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嘴,愣愣地看着男人眼里,那个有些扭曲的、滑稽的自己。
  “我原谅你。”
  萧辰的一句话让她如释重负。
  “但很抱歉,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说的话,恕我直言,是在诅咒我的妻子。”萧辰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厌恶。
  眼前这个自私的、骄纵的女孩不会明白,如惊弓之鸟的自己,已经连一句这样不好的话都不愿意听到了。他只想听到雨初平平安安的消息。
  佳惠的眼泪又一次滑落。
  男人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直插进她的心脏。她心里那因嫉妒而生长的怪兽还在嘶吼,但也只是嘶吼而已,她已经无力、也不再有机会,去拥有这个男人的笑容了。
  撑着车门的手颓丧地垂落。佳惠看着车头调转,绝尘而去,慢慢蹲下身,痛苦地号哭出声。
  “找到了?!”占金原本刻意压低的声音突然拔高,伸手去捂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床上蜷成一团睡得正香的江如宁一个激灵,上身一弹就从床上坐起,尴尬地抓了抓头。
  “辰哥,还是你厉害,亲自出马,一个顶俩。”占金走到床边,把免提打开,萧辰沉稳的声音夹杂着海风吹拂的声音传来:“只能说有眉目了,我现在正在往那边赶。雨初没事,很快就能找到她。”
  江如宁已经彻底清醒,认真地听着萧辰的话,见占金的手掌出现在面前,他伸出手,和咧嘴笑着的占金击了个响亮的掌。
  “辰哥,那还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做的?”江如宁拍了拍枕头,示意占金也躺下来睡一会儿养养精神,抓过枕头旁的套头衫就要套,一副随时进入“备战状态”的模样。占金索性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却把套头衫抢过扔到床脚,顺势躺平,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果不其然,只听萧辰回道:“不必了,你们处理好公司的事务就可以。把搜寻小组撤回来待命,如果不是雨初……就继续找。”
  “好。”江如宁轻声回答。电话挂断了,他转头去看假装睡得要流口水的占金,隔着衣服拍了拍他的肚子:“你说,这次会是雨初姐么?”
  “肯定是。”占金缩了缩肚子,把江如宁重新摁回枕头上。“行啦,交给辰哥,他跟嫂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心有灵犀一点通,肯定能逢凶化吉长长久久,咱就甭操心啦。”
  江如宁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占金说得对。不多时,占金沉沉睡去,江如宁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下床,又回到了电脑桌前。
  萧辰挂断电话,重新两手握紧方向盘,加快了车速。
  天色已近黄昏,午后那略带湿热的潮气被融进了清凉的海风里,让人忍不住深呼吸,好涤荡一番自己的肺。萧辰摇下车窗,耳边原本嘈杂而令人烦闷的风声也变得如孩童清脆的笑声一般可亲,几天来的疲惫消隐无踪。此时的萧辰,仿佛又是那个在军界和商界都让人翘首仰望、不敢直视的男人了。
  他在脑中不断地想象着和徐雨初相聚的场景。女人也许会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像一朵因为受伤而蜷曲的小花,而他会立刻拥她入怀,把她接回家,一点一点地把她养胖,恢复到原来那样的美丽……不,要比从前更加明艳照人。
  他们也许很快,就可以真正拥有一个孩子。
  想到孩子,萧辰的体温不自觉升高了一些。他苦笑着压抑住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转而去想象他最心爱的女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坐在草坪上对着他巧笑颜兮的场景。
  萧辰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让人见之心折的微笑。
  远远地,一个写着“XX镇人民医院”的牌子出现在萧辰的视野里。
  萧辰的心开始有些激荡。他勉力将车速控制住,小心地闪避来往的电动车、自行车,往医院门口开去。
  医院人满为患,急诊部的大门被塞得满满当当。萧辰找了个路边的位置将车往里一塞,迈着大步直奔值班护士的方向。
  护士正低头整理着手上的文件夹,头顶上突然一黑,灯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个严实。护士头也不抬地道:“急诊出门右转。”
  “你好。”好听的男人声音钻进护士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耳朵连着半边脑袋瞬间酥麻,连忙抬头,迎上了一张好看到了极点的男人的脸。
  “你……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男人的微笑让护士脑袋直发晕。
  “请帮我查一下,昨天傍晚有没有一位在海里溺水的女性入院,送她来的是一个男人,名字是张庆丰。”
  “请稍等。”职业本能还是让护士暂时地从被男人迷惑的粉色泡泡中惊醒。她收敛心神,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一会儿,说道。
  “昨天下午确实有一位……”
  萧辰的心不自觉地狂跳了两下。
  “有登记显示有一位女士接受了急救,但是没有进一步的诊疗记录,可能是出院了。”
  萧辰一愣。出院了?
  “是的。”护士已经见惯不怪,但对着这个神情变得有些失落的男子,她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启齿。“可能是因为交不起诊疗费,就没有再接受进一步治疗。”
  “那有可能转到其他医院了么?”
  护士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
  萧辰道了谢,脑中飞快地找到思绪,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张庆丰像一座黑塔一般杵在床前,挺着腰板,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他丝毫不觉得疲惫。但盯人盯久了,眼睛受不了,瞳仁附近满满的都是血丝。张家奶奶心疼孙子,念叨了几句,孝顺的他只好放弃了盯着女人不放的打算,老老实实地闭了会儿眼。
  女人在发烧。
  他去了医院,却没有钱交手术费和住院费,只好回家拿钱。这一来一回地折腾着,女人的额头、身体都变得滚烫,情急之下,他让母亲给女人换了干爽的衣服,用土办法给女人降温。但毕竟不止是受凉,降温的法子收效甚微,倒是年迈的奶奶煎了一副奇怪的草药,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几乎看不清字的一个小药罐,倒出两颗,让他撬开女人的牙关,就着草药给女人灌下。
  过了半个多小时,女人额头的温度才算降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