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到这个没有空调暖气的时代,刘协最不怕的要属夏日。毕竟,当烈日炎炎的时候,他可以燕居清凉殿。
清凉殿是汉代皇宫夏季专用的避暑之地,又名‘延清室’。《汉书》作者班固曾赞叹清凉殿的制冷效果:“清室则中夏含霜”,意思是盛夏时房间温度低得如下过霜一般。
殿中,以画石为床,文如锦,紫琉璃帐,以紫玉为盘……又以玉晶为盘,贮冰于膝前,玉晶与冰相洁。清凉殿里的石头床具本身就是夏用良品,装冰块的又是进口的玉晶盘,还有侍人站在旁边对着扇扇子,当然有着多重降温的效果。汉武帝刘彻身边的红人,可以得到“常卧延清之室”的福利。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刘协穿越过来以后,汉代的‘凌人’便彻底解放了。这些八十余名专门于冬季便开始采集天然冰块至冰窖储存的采冰人,只需在夏季需要的时候,用硝石制造出冰块便可。
但对于寒冷的冬日,刘协便毫无办法应对。虽然未央宫中也有温殿、椒房两处,以香柱为柱,设火齐屏风、鸿羽帐,地上铺以毛织地毯。宫殿墙壁以椒粉和泥涂抹,再饰一层文绣,使殿壁呈暖色,又芳香袭人,展现出汉代领先世界的建筑工艺。
但对于刘协这个现代人来说,这样的设计纯粹自欺欺人而已。没有暖气的屋子,就是墙壁上写上‘熊熊烈火,焚我残躯’八个烫金大字,都不能抵挡冬季的寒流让人忍不住流鼻涕……
然而,这个冬天,当刘协来到温殿之后,他却发现,整个温殿竟温暖如春!火热燥体的温度,让刘协第一时间便忍不住脱下身上的大氅。
“寿儿,这究竟怎么回事儿?”虽然第一时间刘协便发现了只穿了一袭宫装、还斜袒了一片香肩、诱惑迷人不已的媳妇儿,但身为如今汉室集团的总管家,刘协现在真有些当家怕穷的担忧:这样巧夺天工的取暖技术,在落后的汉代,要花多少人力财力啊!
伏寿的眼光闪过一丝幽怨,苦等了小半年,她想过刘协回来后所有的第一句,但万万想不到竟是这等让人哭笑不得的问话。气恼之下,伏寿并没有搭理刘协,反而取下头上的镶玉步摇,交到刘协手上,然后解下令她痛苦的头束,乌黑的头发顿时无声地披散下来,说不出的妩媚动人、慵懒诱惑。
这一刻,刘协看到伏寿的衣襟微微敞开,触目可及尽是一片雪白,十七岁的少女在爱情的滋养下迅速成熟,吓得刘协赶紧把目光转开。
当然,这个动作,换来伏寿更加幽怨的目光。但刘协却仍旧坚持自己正人君子的作态,同时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在军中过小半年,母猪都赛貂蝉,更何况眼前还是一位倾国绝色的美女,一位任君采撷的美女……
“寿儿,我们还是等着大婚之后,再有个美妙的开始……”刘协双眼迷离,面对伏寿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女人致命的诱惑,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开始干哑。
“是董大将和庞议郎所为。”伏寿不待刘协那轻如蚊鸣的话说完,已很是随意地回了刘协一句。
“嗯,董卓已不是什么大将,庞议郎又……等等,什么董大将和胖议郎所为?”刘协终于有些醒悟过来,脸色不由转怒:他奶.奶的,是谁这么大胆,敢趁朕不在的时候,把朕的皇后调教得如此风骚迷人?!
‘啪’的一声,梳妆台旁的伏寿猛然将手中的金钗拍在案台之上,惊得毫无防备的刘协直接跳了起来。可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却见伏寿已面上已是一片笑意,还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就连她说出话的,都似乎夹杂着一分风情万种:“陛下,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刘协这时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如今汉室中兴在望,自己又席卷滔天之胜归来,朝中之臣对自己阿谀奉承都来不及,谁还有胆子捋他的虎须,动自己的女人?自己刚才那番话,确实让伏寿误解了。
不过,伏寿这微微搔首,还有意无意将自己的肩带拉扯一丝的魅惑动作,这到底是啥意思?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炉干柴,见火就燃吗?
