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些天,石崇那天的话在我耳畔边都久久回荡。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有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
  宋玮说我是多想,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是我真的这些天没睡好。
  直到那日我在房内指导她吹笛时,季伦又来了,这次,他是给我带来了又个“好”消息。
  “珠儿,司马炎死了。”他抿了口宋玮端上的茶水。
  虽然我对司马炎的死有些意外,但我知道,他贪图酒色,身体状况这几年来其实并不好,再加上太子的事弄的焦头烂额,突然去世也是自然。
  但还是极力保持局外人的态度,说:“陛下驾崩,那剩下的就是拥立太子登基,那就该是你们大臣的事了。”我看了看宋玮,指着放在我桌面的展开的书本跟她说,“你看,这里你刚才没吹好,按照乐谱,这个地方应该……”
  却忽听“砰”的一声。
  宋玮吓了一跳,看着我,我看向季伦。
  季伦愠怒道:“珠儿,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关心此事。”
  我看向他,直视着他:“石大人,我一个弱女子,朝中事自有人关心,与我何干?!”
  “你……”季伦倏然立起,折扇头指着我,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轻哼了声,转身就走。
  他方要出门,我却突然喊住了他:“齐奴!”
  他顿住了脚步,却忽然冷笑:“怎么?终于想到有什么要问我的了?”
  我咬了咬唇,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不要和贾谧他们走的太近,他们……会害了你。”
  他身形只微微一滞,淡声道:“知道了。”还是迈步离开了房门。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宋玮小声问我:“夫人,为什么您不让公子和贾大人走近呢?贾大人可是贾妃的亲眷呢。”
  我羽睫低垂,翻了样一书页:“贾妃那个人……太过于阴狠,比司马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他更甚,这样的派别,若是季伦真的卷进去,我怕……他会陷入万劫不复!”
  宋玮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夫人,那为什么刚刚您不直接这样和公子说呢?”
  我叹了口气:“宋玮,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明白的。”
  我话音落了,房内有好有会儿陷入安静,我才合上书,就见宋玮冲我甜甜的笑道:“夫人,弟子今天身体不适,能不能先练到这里?”
  我看着她的眼睛,噗的有声笑了,用笛子指了指她的小鼻尖:“小丫头,你是练习久了,又想躲懒了吧?”
  宋玮摸了摸头,拉着我的手撒娇说:“夫人,弟子真的不舒服,回去睡个觉再过来也不迟嘛。”
  我:“好啦好啦,去就去啦。又没人拦你。”
  宋玮顿时笑靥如花:“谢谢夫人!”说罢就蹦跳着离去。
  我望着外面刚刚爬上树梢的朝阳,喃喃道:“真是的,这一大早的,才来一个时辰就又困了……”
  事实证明,那日我跟季伦说的话完全就白费,他还是站在贾谧一党去了。
  就在司马炎死后司马衷登基,立贾氏南风为后,司马遹为太子。但,因为司马衷愚笨,而司马遹非贾后亲生,又贾后专权,她便想废太子。
  有人就暗自派人散播谣言,说欲废皇后立太子。
  这事贾后听了果然慌张,就派宦官将太子杀害。
  这年四月,赵王司马伦就以贾氏专权,杀害太子为名发动了政变。
  一举攻入王城,当场杀了贾后南风跟贾谧。
  这个消息是宋玮跑来告诉我的。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丫头小道消息会这么灵通,似乎府里的事情她全都知道,总有各种办法打探到。
  得到消息当时,我手里的茶盏都失手摔碎到地上了。
  但我顾不及这许多,直接提了裙据就说:“宋玮,公子现在在哪里。
  宋玮:“嗯?好像是在园内。”
  我:“快,跟我走!”
  我跑的飞速,我发誓,除了孙将军出事那次,我这辈子都跑的没这么快过。
  直到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园内,一眼便瞧见那里站着乱哄哄的一群人,为首的我认得,就是第一次金谷园集会时我所见的那个孙秀。
  在场的,除了季伦跟我们家的数十名姬妾,那些姬妾个个打扮的曼妙娉婷,兰香扑鼻,还有一大班气势汹汹的兵丁。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也放慢了脚步,隐在他们后面的树杈后面。
  我听到孙秀说:“石大人,想必,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形。现在可是赵王的天下。他现在要的是绿珠,我记得,她们当中可没一个是啊。”
  原来,他是来要带走我的。
  我刚想上前,却被身侧的宋玮牢牢抓住手腕,她压低声音跟我说:“夫人,您现在不能出去,您相信公子,公子自会处理好此事。”
  我看向那头,但见季伦道:“赵王?呵,孙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赵王长年在琅琊,回洛阳才几回,他几时见到过绿珠!这分明是你作祟!”
  孙秀见石崇扇头指着他鼻尖,却冷笑着瞥开:“呵,是我作祟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总之,石大人,小人亲眼见得石大人当年好风采,怎么,这才过这些时日,连区区一个姬妾都舍不得。今天你也看到我是奉赵王之令带绿珠的,您要不给个面子?”
  季伦怒道:“孙秀……我已经说过!她们你们要便带走!珠儿是我爱妻,你们是得不到的!”
  孙秀眉色一凛,却又突然嗤笑:“啊哟,石大人,您别气嘛。来来来,您博古通今,明察远近,要不再三思一下?”
  季伦恼道:“不需要三思了,你给我滚!不滚是不是,要不要我叫家丁来赶?!”
  孙秀终于放下刚才的假面,恨恨的说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
  他这一招呼,那些气势汹汹的兵丁才终于退出了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