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宝和林凌等同学对于法宝的热衷让屈继祖感到有些诧异。
  等杨昭走后,屈继祖和舍友们交谈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所谓的法宝,说白了,就是一种能够寄存和激发意念力的物品。人类通过各种的符号和纹路,把自己的意念力保存在某些物件上;在将来的某个时间,通过一定的方式把意念力再次激发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纸媒符箓就是一种一次性使用的法宝。
  对于法宝而言,因为要对强大的念力进行保存和多次激发,选用的材质必须非常讲究。玉精、铁精等只是入门级别的材料。金玉之髓、又或是其他带有灵性的特殊之物,才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有了这些炼器材料,还要有匹配的修士进行祭炼,才能练成一件法宝。
  上述的条件,并不是有钱就能够解决的。即便是文殊学院的土袍,尤其是新生,哪怕是低级法宝也是难得之物。这也是那些宝衣们看不起他们的缘故。
  世间绝大部分的法宝都是后天法宝,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自然形成的先天法宝极为罕见。
  所谓先天法宝,指的是具有特殊纹路的天然之物,这些天然形成的物品能够记存和激发出大自然的种种威力。与天地间自然形成的念力相比,人类的神识自然是弱爆了。
  ......
  戌时一到,根据杨昭提供的路线图,屈继祖准时出现在铁柱峰的某处山腰。
  王殿宝他们虽然嘴上说要来,可炼器是一件苦差事,耗时又长;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懂炼器,实在帮不上忙,所以到了最后,只有屈继祖只身前来。
  这是一块面积不大的平地,靠着山壁修建了一座工坊。工坊里灯火辉煌,把皓白的月色也映暗了不少。
  屈继祖刚一敲门,就被心急的杨昭给迎了进去。
  里面除了杨家的三兄弟外,还有其他四位同学,无不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
  一番寒暄过后,屈继祖往四下一看,工坊里面积虽小,设备倒也齐全。
  工坊的左侧是一座高炉,炉塘旁边有一大堆黑石。一条黝黑的凹槽从高炉中往右延伸,凹槽的右端是一个池子,池子旁边竖着一大一小两座铁墩。而铁墩的右边石壁上透出一截细细的竹筒,清澈的山泉水从竹筒里不停地喷出;在竹筒上方的石壁镌着四个大字:“沥泉奇品”
  铁墩的四周摆放着铁锤、铁钳等锻打工具。在工坊的右侧有一道门,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长方形的石案,石案上摆放着剪、冼、刨、凿、锯等一系列小型工具。
  带着屈继祖逛了圈,杨昭得意地说道:“阿祖,这些工具还行吧?为了这套家伙我们可花了好大的功夫。”
  “工具还算整齐,要用过才知道好不好使,但少了些模条和探灯。”
  “模条、探灯、都是些什么物件?”对于屈继祖的话,杨昭完全不明白。
  “算了,我们马上开始吧,免得浪费时间。”屈继祖一摆手,所有人都进入房间内。
  ......
  进了房间,老大杨平从一个行囊中掏出两副,共十八只精钢手镯,分成两行摆放在石案上。紧接着,他又从另外一个行囊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盖子,里面全是铮亮得指环状机括。
  旁边一个叫做谢仕荣的同学憨厚地笑了笑,向屈继祖解释道:“这些精钢手镯已经锻造好,上面的符文都已经镌刻成功,如今只剩下套机括这最后一步了。套机括是精细活,我们都不敢下手,原先请了墨家的子弟帮忙,可不知道为什么,墨家的人一直不见踪影,知道师弟你来了。”
  杨平也插口道:“这些机括是整个手镯的关键。没有了机括,手镯就不能随意离合、弯曲变形,没有了机括,手镯不能组组成各种五行阵法,跟普通的手镯法宝没什么两样。”
  屈继祖点头表示知道,找个凳子坐在石案边,拿起一个指环机括仔细地端详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屈继祖才把这十八只指环机括看完,还分成了两堆,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越精细的活就越累人。观察这十八只机括,神识损耗并不小。
  “怎么样?”杨昭着急地问道。
  “这些机括的质量只是一般,强度不够。其中有十二个勉强能用,而剩下的六个有缺陷,需要修补。”屈继祖一边回答,一边掏出手帕擦汗。
  “不会吧,这可是我亲自跑去山东墨家买的货,怎可能如此低劣?”杨平的情绪有些波动,毕竟是他亲自经手的采购,如果有问题,责任可要落在他的身上。
  见其他人不太相信,屈继祖笑了,卸下自己的背囊,从中取出一块白色布匹,交给杨昭,吩咐他在墙壁上挂起来;接着又从背囊中拿出一个铁木做的框架,放在石案上。
  看来屈继祖为了今晚的事情,也准备了不少私货。
  屈继祖从两堆机括中各取一个,用细线吊起来;然后再从行囊里取出一张大大的符纸,卷成喇叭的形状,放在两个机括的后面。
  对于屈继祖的古怪举动,众人感到莫名其妙。这时候杨昭已经把布帘挂了起来,屈继祖把原先放在桌面的油灯移过来,放在符纸的后面。
  一瞬间,两个机括的影子被放大了很多倍,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白色布帘上。
  “见到黑色的背影有什么用途?”
