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山峰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峡谷,峡谷之中,是一条奔腾咆哮的激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永远的险峻与壮观,永远的崛强与活跃。
激流中间,突然一个大水潭,成?上游急流和回旋喘息之所,也便因此成了一段短短的缓流。
缓流岸边,有一只仅供五六人乘坐的小船,成?峡谷两岸唯一的信道。
这只小木船是新做的,还没有横渡过第一次。
光头壮汉是渡船人。
他仰躺在木船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一幅悠然自得的神情。
木船那崭新的木板好像在泛着柏树的香味。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燕子低飞,往来穿梭;鱼儿跳跃,烦闷不安。
光头壮汉依然仰躺不动,神情悠然。
突然,“得得得得”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山那边传来!马蹄声在山那边时高时低,时急时缓,好一会儿,声响忽然响彻峡谷,两匹白色健马出现在峡谷东岸的山梁上!白马“咴咴”两声短促的嘶叫之后,又一齐奔下山来!
马上两个青衣人影襟带飘飞,像两朵青云从天而降。两朵青云飞到光头壮汉的船边,一个翻身下马,一个男音在马上叫道:“船家!渡我们过河!”
光头壮汉听叫声不大温柔,微微一笑,反而闭上了眼睛。
一个口齿伶俐的女声说道:“大哥,我们有急事。渡我们过河,好吗?”
光头壮汉仍然不动,也不张眼。
沈默了好一会,光头壮汉感到特别的静,不由睁眼一看。却见一条乌龙似的长鞭向他手上窜来,灵动中夹着劲风,来势甚?凌厉。
洛雪一把抓住男子持鞭的手,说道:“玄墨大哥,无缘无故,何必打人?何况他一个船家,方便往来行人,行善积德,何必?难他?他既然不愿渡我们,我们另外找船家吧!”说着翻身上马,打马向下游奔去。玄墨瞪了一眼光头壮汉,只好拔马跟上。
不大一会儿,两匹白马又跑回来。男子气呼呼的,也不打话,挥鞭便向光头壮汉身上抽来!鞭声呼呼,洛雪不由惊呼一声:“船家小心!”
光头壮汉微微一笑,并不躲避。长鞭“啪”的一声,击在光头壮汉的手上,光头壮汉只感到一阵剧痛。他知道男子颐气指使,出手毫不容情,心中陡地气愤,待玄墨第二鞭击到,便蓦地翻腕,一把抓住鞭梢,一抖一拉。玄墨始觉长鞭如泥牛入海,正自惊疑,蓦觉一股大力拉得他直扑向光头壮汉!
光头壮汉看着玄墨将近,便要一把扣住玄墨的手腕,却听“呼”的一声,洛雪斜地里劈出一剑。剑势凌厉,直取光头壮汉右臂!光头壮汉舍了玄墨,一侧身,手腕翻动,一把扣住洛雪的手腕,用力一捏,洛雪痛得拿捏不住,剑“当”地落在船上。
玄墨已扑到光头壮汉面前,光头壮汉左手扣住洛雪的手腕,腾出右手,去扣玄墨的手腕。不提防玄墨手中蓦地多出一把短剑,在光头壮汉手臂上划过。光头壮汉感到一阵刺痛,只见上臂衣袖被划破。一股鲜血冒出来!
壮汉怒气勃发,冷冷一笑,舍了洛雪,腾身而起,直扑玄墨。
玄墨将短剑舞得泼风也似,不让光头壮汉近身。光头壮汉忌惮利剑,一时不能得手,正要发狠,却见玄墨还拿着长鞭。长鞭垂地,就在他脚边。光头壮汉大吼一声,作势便要猛扑,玄墨将剑舞得更圆,不给光头壮汉留下任何空隙。光头壮汉却一矮身,抓起长鞭,猛地一绞,缠住了玄墨的短剑,再猛地一拉,玄墨忘了丢鞭,不由自主便跌了过来。光头壮汉防他再度使诈,迅速欺身而进,待玄墨正要挥剑,他已长鞭几缠,把玄墨的上身捆了个结结实实。
光头壮汉快意之中,忽听背后“呼呼”声响,便猛一侧身,将玄墨推向声响,只见洛雪一阵发狠,对准光头壮汉的上身要害,一阵狂刺乱劈!
光头壮汉推着玄墨挡住乱剑,但玄墨乃一个壮实的汉子,推来推去甚?吃力,心中发狠,便要空手入白刃,转眼却见洛雪已站在船上,心中立即捏定,便转移重心,将船左右摇晃,一会儿便到了河心,光头壮汉叫道:“喂!船要翻了!你会不会游泳?”
洛雪停剑一看,才知船已到河心,还在不住地摇晃,不由脸色惨白。不一会儿,只见她缩胸伸脖子,便是一阵呕吐,同时再也把持不住,身子一晃,便要倒下河去。
光头壮汉见她果然不会游水,并且还晕船,忙跨前一步,一把拉住洛雪,然后让她坐在船上。船已平静,洛雪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智,却觉得疲乏不堪,默默不言。
光头壮汉笑道:“怎么样?”
