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算了，不要因为我让兰姑姑和珠姑娘为难，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家时就病着，这几天……这几天身体越发的不好……”锦儿断断续续的说着，气息也越来越弱。
　　我刚要开口安慰，珠娘就挑了挑眉，贝齿轻启：“要我帮你，我可不是随便人都帮的。”
　　“珠姑娘，我会各种杂役，刺绣，什么活都会做……”
　　“这些我也会！”珠娘身侧，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的小红凑前一步抢先。
　　小红是珠娘的侍女，此刻的她急不可耐的出现似要表明她在珠儿房中的位置。虽然一个侍女身份在这样一个艺坊不算什么。还算下人。但，就凭她在珠姑娘身侧的地位，也不是普通刚进门的舞伶可比的。
　　她可不能让自己千辛万苦才爬到的位置轻易被人抢了去。
　　再说，抢了，她干什么去啊？
　　“怎么回事，都怎么回事啊，都聚在这里，不用招呼前面的客人哪！”
　　随着一声柔娘的声音传来，我也发觉这聚集在后院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当然，见柔娘现身，那兰姑姑的气焰也消了几分。
　　“妈妈，”珠姑娘首先扬了扬首，冲刚踏入内的柔娘发话，“兰姑姑这里有两个姑娘，这个高个的我要了。”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珠姑娘的垂青，吃惊的看向她，又想到锦儿还在地上，可刚要开口，又听珠姑娘道：“你不要跟我提她，我既要了你，也是有条件的。我已经有了小红，再要，自然不需要是一个侍女。如果，你想让我要她，就需再加条件。”
　　听到这里，小红轻哼了声。
　　现在想来，我当时也算嘴贱，当即便脱口而出：“珠姑娘尽管提！”
　　“青灵！”
　　我刚出声便被柔娘喝止。
　　但见她扭着腰过来道，先是指了指兰姑姑：“你总是不给我省事，自己下半个月的月例看着办！”而后，再看向珠姑娘，“啊哟，珠姑娘啊。您瞧您，青灵不过新入门一个丫头。哪能撑的起夜场那样的大门面。不如，您再瞧瞧其他人，你看，像艳红，身姿够柔了，还有紫嫣，那小姑娘声线啧啧，再不还有……”
　　我虽还有些模糊，但总算弄懂了一件事，就是这珠姑娘恐怕还真不是来救她和锦儿的。
　　她是让我代替她去撑夜场，她来收徒的。
　　说实话，歌舞坊确有收徒的传统，能被红极一时的头牌收入门下，对普通那种刚入门的舞伶来说也算一种幸运。
　　那可不就意味着财源滚滚来吗？
　　所以，柔娘那头一个个数过去，那头众姑娘嫉妒的眼神就差把我给吞了。
　　可我不这么认为，夜场虽然赚的多，但都是达官贵人，必然难做，我来到这边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一不留神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是宁愿钱少赚点，也要平安。
　　这点，我没少跟柔娘说过，这些天来柔娘对我的小算盘可是心知肚明的。
　　这会子，难怪她会站出来为我挡箭。
　　柔娘真是好人呐。
　　那头，柔娘已经数落完了众在场姑娘，但见珠姑娘轻笑了声：“妈妈，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慈仁善了？当初，进明珠坊的时候，您是怎么和我说的？您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妈妈，怎么这会子全不见了。莫非，这小姑娘的身份不一般？”
　　“这个嘛……”柔娘支支吾吾的，居然也一时答不上来。
　　珠姑娘踱步到她身后，回眼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现在想来，我仍旧心下一寒。
　　她绝不仅仅止于是个舞伶！
　　那是我对她当时的判断。
　　好在，珠姑娘又笑了，转而拉起了柔娘的手，颇有些撒娇的意味道：“你看，妈妈，我又多话了不是？”
　　而后，我看她附在柔娘耳边轻言了几句。
　　语毕，柔娘望向她，半信半疑：“真的？他真这么说？”
　　珠姑娘肯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妈妈，你看，这两年我骗过你什么？”
　　柔娘这才挤出了笑容看向我。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念头在心中飘升——
　　果然，下一刻，她就拉着我的手笑道：“丫头啊，你看，你进来这么久，跟着妈妈也没什么能让你学的。珠姑娘就不一样了，她呢，是这的头牌，你跟着她，保管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有你的好日子过的。”
　　“妈妈，那锦儿呢？”瞥了眼背后已经奄奄一息的锦儿，我决计先救了人再做计较。
　　柔娘看了眼地上的人，很是干脆的道：“锦儿也跟着你了！她的去向，在明珠坊做什么，由你安排！”
　　哗——
　　柔娘这话一出，底下如炸锅般窃窃私语了起来。
　　好大的面子啊，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她一来驯服了柔娘不说，连珠姑娘也被她收买了，还打算收她为徒？
　　那头柔娘见事妥了，不耐烦的冲她们一挥手道：“吵什么都吵什么？都给老娘我安静！你们要是也长得一副美人胚子模样，还一进来的就能歌舞的我也可以让珠姑娘收她为徒啊。有谁不服气的出去闹去！”
　　她最后那话一出，果然管用，众人顿时偃旗息鼓。
　　珠姑娘冲柔娘鞠了鞠躬：“妈妈，那我先告辞了。今晚徐将军还有宴席呢。”
　　说罢，就转身离去。
　　柔娘赶忙招呼兰姑姑道：“你给我听好了，这剩下的姑娘若是到这个月底还带不出几个像样的，我们分数被隔壁香榭坊给比下去，你这个月的月例银算就此玩完了！”
　　那兰姑姑当然是赶紧点头应诺：“是是，妈妈您教训的是。”
　　柔娘这才满意的离开，可她才刚迈到院子门口，就听她传来一阵欣喜的声音：“啊哟，是季公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珠姑娘今儿个可出去了，有贵客……”
　　“唉唉，是季公子唉。”
　　“就是金陵城的那个……”
　　“看什么看什么，都看什么？！”兰姑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见听到季公子的声音，本已安静下来的众人开始一个个的向外望，挥舞着教习鞭子指着她们怒道，“都有本事进夜场啊，让珠姑娘收你们为徒啊，天天的想着王孙公子的，怕见不着是吧？”
　　兰姑姑在一个个的指着她们骂，我赶紧扶起地上的锦儿：“锦儿，怎么样，好点了没？”
　　“嗯，躺了一会儿，好多了，”锦儿疲惫的说道，还拍拍我的手，让我安心，“青灵姐，谢谢你。”
　　“这没什么？”
　　现在，我已经被珠姑娘收为徒，这会子是暂时不用在兰姑姑手下，我扶着锦儿，打算先让她回房休息。
　　其实，锦儿本就是发烧，再加上加班训练着体虚，刚才那一惊一吓的，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也出了些许汗，这会子竟是好多。
　　“青灵姐，我……还是头晕……”锦儿扶了扶前额，说。
　　“好，你先站着，我去给你拿椅子，先坐着休息会。”
　　因想着锦儿的事，我边说边疾步往前走去。
　　可谁想，没走几步，就觉脚下被某物一绊。
　　这猝不及防的事情，令我整个向前扑去——
　　当然，就在我倒下的瞬间，我分明看到一只脚快速的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