  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屈继祖点燃一张符纸,当胸画了几下,一把拍在铁木框架上,口中念念有词,猛然喝道:“吾行一令,诸神有请,前后上下左中右,齐齐现形,急急如律令!”
  在屈继祖符咒的引导下,一阵无形的晃动在白色布帘中出现;原先两个黑色的机括影子也随之出现各种色彩,逐渐显示出各种线条和结构,到了最后,两幅巨大的机括透视彩照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居然还有这种手段?杨平他们感到十分的新鲜。
  “这其实是水镜术的简化版。水镜术颇费神识,又不能够持久,所以我在鸣泉坊时做了几样道具。如此一开,既可以把物品放大细看,也无需耗费大量的神识。”
  屈继祖说完,指着白色布帘上的图案说:“左边的是一个完好的机括,右边的机括内侧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缺口,你们看到了没有?”
  看见诸位同学在不断点头,屈继祖又石案上拿起一只钢镯,说道:“这个缺口位是巽,对应的是钢镯上的震,此连线断了,雷风不能够相薄,八卦就不能运转起来了。”
  听到这里,其他同学恍然大悟。屈继祖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我们再来看看左边这一只钢镯,虽然它的结构完整无缺,只要细心比较,就可以发现,里面左右两边的齿轮片稍有不同。”
  “不同的是厚度。”还没等屈继祖说完,杨昭已经插口道:“不同的厚度意味着不同的硬度和韧性,也就意味着使用不顺畅,以及使用次数的下降。”
  房间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阵子,杨平方才开口问道:“阿祖兄弟,你说该怎么办?”
  屈继祖想了想,答道:“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把这批机括全部换掉,第二个是我帮你们把坏的机括修好,你们凑合着用。”
  杨平想了想,反问道:“可不可以这样,我们先采用第二个方案,等采购到新的机括,再重新换上。”
  “你们也太猴急了吧,”屈继祖开了个玩笑,又沉思了一会,答道:“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只不过第二次换机括的时候,有可能对钢镯的本体造成损伤,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几率是多少?”
  “大概两三成吧,这真不好说?”
  ......
  屈继祖俯身在石案上,左手握着一只钢镯,右手拿着一个机括,正在小心翼翼地准备着。
  杨家三兄弟对于这套九环金钢琢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也只能勉为其难。
  钢镯和机括紧挨着,此时的屈继祖却把双眼闭上,口中念念有词,默默诵念道:
  “无根树,花正危,树老将新接嫩枝。梅寄柳,桑接梨,传与修真作样儿。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来有药医。访明师,问方儿,下手速修犹太迟。”
  随着咒语真言的荡漾,屈继祖的双手竟然不由自主,慢慢挪动了起来。
  同学们看见屈继祖紧闭双眼,担心之余又不敢出声干扰。尤其是杨平,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屈继祖双手的动作越来越快,旋、转、推、挤、按,一气呵成,最后“啪”的一声脆响,一道红光从机括处弹射而出,整个钢镯大功告成。
  在白色的布帘中,机括和钢镯丝丝相扣,完美地连接在一起,就像天生就是一体似的。
  在同学们地喝彩声中,杨昭有些好奇地问道:“阿祖,我看你刚才双眼紧闭,其中的手法,和『扶乩』有几分相似之处,这里面有什么秘诀吗?”
  “弟弟,你无礼了,”杨平赶紧喝停杨昭的提问,对屈继祖赔礼道:“对不起,他不是有心探听你的秘密。”
  修行之道,向来都是“各家各法,各马各扎,一个师傅、不同玩法。”所以按照当时的规矩,杨昭的提问确实有些于理不合,可屈继祖并不在乎,反而对杨昭说道:“无妨,这其中的原理我也不太明白,将来向老师问明白了,再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