玄墨冷冷地看着他。
壮汉心中一凛,他不愿看到这种眼光,不由冷冷地说:“你们不服是不是?那你们怎么不想想自己?一见面便‘船家!渡我们过河!’命令似的,好像这船专门?你们准备的,并且这船好像就是你们的,所以你们可以下命令!还可以打人杀人!不知你们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师父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教导出这样蛮横霸道之徒!”顿了一下,又说:“行走江湖,当以善?本。天地之大。卧虎藏龙。强人自有强人折。蛮横霸道,只不过一时一地。换了时间和地点,也许不过是跳梁小丑,和蝼蚁蚂蚱一样卑贱。善恶循环,强弱循环,不如韬光养晦,让自已更久地立于天地之间,岂不更好?”说着把船摇到对岸,用铁棍定住,说道:“你们走吧。”同时松了莫卿身上的长鞭。
莫卿收好长鞭,扶起女子,上了岸。二人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壮汉一眼,相携而去。
壮汉微微一笑,便什么都不再想又仰躺船上,静看蓝天。过了一会儿,只听对岸马蹄在原地零乱地踩踏着,似乎很烦乱焦急。壮汉心中一动,把船摇过去,只见一匹白马用嘴去衔地上的一张纸,却怎么也衔不起来。他走过去,白马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退后两步。壮汉拾起那张纸一看,竟然是一张血书,上面写道:“张道兄:今有贪婪之人,欲强占寺庙,改善从恶。环敌如虎。老朽四面楚歌。望道兄念在苍生份上,同?渡人,救此劫难。酋首郭围成乃南国名盗,飞檐走壁,不留痕迹。请道兄小心。云峰拜上。”
“有意思!”壮汉微笑说道“这个云峰大师心思缜密,沈着冷静。这个张道兄想必功夫了得。江湖又起风波,一定热闹。我既然要过得充实,也就必有我的份了。”
“船家!船家!”河对岸有女人的声音喊着。
壮汉回头一看,原来那两个回来了。洛雪叫道:“船家!我丢失了一样东西,渡我过去找找好吗?”
壮汉扬起血书说道:“是不是这封血书?”
洛雪答道:“正是!活佛有难,叫我们凭着这封血书去求援。你既然是好人,应该不会?难我们。”
壮汉微微一笑,拾起一颗石子,用血书包了,手一扬,血书飞过河去。
洛雪接着血书,急忙和莫卿三人飞奔而去。
壮汉又是一笑,走下船来,跨上一匹白马,两腿一夹,白马往云峰寺放蹄奔驰!
云峰寺离渡河二十来里路,从云峰山前山山腰至山顶,依山而建,重重叠叠,穿插迂回,更掩映于参天松柏之中,虚虚实实,显得神秘厚重。后山则是悬崖峭壁,猿猴难上。
光头壮汉李广来到云峰山脚下,但见各种摊点杂耍,像平时一样热闹和正常,没有任何受到惊扰的行迹。光头壮汉李广心中诧异:“难道血书之说,乃是假的?云峰大师也不是云峰寺中的云峰活佛?那麽张道兄呢?难道也不是真师洞的张真师?”
这时“当当”几声锣响,一人叫道:“猴戏!猴戏!正宗河南猴戏,定饱诸君眼福!”
光头壮汉李广放眼一看,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一手牵着小猴子,一手拿着大锣,大锣吊得低,小猴子拿起棍子敲着大锣,中年汉子说着吸引行人的开场白。不一会儿,耍猴戏的周围便围了一个圈子。
光头壮汉李广不觉也到圈子边去看,这时猴戏已经开始。圈子当中放着一口木箱子,旁边一张小凳子。猴子跳上木箱子,向四周作过圆圈揖,跳到小凳子上,取下脖子上的钥匙,去开木箱的锁。却故意左开右开打不开。耍猴者向猴子一瞪眼,猴子挥挥前腿,示意不要生气,又继续开锁。却仍然打不开。耍猴者走过去便是一脚,猴子一跳,躲开了。耍猴者又踢一脚,猴子便往耍猴者踢出的脚上一跳,再一蹬,跳到了耍猴者的肩膀上,顺势取下耍猴者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观众不禁大笑起来!
耍猴者勃然大怒,从地上拾起一根小棍子,一手收拢猴绳。猴子眼见逃躲不了,赶紧给耍猴者作揖磕头。耍猴者一笑,猴子却趁机抓住耍猴者手中的棍子,一拉,却怎么也拉不动。耍猴者一瞪眼,猴子赶紧松手,又作揖磕头。耍猴者把眼睛瞪得溜圆,猴子一呆,赶紧左右开弓,给自己扇着耳光。观众又是大笑!
这时只见耍猴者手一挥,猴子又跳到凳子上,麻利地打开锁,掀开箱盖,在里面翻着东西。一会儿,猴子拿出一个光头面具,头顶还有九个烙印。它丢开头上的布帽,将面具戴在头上,然后两腿直立,摇摇晃晃走着,活像一个小人国的大头和尚。观众又忍不住大笑。
猴子又取出一件黄色小袈裟,穿在身上,再在脖子上挂一串小念珠,双手合什,向四周稽首。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正当猴子表演得精彩时,观众中走出一个大胡子中年人,对着耍猴者的后背便是用力一棒,耍猴者应声倒地。大胡子中年人立即分开人群,往山上奔去。
观众顿时大乱。有几个热情的汉子说道:“云峰活佛精通医道。我们既在活佛脚下,不如做件好事,把这位大哥送上寺内,让活佛医治。”说着有人收拾好箱子凳子,有人拉着猴子,几个抬着耍猴者七八个人一齐往寺庙走去。
光头壮汉李广一时无聊,欣喜有人古道热肠,且欲一睹活佛真容,便尾随着那七八个汉子,也往寺庙走去。
那七八个汉子抬着耍猴者,一路陡梯,却是健步如飞。光头壮汉李广心中诧异,知道那几个人非同一般。将近庙门,八个汉子突然放慢了脚步,并且脚步沈重,喘着粗气。守门和尚看了众人一眼,任凭众人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