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做什么?”柳如梅嗫嚅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还是被离得极近的柳如擎听得清清楚楚,不耐地低吼道:“你说做什么!去道歉!跟萧辰的妻子,去跟徐雨初道歉!”
  “不!我不去!”柳如梅下意识地用力摇头。
  她堂堂柳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跟那种女人道歉!那些事,都是她活该!
  见哥哥的手向自己抓来,柳如梅咬着牙躲过了,往沙发上一缩,抱着膝盖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抱枕里,含糊不清地吼道:“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不好!”
  “到现在你还在说这种话?”柳如擎一把夺过抱枕往地上一摔,抓住柳如梅的手腕如同抓小鸡一般将她提到了眼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充血的双眼:“看到没!这就是我为你收拾烂摊子熬出来的!萧辰不需要说第二句话,他一通电话就能让萧氏集团股东会马上通过决议,撤资!我们有多少项目是要靠萧氏撑下去的,你知不知道!”
  柳如梅还在小声地呼痛,听哥哥如此说,还懵懵懂懂地噘着嘴反驳道:“撤资就撤资,咱们又不是没有钱!”
  柳如擎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和萧氏集团无往不利的商界地位相比,一旦不选择他,而是选择别的作为项目合作伙伴,自然会有不少能力相若的公司趋之若鹜,而他前期投资收不回不提,还有可能在萧氏和其他公司的排挤下,失去更多的机会。这一切连自己那个好大喜功的父亲都不甚了解,更不用提这个娇生惯养,除了情情爱爱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的妹妹了。
  他强自压抑住自己的怒气,烦躁地道:“你以为咱家的钱就来得那么容易么?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收拾好准备出门,今天如果你不好好地去医院道歉,求得原谅,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在家里禁足,我还要没收你所有的卡、现金和证件,詹家肯不肯要你,还要另当别论!”
  柳如梅张了张口。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了她心底最不为人知的角落。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能和詹家取消婚约……
  “我告诉你,你别妄想着我们会和詹家取消婚约。”她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柳如擎一眼就看穿了,心下越发不耐:“如果和詹家断了来往,你就彻底完了。我不会再说第三遍,马上给我滚到楼上去收拾!”看了看妹妹简单的衣裙和未施粉黛的脸,他又改了主意,抓住妹妹的手腕就往外走。
  “这样刚好,现在就走!”
  柳如梅尖叫着去掰那只铁钳般的手,却还是没能拗过柳如擎的力气,还是被硬生生地塞进了汽车后座里。
  “来,多喝一点。”萧辰小心地将温热的汤喂进徐雨初的口中。和之前偶尔撒娇、也会面露难色、推拒着不太愿意喝汤的情形不同,此时的徐雨初给什么就喝什么,几乎是温顺得挑不出一丝错处。但萧辰知道,她还完全没有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这样的她显得沉静却阴郁,让萧辰看在眼里,心里微疼。
  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萧辰将空碗放下,轻声问道:“身上还觉不觉得疼?”
  徐雨初摇了摇头。
  “萧辰……我想回家。”
  萧辰望着女人苍白的脸,忍不住凑上前在她的唇边亲了亲,软言道:“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再待两天,好么?”
  “……嗯。”徐雨初心中隐隐地抗拒着这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尽管有暖气还是让人骨头里沁出凉意的地方。数月来,她已经进出医院太多次,虽然最后总是以萧辰的温柔收场,但她不得不承认,真的有些怕了。
  门上传来轻轻叩动的声响。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萧母站在门边,正关切地望着两人。
  “妈。”徐雨初轻声唤道。萧辰站起身,将椅子让了出来,萧母缓缓地走近,坐了下来。
  “今天身上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徐雨初勉力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刚才喝过药汤了。”
  “那就好。”萧母的神情里满是疼惜。“你爸打过电话来了,说要元宵节前才能到家。我还没告诉他这事……”转头看了萧辰一眼,又道:“你先出去,我和雨初说说话。”
  萧辰盯着萧母看了几秒钟,俯下身掖了掖女人的被角,在额角上亲了一亲,说道:“别谈太久。”
  两个女人看着萧辰关上病房门,转过脸对视了一眼。
  萧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雨初啊,是妈不好,那天,如果不是去接了那个电话……”
  “妈,别这么说,这事本来就不能怪您。”徐雨初忙接口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萧母想了想,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个锦布小袋,递到徐雨初的手心里。
  “这是我替孩子求的,本来想着等他出生,就好好地放在他身上保平安,现在……”
  徐雨初打开袋口,掌心里滑入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佛。
  她握紧手心,将这个小小的物件染上自己的体温和味道。“谢谢妈。”
  “不管怎么说,这是你和萧辰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很可惜,但是,你们还会有孩子的,身体最要紧。”萧母见她收下了,轻叹了口气,又说道:“也许也是我照顾得还不够,你……”
  “妈,您别怪自己了。”徐雨初淡淡地打断了萧母的话语。
  她不知道萧辰向萧母透露了多少,但萧母自责的态度还是让她心下稍稍不安。
  “您别担心,我和萧辰都会好好的。”
  萧母点点头,抓了抓手里的包,说道:“刚才,柳市长给我打电话了。”
  徐雨初瞳孔收缩了一瞬。
  柳市长?柳如梅的父亲?
  “生意场上的事情,自然有萧辰去打理,所以之前柳家的小子打电话来说项,我没有理会,推给萧辰处理了。”萧母理了理包上的流苏:“但柳市长这个人……颇有些睚眦必报的,他出言来为他女儿说话,说是求情,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冷笑了一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妈是来问你,如果柳如梅来和你道歉,你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