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预料的不错,河内一战大败张郃和黑山军后,天子果然发出了班师回朝的命令。他留下了勇武无双的吕布和并州狼骑,以及任命了司马防为河内太守后,便很是从容淡定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种潇洒和随意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位富家公子入怡红院的情景。甚至,就连天子受俘之事,都好像是公子哥儿跟情姐姐玩的一场小把戏一般,让人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懂到底是谁玩儿了谁。
毫无疑问,这一次出兵,刘协又是一次辉煌的大胜。不仅原先计划的目标尽数达成,他还在计划外给并州的黑山军种下一颗种子。虽然目前这颗种子还未生根发芽,但刘协知道,只要自己不停浇灌,这种种子必然会迅速疯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届时,张燕便不得不被来自手下的渴望所要挟,转变自己的政治策略。而无论他变或者不变,都只会朝着向汉室有利的方向发展。
还有,人才方面,刘协意外地搜笼到了司马朗、董昭这两位曹魏集团很重要的两名谋臣。同时,司马懿这位以后篡了曹魏基业的牛人,也被刘协不由分说地打包一同带入长安。此外,还有那位五子良将中的张郃……
曹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了。怎么回头一看,自己捞的这一票人才,又都是你的嘛……
不过,虽然看起来一切皆大欢喜,但也不能说没有半点遗憾。至少,刘协跟吕布墨迹了整整三天,还是没有将未来五子良将之首、那位日后可令小儿止啼的张辽挖过来。
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很大的错误。毕竟,刘协留吕布在河内是有自己打算的。除了吕布那尴尬的身份,实在不适宜此时就出现汉室朝堂的原因外。留着张辽在吕布手下,对自己的日后计划只会更增一分保障。
刘协并不知道司马懿同徐晃的一番夜谈,假如他听到了的话,也只能对司马懿精彩的预判能力打上个八十二分。剩下的十八分,留着三个六分期付款,省得司马懿这小子太骄傲。
司马懿预料的不错,此番回到长安后,刘协的确要开始着手将自己的个人威望转化为朝廷影响力——这是一项不轻松的政治工程,好在,目前看来,一些必要的条件都已经开始具备。
陆陆续续的朝廷新贵涌现,已然开始冲击着那些顽固士大夫的地位;自己之前的‘猫论’商业试行,也获得了不错的成功;而穿越带来的土豆、玉米都高产作物,正可以在这一年的大旱中成为名符其实的祥瑞……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然内化为刘协的势力。再加上这两年多的战功,他的个人声望几乎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席卷着这些强大的势能,刘协足以独断乾坤地开展兵制改革和太学改革之事。
随后,他又可借着兵事和太学取材进一步诞生的势能,如滚雪球般冲出家门,再一次于风起云涌的汉末群雄逐鹿舞台上,狠狠捞上一票。如此周而复始下,平定天下的大略便进入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不过,司马懿虽然将所有的这一切都预料到了,但他毕竟不如徐晃了解刘协。也更永远不会知道,刘协其实是位穿越者的这个身份——而借助着这样一个逆天的身份,刘协便可以在有些特定历史事件发生前,便做好相应的部署。
例如,豫州太史慈那件事。
自夏朝大禹时代,天下分为九州,豫州便位于九州之中。历史上这个地方曾几度达到鼎盛时期,长期为华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直至此时,司、豫二州仍旧是人们心中大汉天下的腹心,繁华似锦之地。
更重要的是,豫州乃关东四战之地。无论谁一屁股坐在这个地界上,都可以北望袁绍、公孙瓒,西顾汉室朝廷,东窥曹操、陶谦,南观袁术、孙策……并且,这个地方如今各势力龙蛇混杂,袁绍、袁术、黄巾贼、曹操等人都伸出了罪恶的触手,使得原本就很混乱豫州下的暗潮,更加潜滋暗长、汹涌泛滥起来。
这样一块香饽饽又重中之重的地方,假如说刘协没一丝野望,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朝中的事务千头万绪,再加上旱灾一事及这两年频频兴兵之举,使得汉室确实已没有精力明火执仗地冲入豫州……
更不要说,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地界儿,当所有人都还没有露头儿的时候,刘协采取这样贸然的行动,也是非常白痴的——若他猛然一出现,定然便会成为各家势力忌惮的对象,上来就可能引得诸家联合,先把他这个出头鸟给做掉。
所以,刘协便做出了同袁绍、袁术一模一样的举动,选择扶持一股势力在豫州充当自己的代言人。然后待时机时机成熟或必要的时候,再将这个代言人推倒烽火浪尖之上,名正言顺地行驶汉室的权力。
袁绍和袁术这两人,不得不说,真是一对儿兄弟。在对付豫州一事上,两人的做法也几乎一模一样。
首先,因为他们两人都是袁氏子弟,而豫州汝南又是袁家的宗族所在,门生故吏盘根错节。他俩便拼命拉拢家族的势力,期望借助家族的影响力,在豫州坐下窝儿来。
其次,豫州曾经是黄巾贼相当强大的地方,首领张曼成等人甚至曾攻南阳,围汝南。皇甫嵩、朱儁更是在长社那个地方,一把火烧光了十万黄巾贼。但黄巾贼这种病只是大汉病入膏肓的外显症状,目前刘协治愈天下的良药被未施展到豫州这个地方来。所以,黄巾贼在豫州势力虽然大减,却并未全部灭绝,还是有一些人活动在豫州的山林之间的。
经历了七八年时间后,大汉百姓对黄巾贼的恶行已淡化了一些。于是,袁绍和袁术便开始偷偷摸摸跟这些黄巾贼来往起来,希望借助这支军事力量,加强他们在豫州的影响力。
最后,两人又做得很相同的事。便是直接跳过汉室朝廷这一步,派遣了手下人担任豫州刺史。袁绍派的那个名叫郭贡,这个家伙没什么本事儿,基本上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而袁术的豫州刺史,可是江东虎将孙坚的侄子孙贲,以勇武而著名。不过,这位孙贲目前不在豫州,而是在刘协和曹操打得袁术屁滚尿流时,他独木难支,跟着袁术逃到寿春去了。
在混乱的东汉末年,地方大员的任免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务。本来人员任命是皇帝刘协的事儿,可是地方诸侯们却都采用了先斩后奏的方式,随便写一封表书便了事儿,有的,干脆连表都不写。
比如,袁绍和袁术这两家伙,他们就从来不向朝廷上表。这两兄弟也看得出来,阻碍他们争霸天下的,就是长安那个朝廷。所以,在关东这块地方,他们向来都是各行其是的。摆明了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天下人,他们可不承认长安那个朝廷。
刘协可不管这哥俩儿承认不承认自己,毕竟,他也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对各方势力毫无还手之力的傀儡天子。对付这种已然尾大不掉的诸侯,除了一拳头将这些人揍趴下外,别无他法。
如今,他已经成功地在袁术和袁绍这哥俩儿脸上都揍了一拳。只不过,那两拳看起来都不怎么伤筋动骨。所以,接下来派遣太史慈入豫州,对这哥俩儿出黑手儿,就是刘协接下来要的事情了。
并且,他还要保证,这是在不影响汉室积蓄势力、稳固发展的前提下,进行一场投资最少、风险最小而收益却不小的好生意……
于是,走在田间道路上的刘协,感受着南面的风轻轻吹来,狠狠吸了一口正在拔节麦子散发的甜甜香味儿,忍不住想到:此刻在汝南的太史子义,是否也闻到了麦芽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