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僧立即分头闪开,待那一剑刺空后,随即化灵为整,联攻玄墨。他们一个用推手,一个用长拳,刚柔相济,恰到好处,竟可藏龙困象,与玄墨拉成平手。
  玄墨腕力消半,套用柔劲,使剑锋两面摆动,宛若游龙,作软械使用,驱散二僧。他们一分开后,玄墨旋即转攻其中一人,腕力一紧,剑似奔獭,破空而出。
  被攻击的番僧立刻中招,负了点伤。
  洛雪虽是女儿身,却不示弱,劲力饱满,攻势绵密,兼且招式优美,番僧无机可乘,败象呈现。
  番僧们节节败退,终靠在一起,中间的一个突然扔下什么,”轰”的一声,烟雾弥漫,令玄墨顿足。
  待烟雾稍为减退后,三名番僧已不知所踪。
  那些女童失去了声音的带领,一个个呆若木鸡,站立不动。虽然她们张大眼睛,然而双目无神,好比中邪。洛雪还发现在她们的一边颈项上,有一个朱砂色的印记。
  朱砂色?洛雪立即想到”弄璋之喜”。
  此际,莫卿带着女童的家长找到来这儿。
  家长们发现他们的女儿变得迷迷痴痴,吃惊万分,但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唤醒他们的女儿。根据莫卿先前查问所得,这些女童均曾服用”弄璋之喜”,可见”弄璋之喜”能令女童的神智受锣声梆音所操纵,叫她们离家出走。
  唯今之计,只好找大夫化验”弄璋之喜”,以期找出救方。幸好今次虽然给番僧逃脱,但其中一包”弄璋之喜”仍然在玄墨的手里。
  偏偏这班家长开始蛮不说理,直指玄墨等人是罪魁祸首!
  一听之下,莫卿的不满立即冲口而出。
  诚然,若非玄墨等人及时揭发番僧的阴谋,这些女童早已盲目地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如今在没有其他人可供追究的情况下,女童的家长的矛头便直指向他们。
  更令人气恼的,是玄墨等人的”弄璋之喜”竟成为控罪的物证!
  人赃俱获,当然要报官拉他们下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不叫莫卿气往上冲,肝火大动呢?连洛雪都感到好人难做,愤愤不平。
  鉴于群情汹涌,也为免越描越黑,玄墨决定以退为进。莫卿简直是给玄墨抓着离开的,一路上大叫大嚷,气愤填膺。
  玄墨抓着莫卿走了一段路,才放开他。
  “呜!墨儿为何要拉着我离去?让莫卿跟那班野蛮人算账──”
  “女童的家长也是受害者,情绪高涨在所难免,原谅他们吧!”
  “那班家伙是非不分,指鹿为马,又不识好人心!只有你才容忍得下!”莫卿有冤无路诉似的。
  玄墨没有因莫卿的不敬而生气,平心静气地问他:”记得教诲吗?”
  一听见墨儿提及陷阱,莫卿顿地一怔,瞠目结舌。陷阱的教诲有很多,不知道墨儿所指的是那一顿呢?
  玄墨看出莫卿的困惑,笑了一笑,道:”脾气要变成志气,意气要变成才气,出气要变成灵气,生气要变成争气。”
  喔!那是教导众生养气的四句诀。
  莫卿听了,果然沉静了许多,无奈道:”但这样子离开,给他们以为我们畏罪潜逃──”
  清者自清,不必理会他人的看法吧!况且今次离去,并不表示就这样子放过那班为非作歹的番僧。玄墨只是以退为进,稍后便会去而复返,找当地的著名大夫化验”弄璋之喜”,随后与师弟洛雪在前面的灯笼镇会合。
  莫卿”好”字未说出口,洛雪已抢着说:”这点事交给破天墨儿处理便可以,我和墨儿一起前往灯笼镇!”
  洛雪已表明一点态度,奈何一表戆直的玄墨仍不解温柔,道:”不好,你和破天师弟在灯笼镇等我,我很快便来跟你们会合。”
  洛雪感到很气闷,暗地里责怪墨儿愚笨。
  然而,玄墨却把”弄璋之喜”看得太简单了,那大夫耗了两天也找不出药粉的成分。既然”弄璋之喜”是从番僧的手上得来,就不一定来自中土。大夫茫无头绪,可以理解。
  至于莫卿与洛雪,却在灯笼镇前的一条穷乡僻壤另有际遇。
  西方教主,普渡众生,有意在五十大寿当天收养一些未开始月经的十多岁女童为乾女儿,跟她一起在西方极乐世界享乐。穷乡僻壤,人命下贱,女孩子的尤甚。与其留下来加重负担,倒不如乾乾脆脆送出去,既可减轻家庭负担,又能带给女儿生机,何乐而不为呢?
  “谁说的?”洛雪听了后,迫不及待追问。
  “三天前有一位西方教主的使者来告诉我们的。”一村民答。
  村民大抵上认为西方教主之所以收养女儿,无非想招收多几名门徒,宣扬宗教。可是莫卿与洛雪有前车可鉴,知悉”西方教主收养乾女儿”的说法只是招摇撞骗,是番僧为拐带女童而想出来的借口!
