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曾经模糊不清的人脸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想,我应该是想起什么了。
我知道了为什么我会到了金陵,又为什么晋帝当时会问我认不认识他?
更知道,秀儿,这个一直在我脑海中盘亘的名字到底是谁的了。
我醒来的时候,记忆中,那股子难闻的药味还萦绕在口,一直不得飘散,我觉得我头脑很沉,真跟进水了一样,刚动了下头,就晕沉沉的。
我应该是躺在床上了,因为,我感觉到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很温暖,不像水里,还听到一声轻唤:“珠儿,你醒来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季伦,我极力伸出手,轻喊着:“齐奴……”
可才触碰到对方的手,我就顿住了。
那不是他的手!
他是商人是文人,他的手虽然也大,但是没有那样的粗糙。
这一惊吓,我立刻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
居,然,是,晋,帝!
“司马炎?!”我这一惊吓,非同小可。
立即倏然直起身子,挣脱他的手,往身后的墙面靠去。
他一脸心痛模样:“珠儿,都是我不好,没注意就让皇后钻了空子。她用太后的名义来邀请你入宫,还让人推你下太液池,幸亏朕来的及时。对不起,我答应让人去查,一定查出她为什么这样做,给你个交代。”
是皇后?
我立刻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我的那位嫡姐……
我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说:“那民妇多谢陛下了。但如果是皇后,还请皇上给民妇薄面,饶恕皇后陛下这一次。”
对方登时眼睛一亮:“珠儿,你真是贤德,季伦娶了你他好福气啊。”
我觉得这都哪跟哪,我请他饶了他老婆,关我夫君什么事?
他又道:“珠儿,这真的是你的东西吗?”
我抬眼一看,是我那玉笛,我伸手想去拿,他却收了回去。
他看着那玉笛,感叹道:“珠儿,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可是,我没想到,再见面,你真的已经跟了季伦。珠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说:“陛下,你在说什么,民妇不明白。”
他说:“珠儿,我听季伦说见到你的时候你失忆了,是吗?”
我想,我是失忆了,可现在又恢复记忆了。
他看着我,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叹息:“你知道吗?你的真名不叫青灵,更不叫绿珠,你叫秀儿,你是我的秀儿,我是你的世哥哥。你以前,最喜欢跟着我的,这根玉笛也是我送给你的。
秀儿,回到我身边,好吗?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朕答应你,你进宫,朕就册你为昭仪!”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接着他的话:“跟你,然后,等你羊车望幸?”
我说的没错,司马炎羊车望幸在洛阳都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传闻皇帝宠皇后是不假,可自从三分归晋以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无数美女陆续被他选进宫,那阵势,一点不逊孙皓当年。
甚至,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发明了个羊车望幸的玩意,就是每到临幸宫嫔的时候,就乘着羊车,羊车走到哪,他就临幸哪的妃子,所以呢,他后宫的嫔妃就根据他这一游戏,在各自宫门前种上羊儿爱吃的草,这样,他每次驾车的时候,羊儿就往长草的宫门而去,她们就可以得幸了。
许,是我这个反应太过突然。
他怔在那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道:“怎么会呢?秀儿,朕发誓,到时给你的宠是这全天下,独一份!”
我也怔了好一会儿,才笑道:“那就不必了!使君有妇,民妇有夫。皇后贤德,天下皆知,皇上还请以皇后为重。民妇多谢陛下相救,若没其他事,民妇的夫君还在家里等着,民妇先告辞了。”
我怎么可能跟司马炎?
即使,我没有恢复记忆,我也不可能跟他。
季伦虽有其他姬妾,可自从那天之后,她们就仅是摆设,我若真跟了司马炎,呵……
何况,我爱季伦。
我起身要走,却被他拦住:“秀儿,你会后悔的!”
我淡淡一笑:“如果纳民妇入后宫,皇上,您才会后悔!”顿了顿,我走到他身侧,轻声道,“皇上,难道不怕皇后急了,把当年之事泄于天下?”
司马炎身形一滞。
乘着他这档口,我开门,继续往前走去。
却在跨出门时,听到他突然在后头吼道:“杨秀,朕知道,你什么都没忘!朕告诉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怕了,你去说啊,看有谁会相信你!看有谁会愿意相信你!”
我边走边道:“皇上既然什么都有了,那还来纠缠民妇是为何?”
我懒得去想他在后面的表情。我自然就是再没事干都不会将这事说出去。
我需要说吗?
需要我说吗?
不仅仅是为了季伦。
天下皆知,他司马炎在掌握大权后对自己亲弟弟的所作所为,他的声名,自有后世评判。
我想,我今天也是够了,将一朝皇帝气的够呛,如果再不离开,恐怕,脑袋要真会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