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如愿以偿地成了皇帝,一夜之间登上万众之巅,但他的能力却没有随着他的地位而急剧提升。反而在国师张烱怂恿和医正端木正朔的药丸作用下,不想着天下诸侯对他称帝一事的反应,反而大搞特搞起了什么励精图治的大戏。
张烱告诉袁术,若想封禅泰山,令上天满意,文治武功一样不缺还不行。还必然要做出一些旷古未闻、却令后世敬仰无比的事情,比如澄清一下吏治,体察一下民情刷刷声望什么的。
于是,大成皇帝袁术就一心想要当一个澄清宇内的新朝天子,为了表现自己的勤政爱民,袁术特意命人在宫城的各个城楼和玄武门等处设置了很多御座,随时进行现场办公,亲自接受各类上表和奏章。
此外,他还时常轻装简从,在街市上按辔徐行,既不戒严也不清道,而且笑容可掬地对两侧的百姓说:“过去的天子都是居于九重深宫之中,民间的情况一无所闻,而今本仲家并非贪图天位,只是为了拯救时局艰危,就好像一州的刺史那样,亲揽庶务,与士庶共议朝政。并且我担心诸位受门禁阻拦,所以特意在各个门楼现场办公,希望能尽量听取群众的声音。”随后袁术又下令,在西朝堂接受冤案诉状,在东朝堂接受朝政谏言。
苍天啊,这些措施跟汉室天子白龙鱼服有什么不一样?哪里算什么旷古烁今了?
更何况,人家刘协也从来没有微服私访过。体察民情这类搞调查的事情都是低级官员的职责,刘协跟他那便宜老爹不同,他不是深宫妇女手底下成长起来的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傻皇帝。虽然时代不同,但老百姓的那些事情他大概心里都有数儿。
坦白的说,作为一个统治者,搞什么“微服私访”只能是游玩。像后世电影电视里的那些个破烂玩意,身为最高领袖花费巨大精力去给某一个老百姓伸冤报仇,就政治上来说简直是极其白痴的行为。所谓的“为民伸冤”除了炫耀权力外,真没有多少意义。
并且,刘协不戒严也不清道出宫,那是因为他身边随时都有几十名锦衣卫暗中保护着。一些刺杀活动还未开展,就会被史阿那个特务头子拍着肩膀带刺客喝茶去了。就算这样,刘协也觉得太给宫中宿卫和锦衣卫制造麻烦,一旦能不出去是尽量不出去的。
可袁术不这样认为,他称帝之前,好像一切行为就都跟刘协较劲。称了帝之后,更是要在白龙鱼服这方面赢过刘协。再说了,袁术同志真的坚信,凡是明君贤臣,哪能不微服私访?
于是,袁术“勤政爱民”的措施很快就产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结果。出宫五次,袁术就被人刺杀了五回,好在袁术还不是不带宿卫的傻到家皇帝,每次宿卫都葬送性命保护着袁术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回无忧宫。
回宫之后,袁术也不得安心,因为每天都有数百名百姓响应他的号召,拥挤在宫门前上疏献策。袁术刚开始还硬着头皮勉强应付,可短短几天后,一摞摞的卷宗和文书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袁术傻眼了,也被刺杀搞怕了,连忙一头躲进“九重深宫之中”,再也不敢“亲揽庶务,与士庶共议朝政”了。
别出心裁的“现场办公”成了一场有始无终的笑话,那么例行的“朝会办公”又如何呢?
很遗憾,袁术同样遭遇了尴尬。每天主持朝会的时候,袁术都会以一副英明领袖的姿态发表长篇累牍的讲话,但是却一再重复,毫无重点,啰啰唆唆,千头万绪,把奏事的有关官员搞得一头雾水,让满朝的文武百官听得两眼发直,连侍卫人员也受不了他的疲劳轰炸,个个痛苦不堪。
毕竟,换谁整天听什么‘天命’、‘五行’、‘谶语’这样的废话,都会头疼不已:不就是篡位嘛,你龙袍都已经穿上了,能不能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好不好,你不烦,我们真的好烦好烦的!