  洛雪陡地紧张起来,追问:”那使者在那儿?”
  那村民摇了摇头,道:”他今晚来,吩咐我们把准备送交的女童带给他。”
  对莫卿与洛雪来说,今次端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二人没有把实情直告,由得村民交出女儿,准备在今晚抛砖引玉,直捣黄龙。
  月色溶溶,夜风萧萧。村民为迎接西方教主的使者来临,是以一个个都没有进睡。未几,使者一袭黄袍,翩然而至,和颜悦色,一点妖气也没有。
  村民把准备送交西方教主的女童统统带出来,共有十七名之多,有两户人家甚至一连送出两名女儿。这些女童年纪轻轻,便要承受离乡别井、骨肉分离之苦痛,是以全都忍不住放声悲哭。
  家长们又何尝舍得女儿离去呢?只不过,基于重男轻女的观念,加上活在赤贫以下,减轻经济负担,诚然是可取之法。何况女大当嫁,成为外人,不会回馈家庭,与其留下来影响生计,倒不如及早送出去,既减轻负担,又帮助他人,除笨有精。因此,纵使是无条件将女儿送出去,村民亦在所不惜。
  这群可恶的番僧,多么工于心计,既懂得针对汉人求子若渴的心理,又会从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入手,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那使者在女童面前一挥大袖,女童立即止哭,呆若木鸡,如受了催眠般。使者双掌合什,微微躬身,代表教主衷心感谢村民,然后取出铜铃,响起一串串清脆的摇铃声,引导女童跟他离去。
  有见及此,洛雪与莫卿立即跟踪上去。
  摇铃声不徐不疾。在摇铃声的引领下,女童一直向西面走去。她们并不如丧尸般伸长双臂,不断向前跳,而是跟日常走路无异。洛雪与莫卿锐意直捣番僧的巢穴,故没有在此际出手挽救女童。况且,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万一又被番僧溜走,即使救出这些女童,也是无济于事的。
  二人一直跟踪到树林。
  前面大雾迷漫。那使者穿进浓雾的一刻,整个人如突然走进另一空间,转眼间消失去!其后,女童一个个相继没入雾中,不知所踪。
  好迷离的雾!
  洛雪与莫卿相视一眼,互相点一点头,双双走进雾中。
  在大雾的笼罩下,二人何只看不见对方,连自己胸口以下之处也被遮掩,一不小心便会绊倒。然而,浓雾尽管迷漫,却无臭无味,连应有的湿气也没有。由此可见,这并非天然雾,而是人工雾──烟雾。
  此际犹在漆黑中走路,二人不得不加倍小心。幸而摇铃声一直存在,可作为引路的信号。
  可是,随着摇铃声戛然消失,二人不约而同产生一股不祥之兆!
  「不妙!」洛雪心下一凛,加快步伐,穿出烟雾。
  烟雾后是一大片荒野,四野无人。
  刚才的情形类似由一个空间走进另一个空间。到底是前面的人进了另一个空间,还是莫卿与洛雪行差踏错,误闯入另一个空间呢?看情形,似是前者居多。
  二人回身一看,发现那团烟雾正迅速消退,视野渐渐明朗。
  二人不禁后悔刚才没有把握机会出手。
  地上遗下一只蚌壳形童鞋。那显然是一位母亲利用灵巧的双手,不厌其烦地绣织着真诚的”母爱”给自己的女儿。由两片鞋面合成的鞋帮,象征母亲合拢的双手,表示在母亲的手中。惜这位母亲已亲手将女儿送上死路,而这只鞋子,显然是该女童不小心掉在路上的。
  洛雪身为女性,难免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对番僧的恶行深表痛恨。她誓要找出番僧的巢穴,杀尽十恶不赦的奸党,免天下间继续有母亲承受骨肉分离之苦痛。一想及此,虎口一紧,把长剑握得更紧。
  事到如今,二人只好依照原定安排,在灯笼镇与玄墨会合。
  相互交代了结果后,若有所失。”弄璋之喜”成分独特,化验不果,玄墨得物无所用,而莫卿与洛雪的跟踪又告失败。如今,线索全部中断,只好眼巴巴看着奸徒为非作歹,逍遥法外。
  番僧要那么多的女童干什么?
  “看情形,似是贩卖女童──”莫卿道。
  可以卖给富户,为奴为婢;可以卖给男人,填房或续弦;甚至可以卖给妓寨,沦落风尘……。渠道这么多,难怪番僧需要大量女童了!
  想到酒色兼备的青楼,莫卿不禁食指大动。
  玄墨却不同意,摇头道:”别忘记,被带走的女童都有一个共通点,便是快开始月事。如单单贩卖女童,根本不必计较这一点。”
  难道月事快临的女童漂亮点?听话点?处事卖力点?好生养一点?这一大疑点,玄墨亦是最近才想到。
  一听之下,莫卿顿地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