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清早,就算经历了昨夜的刺杀,乌山县中喧嚣了一夜,四座城门到现在还紧紧锁起,也没有耽搁袁家的下人前来送货。
那些事情,丝毫影响不到这些卑微的下人。
又是今日要磨的米粮落在地上,掀起尘土的飞扬,定睛一看足足竟有十五袋之多。
“陈二少爷,你这头死倔驴子,快磨吧,哈哈。”
袁家的下人们望着这个一个不死的陈觉民,极为嫌弃和厌恶。
这家伙怎么就不死呢!
但这一次肯定死定了,十五袋的米粮可是袁管事故意交待下来的,就是要弄死你丫。甭管你这次是不死,接下来袁管事都会亲自让你死。
不过其实内心里真正令这些下人们厌恶他的原因,还是这些下人们隐约发现了陈觉民的一丝不同。这点不同不是他们发现了陈觉民已经开始了修炼之旅,而是从气度上,隐隐感觉到这陈二少爷怎么这么不像一个下人。身为一个奴仆,却不和狗一样,反而散发着大鹏翱翔天际的广阔胸襟之气,令人侧目,也令人厌烦。
因为这难不成这陈二少爷,还当自己真真正正的是袁家的二少爷不成?
真是显得比主子还要霸气,还要厉害......
陈觉民则默然不语,丝毫没有将这些下人的话放在耳中。等到下人们走了之后,回首瞧了一眼墙根的草堆,草堆下面自然是藏匿着康广义。
现在乌山县里谁都知道县令被刺杀,并且刺客逃亡,坊间隐隐有传闻,这刺客是新党的人物。而且众人皆知,这刺客虽然没到找到,但也绝没有逃出乌山县,必然在藏在哪个角落。
整个乌山县无论是虎穴还是蚁窝,就连无人问津的臭水坑都被掏了一个遍。
罗永自然也不是愚蠢之人,早回过神来将南区里的大户人家都搜索了一番,毫无发现。不过袁家这等有官职的人物,倒没有出动衙役,而是自家清查。
袁家自然也经历了一番搜索,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不起眼的磨坊里,就藏匿着这个刺客。
甚至这间关着人驴的磨坊,自然而然的被下人们给忽视了。前来探查的时候,眼见了陈觉民还活着,也就少了几分搜索的兴趣,对这磨坊,他们只觉阴森,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就在前来送货的下人们走了之后,陈觉民便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过了段时间,墙角的草堆,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
一双手拨开了草堆,露出了康广义的脸庞。
陈觉民早知康广义没有这么容易死绝,他只是身受重伤,丹田遭了雷霆一击,外表虽然看似恐怖,并且无法运转真元,连动手的力量都没有,可谓是战力尽失。
不过他还是没有死,前世没有死,今生自然也不会死。
经历了一晚的沉睡之后,实际上他都在本能的运转功法用以疗伤。当然不可能恢复战力,但身体也勉强好转了一些,清醒了过来。
如果他没有得到其他丹药的救治,并且没有粮食,他过几天也将会被饿死。但如果不遭遇饿死,冻死的这些情况,康广义靠着自己体内的元气,数月之后勉强也能够恢复身体。但那样他将修为尽失,前途近毁,并且落下一身暗疾,寿终正寝都是奢望。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康广义送出县城,送到新党的夜校之中。
在那里起码有着安全的保障,并且如果不出意外,康广义会被送到郡城的党校中,得到救治。
而康广义拨开草堆,第一眼就望见陈觉民在挥舞着石磨进行修炼。
康广义也是一代人杰,天赋极佳,并且已达洞元境,在境界在超越此刻的陈觉民。一眼就认出了陈觉民修炼的功法极为了得,隐隐约约有些手段似曾相识,好像是兴民会中的先天功法,不过有些地方有比会中的功法更为完美。
这样一本功法,被陈觉民修炼出来浑然天成,就像量身为他打造一般,不惊令康广义眼前一亮。
而且此时此刻,康广义眼中敌意尽消,取而代之是一种极为欣赏的目光。
因为他已然知道,眼前这少年虽不是新党里的自家兄弟,但修炼的也是新派功法,绝非灵根功法。
这两门功法在本质上大为不同,一眼便能够看出。
结合这少年一身的奴仆装扮,康广义也猜了这少年必然是躲在磨坊中修炼的袁家奴仆。
仅是一眼,康广义就起了要将这少年纳入新党的心思。
他看着这少年修炼之时,纵然一身奴仆打扮,可目光坚定,怀揣大志,可以称为天才了。
不,这样的少年,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一定要纳入兴民会中,成为兴民会将来的栋梁之才。
“你醒了?”
