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见到了船只一样,“你总算来了,我的脚扭了,走不了路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帮她揉脚,动作轻盈且温柔,“疼吗?”
她咬着唇,疼得呲牙咧嘴。
“你不生我气了?”她弱弱的问了一句。
他不抬头,依然给她揉脚,手上的力度适中,她由最初的疼痛难耐,到现在的有一点痛。林暮夕揉的差不多了,背对着她蹲着,“上来,我背你回去。”
向晚趴在他的背上,突然觉得,抱住的不仅仅是弟弟的脖子,好像是抱着太阳一样的温暖。
良久林暮夕突然说:“那个收音机,是我妈妈留下的唯一东西。”
这是向晚第一次听林暮夕提起自己的妈妈,她很了解没有妈妈的感觉,所以很聪明的闭嘴。这个时候,就算你去安慰,在对方的心灵上,其实也是一种伤害,最好的方式,就是缄默。
他们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睡下,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大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房间里只有一床火炕,中间拉了帘子。奶奶睡了一头,剩下的留给他们。
林暮夕拧了条毛巾,给向晚热敷。她很怕冷,一双手,早就冻得通红,这会儿遇到热气,有些缓过来了,开始发痒。
林暮夕就握着她的手,开始给她搓手背,过了好一会儿那种痒痒的感觉才消失。
躺在炕上的时候,向晚睡不着,林暮夕就隔着帘子伸过手来,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向晚的脚就已经不疼的,匆忙收拾了,两个人就去等车,奶奶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又怕向家那边知道了不好,就叮嘱他们,没事不要来了。
长途汽车让向晚觉得想死,枯燥无味的,想睡,又太颠簸,不睡又不知道干什么。后来嚷嚷着让林暮夕给她唱歌,林暮夕皱了皱眉说:“车上这么多人呢,这样不好,会吵到别人的。”
向晚就是不依,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暮夕。林暮夕甚至都怀疑了,要是向晚不是坐在里面的话,这会儿肯定会在地上打滚的。
他的声音从来都是动听的,他的歌声也如同天籁之音,向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到家了,又是林暮夕背她回来的。刚放在床上,向晚就醒了,揉着睡眼说:“怎么到家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林暮夕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叫了你好多次了,你就是不醒,你看看你在我的背上流了多少口水。”
向晚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个样子可爱极了,林暮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就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向晚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唇就像是被电流击过一样,苏苏麻麻的。
林暮夕也愣住了,但是也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平常,对她笑:“晚安。”
晚安?这还怎么睡得着?少年时代,对爱情本来就是懵懂的,那一吻不明含义,不知道是因何动力,总之是吻上了,那片温热柔软的唇,这种感觉,烙印在记忆里,导致从此以后,她只为那种温度心动。
初升高的时候,向晚偷偷的给林暮夕填了表格,让他跟自己一个学校。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林暮夕才知道,向晚又给自己做主了。向晚以为他会生气,谁想他就只是笑了笑。跟她一所学校,其实除了每天要任她差遣,其他的也不错。
父亲从来都不会管林暮夕,好像自从林暮夕来了,父亲就更少回家了。向晚隐约觉得,父亲根本就不喜欢暮夕,甚至是讨厌,这种厌恶,就跟自己厌恶三楼的那个只会打牌的女人一样。真不知道那样庸俗的女人,父亲为什么要娶回家,娶回家了就放置一边,不管不问,这样的婚姻要来干什么?
林暮夕高一的时候,向晚就高三了,眼看着就要高考,可是向晚那个成绩,还真是不怎么样。向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去读一个三流大学?所以请家教是必然的了。
家教还是林暮夕给找的,以前认识的一个学长,数理化尤其优秀,高考的时候都恨不得理综满分了。
人清清爽爽的,向晚一直以为学习好的人,一定长得不怎么样,最起码也应该是厚重的眼镜,死鱼眼,满脸的呆气。可林暮夕找的这个家教,还真让她改观了。怎么说,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人,可是你看久了也不觉得厌倦,怎么看怎么舒服。
向晚突然变得爱学习了,这让全家的人都很诧异。可是林暮夕的心里就不舒服了,自从请了家教,向晚就很少跟自己在一起了。
更多的时候变成了林暮夕一个人,他是艺术生,学音乐的,文化课也不差,好几次他都想赶走那个家教,然后自己去教向晚。可是他只是想想而已,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他不明所以。
五月底是向晚的生日,父亲难得回来一趟,本以为一家团圆了,可是偏偏又不见了林暮夕。向晚要去找他,父亲不让。
“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出事啊,先吃饭,该回来的时候自己就回来了!”
向晚只好作罢,吃过晚饭,气呼呼的上楼,倒床上就睡。我生日你都不回来,林暮夕你等着,等你回来的!
可是这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林暮夕的房间在她隔壁,要是他回来的话,该有声音的。夜里静悄悄的,等到半夜隔壁依然是静悄悄的。
她本来毫无睡意,可这漫漫长夜,耐不住安静,到了后来也昏昏欲睡了。
第二天才发现,原来林暮夕整夜都没有回来。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向晚就打给林暮夕的同学,一家一家的打过去,答案都是一样的,没见到。她这才急了,想了一下,然后立即夺门而去,直奔向海边。
如果说林暮夕不见了,那么只有一个人能够找到他,那就是向晚,他们彼此太过了解。
还是清晨,海风有些许的凉意,林暮夕就站在沙滩上,海水翻滚到他的脚边,然后又退去。
他白色的衬衣,已经被雾气打湿,粘在身上,勾勒出他的身体。
“林暮夕!”向晚喊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怒气。
林暮夕竟然回头对她笑,傻傻的,然后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向晚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本来在来的路上,她组织了很多骂人的语言,准备要好好的教训他的,可是这一下全忘了。
“你找不见我,是不是特别着急?”他的身体,有一些凉,应该是被海风吹了一夜。
“谁着急了啊?”她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