来穿插了起来,反复杀戮。被彻底打晕了的贼军,在这种惊天动地的势头下,阵势渐渐崩盘,一片兵败如山倒的乱象。
而徐晃的虎贲南军这时也终于展露出了他们的原有战力,大盾步兵团团散开,犹如大鸟的两翼般将整个战场权了起来。随后跟在大盾身后的长枪手,将一个个试图突围的贼军捅成了糖葫芦。有几个幸运跑得快的家伙,也被虎贲的弩手惊弦声吓得腿软,猛然回头跪地求饶道:“我们投降,我们愿归顺汉室啊!”
有一个带头儿,剩下的贼军就都一个个好像醒悟了过来一般,纷纷丢下武器以头叩首:“对,对,我们投降,都是李蒙王方那些逼着我们造反啊,我们都是良家子!”
看到这一幕,刘协知道,这场真正意义上自己指挥的第一仗,已经顺利落下了帷幕。他微微挥了挥手,身后掌旗的老邹嘿嘿一笑,不停地开始变幻旗号。整支汉军随着旗号慢慢合拢,将整个阵型化作一个巨大的口袋,死死地扎住了最后一个缺角。
“让全军喊话,就说汉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刘协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乱世当中,所有的律法都被击碎,他也没有健全的机构一一审查这些人是否清白。为了整个汉室能够尽快恢复秩序,这一次,他只好当一次瞎子。
“陛下大才,一计尽除贼乱,又收拢如此兵勇,可谓戡定乾坤之举。徐晃后知后觉,深感有愧。”一身是血的徐晃也不擦洗,回到山丘上便向刘协报捷。
刘协正心情不好,本想一脚踹开浑身血腥气的徐晃,可不知为何,他虽然明知徐晃有意在拍自己的马屁,但看着徐晃以及众位浴血奋战归来的将士,不由迅速地转变了脸色,大笑道:“还赖众将士拼死鏖战,今夜摆下庆功宴,朕重重有赏!”
“汉室威武!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士齐齐一声大喝,整个战场立时雷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