可袁术还是一个人浑然不觉,乐此不疲。有的时候,他还会请大成国师张烱在朝堂上给文武百官讲述一下玄学,弄得朝堂那是一片乌烟瘴气,谁都分不清这是大殿朝堂还是寺庙道观。
最后,荣升御史大夫的杨弘实在是忍不住,只好直言不讳地说:“陛下说话太多,却不得要领,其实只要作出结论就可以了,何必说那么多不相干的话!”
袁术默然良久,他没想到自己那些语重心长的讲话和高瞻远瞩的指示,在百官心目中居然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这是大不敬,这是要逆天啊!
正当袁术磨刀霍霍准备自毁长城的时候,外面的战报终于传到了无忧宫,总算挽救了一点袁术。满朝文武看着那一封封带血的战报,同时陷入无语的状态,心里想着陛下这下总该清醒一些,认清点形势了吧?
可袁术同志只是沉默了半晌,随后却面现喜色,对着满堂文武高呼道:“朕正愁不知如何靖平天下,此番旧朝、曹逆、刘备、刘表四方赶来送死,正好可被本仲家神机妙算,一网成擒!”
于是,大军还未开到豫州,袁术就下达了向陈国增兵的调令。随后夏侯渊伏击孙贲,屯在陈国西与颍川郡交接处的西凉铁骑自新汲向陈国发起进攻,连克辰亭、赭丘。陈国各地县亭群起响应,纷纷杀死袁术委任的官吏,投降汉室。
再之后,贾诩进逼陈国国都陈县,迫使袁术守军开城投降,兵不血刃便收复了陈国全境。
这个时候,袁术才想到了自己的老家汝南。他纠结着要不要封禅泰山的大事先缓一缓,调雷薄、梁纲两军入豫州支援战局。可想了半天才想到,梁纲好像早就被陈家给做掉了……
四月二十七日,屯驻在汝阳的孙贲在接连向袁术求援无果的情况下,内外交困,只得弃城而走。曹将于禁、乐进和夏侯渊三军三门齐攻,直接破入汝阳。整个豫州的战局,一下只剩固始一带的残兵败将,面对汉室和曹操的先锋精锐。
而袁术这位大成皇帝,却淡定地说了句:“不要急,胜败乃兵家常事,看本仲家如何施展回春妙手,不动用九江大军便将两路大军破去!”
袁术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算太疯狂。毕竟虽然袁术军在豫州节节失利,但人家兵马多啊,溃兵算下来也有数万之众。无论汉室还是曹军那里,突入的都不过先锋精锐,合起来也不过万人,有孤军深入之嫌。尤其孙贲还未阵亡,袁术认为只要孙贲能赶赴固始稳定军心,再调庐江太守刘勋加入战团,凭借他的天助之命兼神机妙算,还是能够力转乾坤的。
满朝文武,这时候对袁术已经无话可说了。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大成皇帝就与后将军梁敏便在无忧宫里争论不休。两人往往会因为一城一地的得失争辩地面红耳赤,不过,到了最后,梁敏在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后,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所疏漏,于是心悦诚服向大成皇帝表示钦佩。
不得不说,料敌于先,决胜千里之外,是汉代每个名将的梦想。尤其自认兵马起家的大成皇帝也不例外,在袁术看来,前线的军卒全部都是蠢货,需要他高深的智慧来给这些惊慌失措的羔羊指出一条胜利之路,才能充分的显示自己在智商上的优越感。
不过,从无忧宫归来后,当大成后将军梁敏成为靖安曹的梁习后,被端木正朔问道究竟如何的时候,梁习却露出了一抹十分奇怪的苦笑:“准备撤吧,豫州三天之内便会成为汉曹两军的地盘儿。”
“不是听说,袁术调动指挥得挺好吗?”
“哼,纸上谈兵而已。袁术那个蠢货,不需要你的药物刺激神智,都已经主动要自己的大军尽数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