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泣音的话语一顿,柳如梅愣愣地抬头,望进哥哥不忍的双眼,用缥缈得几乎立刻消散的声音道:“哥,詹家……詹冕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柳如擎无法回避那双隐隐透着绝望之色的眼睛,却抿直了唇不愿说出那残忍的事实。
  
  柳如梅一见他的反应就明白了。
  
  她停下了毫无意义的哭泣,唇边颤抖着,地将自己的脸埋进曲起的膝盖里,一丝声响也不再发出。
  
  任由柳如擎哄着劝着,柳如梅都全然没有反应。直到柳如擎实在耐不住腹中肆虐的绞痛,发出一声闷哼,她才像触动了神经一般抬眼看向脸色发青的哥哥,握住了对方猛然攥成拳头的手。
  
  “哥?你没事吧哥!”
  
  本有些绝望和伤感涌上心头,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再次一死了之的她,却被柳如擎这突然的状况惊到了。
  
  “哥哥,你别吓我呀……”见男人蜷着身体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腿上,柳如梅一时退也不是扶也不是,不敢触碰男人抖得厉害的肩背,着急地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中年女人的声音犹如救命的梵音,柳如梅连忙伸长手臂去接过水杯,感激地冲女人露出一个含泪的笑,将热水小心地凑到哥哥发青的唇边:“哥,你快喝一口热的缓一缓……哥,来……”
  
  就着妹妹的手把水喝下,柳如擎额上满是密密的冷汗,虚弱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即使要倒下,也不能是现在。柳如擎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
  
  感觉到胃部抽搐似的痛似乎有所缓和,柳如擎深吸一口气,勉强坐直身体,反手将妹妹的手握得死紧。
  
  “梅梅,别做傻事……哥哥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些事实,但是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是成年人,再贪玩、再胡闹,也该有个收敛的时候。这次就是让你改过自新、重新来过的时机,你不能就这么死掉,哥哥不允许,你听到了么?”
  
  柳如梅盯着哥哥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她突然发现,在心底的深处,自己最在意的萧辰的影子竟然有些淡去。也许正是看清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不值一提,才让她真正明白自己应该在乎的是什么。
  
  “哥哥,梅梅知道错了。”
  
  柳如擎也盯着柳如梅的脸看着,直到她点头回应,才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
  
  “我去处理爸的事情。刚才打来了电话,说他也进了医院,我要去看个究竟。”他拿出钱夹,拔出其中一张银行卡交到妹妹手中,说道:“可以出院的话叫我公司的司机,需要钱的时候只管从这里取,密码是妈的……忌日。”见妹妹的眼睛凝了一瞬,他有些狼狈地躲开了她的眼神,朝门外走去。
  
  “哥……”柳如梅喊住了那个有几分颓丧的身影。
  
  “如果爸爸问起我,就说我没事。”
  
  “……好。”
  
  柳如擎关上病房门,快步离开了医院。
  
  萧辰正坐在床边,拿着水果刀削着一只苹果。
  
  徐雨初的视线跟随着萧辰灵活的手指游移着,实在没有忍住,轻轻地“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了?”萧辰停下动作,虽被女人的笑容感染到,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但还是觉得有些莫名。
  
  徐雨初捂着肚子,好容易止住了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会用这样的姿势削苹果。”
  
  萧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许是因为专门训练了使用匕首,握起水果刀的姿势也与平常人不同,偏偏又将苹果削得极好,苹果皮薄而不断,着实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轻巧地转动着刀柄将最后一点果皮削下,将几乎是完美圆形的果肉递了过去:“来。”
  
  徐雨初伸手欲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停留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两人的视线越过了那个苹果,落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
  
  徐雨初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淡忘那段让她心悸的回忆。那飘落在脸上的雪,夹杂在清冽寒气中的越来越浓的血腥味,都构成了她最黑暗的一段记忆。
  
  时间总是神奇的,那双无形的手足以将一切伤痛都抹去,但她和萧辰一样都必须熬过这不得不经历的、似乎格外缓慢的时光,等待着心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
  
  萧辰将苹果搁到盘子里,擦了擦手,凑近徐雨初的脸庞,侧过头温柔地吻上了那慢慢恢复了血色的唇瓣。
  
  徐雨初闭上眼,心里再次泛起的疼痛被这极尽宠溺的吻抚去了。她抓着衣襟,仰头回应着,一丝透亮的津液从辗转的唇舌间滑出,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一吻结束。萧辰将手缓缓抬起,凑到还有些湿润的唇边,从下往上凝视着女人泛起红晕的脸,伸出舌尖,将那一点银丝舔入口中。
  
  徐雨初像被男人赤裸裸的眼神烫到了一般,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屏住了呼吸。
  
  “老婆……”萧辰的声线性感如初,在若有若无的喘息声映衬下更添几分撩拨之意:“相信我,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很快。”
  
  “嗯。”徐雨初艰难地别开脸,努力无视这话语中隐含的“深刻”含义。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会淡忘那曾经在自己腹中待过快三个月之久的小小宝贝,穷尽一生,都不会忘却。
  
  沈家花园的温室中。
  
  梅馨芮坐在秋千上,望着自己赤裸的脚面。
  
  她的脚极白,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起伏着,在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美感,只有狰狞。
  
  可偏偏就有人心思下流而变态,以这样的、甚至更多的纵横的青色为美。
  
  一只湿黏的手抚上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臂膀而下,沿着修长的伸直的腿,在脚背上停了下来。
  
  梅馨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耳边是男人粗重而兴奋的呼吸。那只手在她身上作怪,很快,美目微微闭起,微微开合的唇间溢出一丝呻吟。
  
  男人越发兴奋,动作也越来越狂放。梅馨芮的背部挨上了散发着湿润气味的泥土,如海妖一般披散着长发,任由自己口中发出破碎的呻吟。
  
  但她的双眼始终凝望着透明穹顶上渐厚的雪花,透不进一丝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