“没,没想什么,就是想不到,汉代这个时候,也能打造出如此温煦如春的暖殿……”
“是嘛?恐怕陛下这是收功报朝廷,行歌归长安后,又忍不住饱暖思淫欲了吧?”伏寿的睫毛弯弯,语气虽暗带讥讽,但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嘲弄之意,甚至还略带一丝落寞:“臣妾听说,朝中大臣见陛下已满十三岁,都要商议为陛下广选采女送入掖庭了。董大将更是首倡先驱,眼巴巴地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呢……”
“董大将,董承的女儿,董妃董少君?”刘协脑中轰然一乱,他猛然知道了这个董大将到底何方神圣。
董承,原是董卓西凉体系下的小小官员,曾在牛辅手下为部曲司马,后被调入长安。这人一生没什么太大的功绩,但历史上最著名的衣带诏事件就是他搞出来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连络刘备等一干人打算对付曹操,结果失败,让曹操杀了他三族。
而他的女儿董少君,那时候还怀着刘协的骨肉,结果曹操那家伙心狠,硬是被曹操以叛党之名将董妃诛杀。
不过,眼下的他,为何又成了朝廷的匠作大将?要知道,匠作大将乃列卿之一,掌修作宗庙、宫室、陵园。此职最容易出政绩,一般作为升迁的过渡。更不要说,还是在长安久废待兴、大兴土木之时。
但可惜,刘协似乎这时怎么都不可能从伏寿口中得知答案了,因为当他脱口说出‘董妃’这两字后,伏寿已然彻底爆发了。
“好啊!陛下您果然日理万机,军阵当中仍不忘朝政,竟连人家的闺名都知道了。”伏寿怒喝而起,杏眼圆瞪。
刚才百官迎驾之时,她已耐着性子被那繁琐的礼仪折磨地痛苦不堪,原以为回到温室殿后,两人可有久别胜新婚的甜蜜,却不想刘协第一句就那么让人寒心,此时更口口声声已经答应封那个从未蒙面的少女为‘董妃’!
如今的伏寿,也不过是贵人,也只是一个‘伏妃’。在贵人之下,汉代后宫还有美人、宫人、采女这三个等级,而刘协上来就让董少君与她伏寿平级,这不是喜新厌旧是什么,这不是始乱终弃又是什么?!
“陛下果然少年英雄,不仅军功纵横,更是风流解语。臣妾这就收拾行囊回伏家,也好过在这里让看臣妾人老珠黄,碍眼挡路!”说罢,伏寿当真胡乱地将梳妆台上的饰物收拢起来,看样子真要离开这伤心之地一般。
刘协这时已彻底傻眼了,眼前变故实在比战场风云更迅捷无比,甚至,在伏寿说到自己‘人老珠黄’的时候,他那情绪根本还没接应上来,忍不住还破口笑了起来。
见刘协不仅不拦住自己,反而还站一旁傻笑,伏寿这时一颗暖心登时真的凉了下来。眼泪不争气地便从明眸中崩落而出,摔碎在厚密的毛毯上,不留一丝伤心,只糯湿一片哀怨。
但刘协又岂是好相与之辈?
前世二十八年的单身狗在网络上攻读泡妞机略的他,又能被女人这小小一哭打败?
看他见势不妙之下,登时大喝一声,双腿站桩,猛然伸出右手,以出人意料、防不胜防的招式,瞬间击碎了伏寿的心防,令其破涕为笑。
“朕嘴贱啊,嘴贱……”啪啪打脸之声响起,刘协两巴掌拍得自己龇牙咧嘴,悔不当初:“让你不会说话,让你令朕最心爱的寿儿落泪,我抽死你,抽死你……”
“陛下!”伏寿一边气愤刘协无赖,一边又真心疼刘协,赶紧上去捉住了刘协的手。
于是,那一瞬,两人四目相望,眉目深情。
再之后,那沉沉一吻,令窗外的落雪,也为之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