陈觉民修炼完毕,转首向康广义问道。
康广义点了点头,先开口道∶“多谢小兄弟冒死搭救,广义在此谢过。”
一个洞元境修士,原意向通脉期的修士道谢,这在古代是想都不敢想的,因为两者隔了一个境界,就是天囊之别,纵然现在康广义身受重伤,但也不可能用小兄弟相称,这在灵根修士看来完全是自降身份。
可康广义说起来却极为诚恳,从这里便可以看出,新党修士与这些灵根修士的差别。
因为人人皆可修仙,在新党修士的理念中诞生了一条极为妖孽的信念,那就是人人平等!
“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陈觉民抓起一把粮食,送到康广义嘴边。倒不是刚刚送来的米粮,而是原先驴子的粮食。这粮食里还有大豆等物,比起米粮营养多了。
“先吃吧。”
陈觉民塞过这把粮食,用它堵住了康广义的嘴巴。
毕竟他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康广义的话,难不成说自己是专程在这等他的?
康广义望着手中的粮食,无奈的吃了之后苦笑道∶“在下新党康广义,现为乌山夜校教导,添为兴民会成员,此番刺杀贪官罗永失败,多谢义士搭救。”
转口康广义便将小兄弟的称呼,转为了义士。
口中将他的身份和盘拖出,显然存心试探。
并且这个身份是根本无法掩藏的,现在县城里为了找他恐怕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眼前这个少年虽是个奴仆,但定然也已知晓。
“康大人为民请命,用身用血,令人钦佩。在下搭救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多谢。”陈觉民正色道,字字铿锵有力。
他说的都是内心的心里话。
对于康广义的钦佩,他从前世到现在,都不曾改过。
康广义当下听了陈觉民的话眼前一亮,启齿问道∶“小兄弟也是新派修士,不知是否同为党内兄弟,还是哪路壮士?”
这一番话就是在放下戒心之后,开始打探陈觉民的情况。
毕竟现在的陈觉民与前世不同,前世的他,修炼之路都是在康广义的教导下开始的。
所以前世康广义对陈觉民是在消除了怀疑之后,起了爱才之心,并且引入了兴民会中。可是现在的陈觉民已然踏上了修炼之路,并且一身功法绝非寻常,所以令康广义不解。
陈觉民听了只是答道∶“在下原先只是袁家一奴仆,偶得一本西洋先天功法,踏上修炼之路,倒没有机会与新党的义士结交,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
“凡心怀国家百姓者,皆是人间豪杰。”
“不知小兄弟可愿意为中华仙国,万万百姓,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改变世道上的一些不平事。”
“过了眼前这个槛,我可带兄弟加入新党,入我兴民会,为将来的修炼打下基础。毕竟会中可是有不少强者,各阶功法都有。”康广义忙道。
陈觉民这一世自然是要加入新党的,同样也要加入兴民会。
同样的在这个夜晚,同样是康广义给的机会,不过与前世不一样的是,陈觉民加入新党的地位,产生了变化。
“新党义士,以振兴中华为己任,觉民求之不得。”陈觉民拱手道。
“太好了,太好了,世间多一希望也。”
随即陈觉民除了在修炼之外,都与康广义谈论国家局势,分析当前民情,直谈的康广义慷慨激昂,热血涌动,不时拍案叫绝,将陈觉民引为知已。
到了后来,康广义才叹息一声道∶“可惜这次刺杀计划失败了,使得党内大计受挫。”
“怕是郡里筹划,也要出问题了。”
陈觉民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皱眉,前世他便知道新党与变法党联合发动的维新运动将要掀起一股风暴,而场刺杀也将是龙津郡维新运动开始的一个信号。
新党发展多年,之前一直蛰伏,现在初露锋芒,绝不是只会刺杀一个县令这么简单,显然这只是一个基础的环节,不过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定然会影响到其他的环节。
陈觉民可是知道,现在的新党,正在策划第一次大运动,名为“自强运动”!
这次的运动是新党与朝廷里变法党的大人物暗中联合,所发生的。
康广义这次刺杀罗永,也只是一个信号,自强运动开始的信号。
不过那时候在磨坊中遇见康广义时,康广义并未向他多说,但现在陈觉民改变了自身,已是一位通脉期修士,并且展现出了过的天赋,康广义与他志向相投,有心发展他,才主动吐露出了一些。
陈觉民疑惑道∶“刺杀县令,行事之前必然准备周全,怎会失败?”
康广义愤然的回答∶“若不是遇到了粘杆处的几条辫子狗,这次必然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