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女人的身上发现这样的印记了。
从两个人交往开始,梅馨芮就以家教极严为由,除了偶尔交换的浅吻以外,几乎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即使不是在沈宅,而是在梅家H省的别墅里,女人也从不和自己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这和现代社会太多乱搞男女关系的年轻人行为太不相同,在沈从戎的眼里显得越发可贵,也就越发珍视这个女人。
但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他不得已地离开她身侧不到两个小时,女人的身上竟多了那样刺目的痕迹。
沈从戎突然想起,每当他在梅馨芮身上发现奇怪的痕迹时,她或者用蚊虫叮咬、皮肤过敏之类的理由搪塞,或者是淡淡地转开话题,提起别的话头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也总是轻易地就被她糊弄了过去。
可是这一次,在他引以为傲的大脑高速运转到疲累至极的时候,他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之前遮挡在眼前的重重迷雾消失了,女人游移的眼神、吞吞吐吐的表情,加上那显眼的、分明是被人用力吮吸出来的痕迹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个女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在未来的公公婆婆先后倒下时,竟然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做了最龌龊的事!
沈从戎的神情急剧变化着,脸上一会儿铁青一会儿惨白,牙关咬得死紧,双目赤红,再加上他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整个人如走进了穷途末路的野兽一般,说不出的可怖。
“你这个……贱人!”
梅馨芮想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被沈从戎的样子吓得不轻,身体颤抖着,勉强用双腿支撑起软绵绵的上半身,一点点向后退去,手掌抓住了座椅的靠背,努力不让自己摔倒。
“不是的,不是的……小戎,你听我解释……”她的声音粗嘎着,一点都不像往日黄莺轻啼似的带着点可爱鼻音和魅惑嗲音般动听。见沈从戎置若罔闻,紧握成拳的手臂一点点举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向自己脸上挥来,梅馨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所谓美貌在极度恐惧中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你听我解释……”她的嘴唇还在徒劳地张合,脑中一片空白,想挤出一滴眼泪来博取眼前这个男人的一点怜悯,却还是眼角干涩、鼻端发苦,连一点泪花都没有出现。心下越发惶急,男人的拳头也离自己越来越近,梅馨芮无力地张了张口,听天由命般的闭上了眼。
但她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
小心地将眼睁开一线,之后完全睁开,梅馨芮傻在了原地,全身脱力着软倒,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竟是徐雨初为她挡下了沈从戎的手。
萧父还在昏迷中。萧母实在放心不下,坚持要到床边去看看老伴。又听闻外面吵吵囔囔的,竟是在说沈夫人也昏迷进了医院,就在沈大校隔壁的病房里人事不知,萧母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守在老伴重症监护室的病床旁就不走了。
徐雨初劝了一会儿,也无法让萧母回心转意,只好走出病房,想请秦管家回萧宅取一些被子外套之类的物件并炖一点汤来,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了沈从戎步步紧逼,向紧闭着眼的梅馨芮脸上挥拳的一幕。
身体下意识的先于大脑的思考而行动了。徐雨初疾步到了两人身侧,使了个巧劲,卸去了男人手上的力道,将他的手臂折到了背后。一拧一顶,沈从戎短促地痛叫了一声,掂着一侧脚掌想让自己减轻一些疼痛,却被徐雨初牢牢地扣住,动弹不得。
沈从戎的肺几乎要气炸。最喜欢的女人背叛自己,想要教训一番却又被这个女人制住,这一天简直就是他沈从戎20年来最窝囊的一天!
“你TM给我放手!放手!”沈从戎哑着嗓子喊道,又见两个保镖本来还一脸困顿地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又打起精神看热闹看得几乎要鼓掌叫好,沈从戎怒气一下子就顶到了脑门,口中骂个不停,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他的样子更加难看,堪称滑稽可笑。
徐雨初无语地听着他在身前唾沫横飞地吱哇乱叫,毫无形象可言,又见梅馨芮还坐在原地傻呆呆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喝道:“住口!没用的男人!叫什么叫!还不够给沈大校丢人的么!”又冲地上的女人呵道:“起来!”
沈从戎愤愤地闭上了嘴。本想吼出“我家的事干你P事”,又听对方搬出了父亲,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怒意。徐雨初见他似有所收敛,情绪稍有平复,出声警告道:“不准打女人!”这才松手。
梅馨芮也扶着座椅从地上爬起,往后退了两步,眼睛还惊惧地睁得老大。一向对自己表达着爱意甚至可以说是依恋的男人突然变脸,还要打自己的脸,这对梅馨芮来说简直是无法接受的事实。更何况,让她遭受到这些的理由是那样的难以宣之于口,看似平和却早已被逼到心理绝境的女人终于崩溃了。
不管不顾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梅馨芮站稳了身体,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你敢骂我?!你敢打我?!谁是贱人!你骂谁!”
沈从戎似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本已经放松下来的手臂肌肉又一次收紧。
“我骂错了么!你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就有资格骂你!”
此话一出,梅馨芮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醒悟过来,刹那间恢复了冷静。
“资格?”她冷笑着,回答道:“那你要问问你的好父亲,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我梅馨芮还不是你的人!敢动我一下,敢再骂我一句,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得不到!”
撂下这句话,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沈从戎一句反驳的话都吐不出,见梅馨芮头也不回地离开,想追上去,又碍于周围的窃窃私语,只能将脚硬生生地钉在地上。等到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颓丧地坐回椅子里,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地低声咒骂起来。
徐雨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对男女,半斤八两,真不愧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