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斜靠在凌寞棋身上的女人,陆简清只觉得格外刺眼,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个背影轻蔑的哼道。
  
  “对于某些人来说,我不需要用心。”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说许流年配不上他用心对待。
  
  凌寞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手上却被用力攥了一下,看到早就已经泪流满面的许流年,他只能是忍下这口气压着性子柔声说道。
  
  “流年,我们走。”
  
  她点了点头,撑着身子努力站了起来,可是脚上的疼痛还没有过去,让她的泪更加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她现在多么庆幸自己是背对陆简清的,这样的委屈泪水,她不想被人看见。
  
  她不是不希望得到陆简清的同情,只是因为她知道,被他看到之后,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戏,是在博取他的怜悯。
  
  眉头紧蹙,许流年硬生生的忍着这样的疼痛努力起身,凌寞棋架着她,尽量让她的身体重心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很想抱着她,但是情况却不允许,外面还有人守着,这样抱着她出去的话会被怀疑的。
  
  掏出口罩来忍痛戴上,许流年一步一拐的朝外面走去,她能够感受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她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害怕一出声,不受控制的哽咽就会暴露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事实。
  
  坚持着走出病房,她总算是克服了自己想要回头的渴望。
  
  然而坐在病床上的陆简清,此时却微眯着眼睛盯着早就没有任何人影的门口。
  
  许流年哭了,难道他会不知道吗?
  
  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他清晰的看到了地上晶莹剔透的水光,早在她站在自己面前落下泪水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她在哭。
  
  心里的滋味儿很复杂,当看到凌寞棋为了她出头的时候,他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归结为对许流年的厌恶和占有欲在作祟,而主动忽视了应该仔细考虑的那一丝愤怒的来源。
  
  这个女人,为什么当着自己的面不能像对别的男人一样温柔,为什么要永远佯装坚强?
  
  离开病房的许流年,也没有敢停下脚步,因为怕门口守着的两个人看出什么异常,当终于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她总算是撑不下去整个身子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她像是放弃了所有似的,放声的哭了出来。
  
  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受过的所有磨难,全部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她咧着嘴,紧闭着双眼,呜咽出声,整个楼道里面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没有人能够理解她问的这个问题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无奈辛酸。
  
  她到底在问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姐姐和妈妈都走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流着和她有任何关系的血,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出事的时候选择无条件的帮助她。
  
  可是姐姐却能够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她何德何能?
  
  明明一切都是梁裴情的错,可是她永远都可以做到置身事外,不用做任何的补偿和忏悔,这又凭什么?难道只因为她会演戏而且还有背景吗?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公道可言了?老天爷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让好人死去,让这种祸害留下?
  
  每次出事的时候,都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相信她,都只会看到表面,和大家一起跟风的嘲笑讽刺她。
  
  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一个个砸在心口上的钉子,即使是有一天拔掉了钉子,可是心上的伤疤却永远不会消失。
  
  如果这些是还能够承受的,但是陆简清对于她的伤害,却是任何事都没有办法比得过的。
  
  她其实不在乎陆简清到底是不是爱她,她最关心的,是陆简清能够相信她,能够跟那些对她残忍的看客有所不同。
  
  可是这些她从未得到过,只得到了更多的鄙夷和厌恶。
  
  她知道还有很多人都愿意帮她,比如赵颖和红姐,还有岑学长和凌寞棋。
  
  正因为这些才让她觉得无比纠结愧疚,因为这些人对她的好,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她本该感到知足的,她本应该努力的乐观起来面对这些事情的,可是这样的帮助却根本无法弥补这些心里面的难过痛苦。
  
  这些她要怎么去排解,她需要一个出口,可是四处都是堵塞不通的,她找不到逃路。
  
  她一边哭,一边玩儿命的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拍打的力度甚至能贯穿整个楼道,拍打的声音和哭喊的嘶吼混杂在一起,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她是不是在受着皮肉之苦,才会发出这样痛苦的喊叫。
  
  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听进凌寞棋的耳朵里面,是一刀一刀的在他的心上划着,血也不住地往下滴。
  
  他弯腰将她抱进怀里,流年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双臂的力气很大,他强硬的将她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而拍打的手掌则一下不落的打在了他的背上。
  
  声音宽厚结实,一阵阵的闷响,虽然听着吓人,但是流年毕竟是个女人,力气并不算大,还可以承受,所以他便就着倾身的姿势别扭的忍着她不停的拍打。
  
  直到腿也酸了,背也麻木了,许流年的声音和力度才渐渐的小了下来。
  
  总算是结束了,凌寞棋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就又紧张起来了,因为流年用了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像是钉在上面一样,咬住就不肯松口了,他强忍着想要将她推开的冲动,硬是咬牙坚持着。
  
  只要这样流年能够出气,就算是这块肉都被她咬下来都去所谓,反正少块肉也死不了!
  
  肩头上传来疼痛,一直到整个肩膀都麻木了,可是他的手却还在她的背上十分轻柔的抚摸着,想要借此给她一些安慰,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