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梅……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尽管犯下了这样的错,萧母的心中还是恨得不彻底。加上柳市长的电话,萧母难免还需要有所考量。
  
  “不见。”徐雨初斩钉截铁道。
  
  柳如梅的行动已经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自己最深的恶意。嘴上说的道歉,心里不知要如何地诅咒唾骂,自己就算再圣母,也绝不会接受这样假惺惺的“道歉”。如此一来,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妈,这件事,我说过我会处理。”萧辰推门而入,一手端着散发着热气的水盆,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萧母忙站起身:“好,妈不多嘴了。你看着办。”伸手探了探徐雨初身上,又将自己肩上的羊毛披肩摘下,不由分说地披在徐雨初的肩膀上,说道:“要处理,就干净利落些,我可不想再听那柳市长讲那些官话了,听着叫人难受。”
  
  “这个自然。”萧辰将水盆放在床边,拧了拧毛巾,帮徐雨初擦起了手。这样的举动,他已经做得无比纯熟。
  
  “柳如擎刚才给我电话,说他和柳如梅到医院门口了。”萧辰头也不抬地沉声道:“我不想见他,劳烦妈出去打发他们走。”
  
  “行。”萧母干脆地应下,面露慈爱地看了看两人,这才在徐雨初的目送中离开。
  
  柳如梅一路尖叫着,被强硬地带上车以后在狭窄的车里闹腾了个没完,柳如擎连连呵斥仍然不见效果,差点在红绿灯处出了事故,气得他转过头就在那张令他着恼的脸上甩上一巴掌,这才让车里瞬间安静下来。捂着脸惊愕得说不出话的柳如梅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又是一番不依不饶的尖叫和怒骂,将柳如擎未执方向盘的右手抓挠得鲜血淋漓。柳如擎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不讲道理到如斯地步,甚至像个疯婆子一般撒泼,毫无形象和家教可言,但为时已晚,想来无论怎么去管教都扭转不了她骄纵的性子。
  
  就这样闹腾了一路,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柳如擎见妹妹没有消停的意思,只能不惜拿“萧辰见不得你这副样子”为要挟才让柳如梅止住了言语,忙下了车反锁车门,拨通了萧辰的电话。
  
  萧辰听清来意后连一句回话都没有就挂断了电话。这让柳如擎心中愈发不安。
  
  等了一会儿,见好容易安分地坐着的柳如梅又有闹腾起来的趋势,柳如擎忍住不破坏自己在外的形象,刚要回到车上,就见到萧母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不顾柳如梅在车里叫嚷着什么,柳如擎小跑着冲到萧母面前,小心地拦住了对方。
  
  “萧阿姨……”
  
  “不敢当。”萧母直视前方,不去看柳如擎尴尬的脸色。“平头百姓家,高攀不起你们柳家有权有势。”
  
  “阿姨,阿姨……”见萧母抬脚要走,柳如擎后退一步,硬着头皮做出了一个抬起双臂的姿势。“梅梅不懂事,做了错事,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任打任骂,我们柳家绝不反抗。”
  
  “抱歉,”萧母的口气极冷,和柳如擎印象中那个对他们很是疼爱的萧夫人完全不同:“我这人小心眼得很,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不出什么打骂的事情来。”她直视柳如擎的双眼,冷笑道:“怎么,她不懂事,倒是你这个哥哥出来挨打挨骂?你这哥哥,管得了多少?能替她担得了多少?”
  
  柳如擎心中又多了几分不安。
  
  “萧阿姨,您的意思是……”
  
  “我只当没疼过这个孩子。毕竟不是我萧家的人,再疼再宠也是浪费心力。”萧母招牌式的优雅白眼又出现了,但她的话却叫柳如擎浑身难受。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说不得,只能看着萧母绕过他,缓步坐上前方等待多时的车子。
  
  汽车扬长而去。
  
  柳如擎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走回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哥哥,阿姨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原谅我了?”柳如梅小心翼翼地将脸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柳如擎只觉得身心俱疲。眼角余光处,妹妹的脸看起来那么陌生,萧母的话里有话更让他觉得此女面目可憎。
  
  “柳如梅。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这次的事,恐怕没法善了。”
  
  柳如擎沉重的话语让柳如梅手脚一软,无力地瘫在座位上。
  
  柳如擎转动车钥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也全是冷汗,在控制杆上也打了滑。无奈之下,他打开车窗吹了一会儿冷风,略略冷静过后才开车离开。
  
  这一夜,徐雨初睡得很不安稳。
  
  灯熄了很久,徐雨初依然毫无睡意地瞪视着天花板。即使男人熟悉的气息环绕在侧,舒适的体温一点点地渗透进身体,她的心底依旧是冰凉一片,连男人时不时的啄吻和温柔的轻抚都没能让她的身体放软,手脚不自觉地僵硬着。
  
  萧辰哄了许久才让徐雨初闭上眼睛,但只要眼前一昏暗下来,她的视野里就开始浮现一些若有若无的影子,时而是柳如梅狰狞的脸,时而是梅馨芮弯起的唇角,时而是朵朵炸开后更觉凄凉的烟火,时而是啼哭着的看不清五官的孩童脸孔……徐雨初的心随着这些画面的变化而烦乱着,不得不撑开已经酸软不堪的眼帘,张皇地看向床头昏黄的灯——那是萧辰特意为她买来的,点着安神用的香薰,然后更深地偎进萧辰的怀中,去寻求近在咫尺的光亮和温暖。
  
  这样少见的软弱使萧辰更加心疼。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雨初试着闭上眼,不自觉地抖动身体,再猛地睁开眼,和自己眼中的一点昏黄对视后,再往自己的怀中靠,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昏暗的天光透进窗下的缝隙,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女人身上移开半分,将自己的怀抱毫无保留地向女人敞开。
  
  天色将窗帘映得透亮时,萧辰才感觉到女人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他坐起身,想再亲吻那尖得快要凸出的下巴,又怕惊扰了女人难得的睡眠,还是作罢,轻手轻脚地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