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间,青刀现世,手腕顿感一凛。
心神尝试着感应这青刀,刚察觉到心魂之力的存在,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断传递到自己的血液中,与噬魂刀内的血煞霸道完全不同,这弯刀所传递的,是一股强大的信念,无畏无惧,可以劈开斩断一切的信念。
强大的信念越来越真切,迅速充斥了心神,‘神刀斩!’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刀上忽然出现了股奇异的吸力,霎时间,任成凌周身的每一分能量都被那吸力引动起来,璇即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轨迹在经脉内飞速流转着,浑身的肌肉也纷纷在经脉的伸缩下协调的抖动着,每一块肌肉的细微抖动,都让体内飞速流转着的能量速度更增了一分。
仿佛渐渐与自己血肉相连一般,弯刀犹如手臂与心神的延伸,任成凌的六识不断增强着,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辨,草木的悸动,微风的痕迹,空中飘来的遥远声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产生出一种可寻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可以斩断的一点。
整个流水般的过程浑如天成,体内的能量没有一丝牵强的高度凝聚起来,瞬息间尽汇于持刀的手腕处,这才猛然顿住,忽然的一滞让任成凌立刻产生出强烈的不发不畅之感,不由自主的顺着能量轨迹挥刀而出,斩向了面前一块训练用的青石锁。
青光悄然无声的自石锁上一闪而过,直出直回,简单之极,却是快的连任成凌自己都没有看清,只感到手腕处一震,强大能量已经在瞬间爆发出去,而那轨迹似乎还没有完结,直到那轻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的青刀顺着刀势悠起时,任成凌这才下意识的幽然收了刀,先前凝聚起的强大能量竟也随着刀重返回来,缓缓流回经脉之间,却是没有一丝的浪费。
禁不住打量了下眼前的石锁,却是完全看不到刀痕,依然平整光滑,半晌后,才忽然左右一分,从顶自底轰然裂开,那裂口处依然犹如打磨过一般的光滑。
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这随意的一刀之威,任成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中这青刀是由凡铁铸造而成的。上前轻抚了下那分开的石锁,触手处坚硬异常,绝对是上好石材。
任成凌肯定自己没有刻意凝聚过力量,之所以能斩出这么可怕的一刀,全在于手中青刀对自己力量的引带。
震撼之极的任成凌回味着刚才能量的凝聚与放收,再也没想到经脉与肌肉那奇妙的收缩运行竟然可以爆发出这样可怕的力量,仔细想来,先前出手时所用的刀法,部位、时间、力量、速度竟是无意中全都被这青刀引动的发挥到了极限。
‘神刀斩’吗?眼中精光四射,任成凌终于明白了无坚不摧的道理。如何凝聚最强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最精准的角度,去斩向目标最薄弱的一点,就是这把弯刀内所深锁的奥义。简单的,没有变化的一斩,却精确到了不浪费一丝的能量,充满着漠然与无情,几乎包含了刀法中所有变化的精萃。
第一次,任成凌窥探到了刀道的门径。可以想象,在那能将面前的任何事物一分为二的强盛信念下,在那几乎快过了意识的刀法面前,一般人甚至没有机会去体验绝望与恐惧,那一闪间,恐怕连灵魂都要被撕裂与斩碎。
凝视刀身,上面清晰的刻着一行小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怀柔诗意代表的却是恐惧和死亡,原来自己手中的竟是圆月弯刀,那把天下无双的弯刀。
青色的弯刀在任成凌那略为发颤的手中轻微的起伏着,那薄薄的,似乎经不起磕碰的狭长刀身却拥有着能打破客观平衡的恐怖力量。强大的信心不断的在任成凌心中升起,那是一种哪怕手中握的只是根枯草,也有信心斩开最坚硬的岩石的信念,无坚不摧,这就是第一把地阶刀带给他的力量,属于刀道的力量。
反转刀身轻拭着,触手处只有幽幽的青涩与让人心悸的冰冷。在心底没有出刀心念时,任成凌却是丝毫也感应不到这弯刀内的心魂之力了。似乎它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那斩出与收回的刹那,那漠视一切,无坚不摧的刹那,这是一把无情之刀。
心神在刀身上不断感受着那刀出无情的奥义,不觉间任成凌的面色变的愈发冰冷傲然,内心也渐渐在这般肃杀的刀意中沉静起来。
……
“刀意?”不远处猛然传来了张恒丰的惊叹。
虽然此刻的任成凌依然静立在原地,除了脚边那分为两半的石锁,似乎全无变化。但落到张恒丰的眼中,正在低头沉思的任成凌却是完全不同了,身上竟是再无一丝煞气流露,仿佛与周围的景物融会到了一起。
感觉到张恒丰的再次出现,任成凌缓缓抬头,望了过去,被他这一望,尚不敢肯定的张恒丰顿时双目精光亮起:“刀意?你竟然这么快就踏入了?”
原来任成凌的眼神竟是变的无比空洞漠然,偶尔有丝寒芒闪过,整个人却顿时如那出鞘利刃一般,从头倒脚都散发着让人冷到骨髓中的寒意。
“刀道本无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入到了刀心无情的境界。”张恒丰的表情不断变幻着,盯了任成凌半晌后,面色复杂的叹息了声,这才走近了任成凌。
“恩,还要多谢张老的当头棒喝,这才让我终有所悟。”任成凌淡然一笑道。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少有的唏嘘着,张恒丰目光闪烁不定,面色却是少有的沉重。
“你等我一下。”说完,他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拿起又放下,张恒丰呆看着手中的电话,苍老的脸上竟是出现了少有的彷徨。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最终还是拨起了号码。
随着电话那边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这位特六组的组长,德高望重的古武老者语气却是罕有的谦恭。
交谈良久后,放下电话,心事重重的张恒丰深深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再次出现在任成凌面前。张恒丰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阵,这才似乎释然了一般,炯炯的目光看向任成凌:“这样一来,你的训练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哦,任务要开始了吗?”
“不错。只是……”迟疑了下,张恒丰接着道:“现在看来找你做这次的任务是否正确还真的不好说了,刀出无情,无血不归。现在状态的你对上那些异族,恐怕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找我来做这个任务不正是因为你们无法放开手脚吗?难道斩杀那些居心悱恻的异族不是张老所希望的吗?”
被任成凌问的微微一怔,张恒丰呆了呆才道:“我只担心你杀戮过重,导致整个局面失控,到时候,就算我也无法保住你的。”
神色一凛,任成凌紧盯着他道:“张老似乎有什么顾虑啊,为何突然含糊起先前所约之事?”
张恒丰沉吟着,并未立即回答,任成凌顿时隐约明白了什么,当下肃声道:“自贺叔与张老的身上,小子先后收益非浅,实是感激不尽。”这番话却实是发乎真心,说完冲张恒丰深深一躬。
“张老位高权重,事事着眼大局,说不好听的话,在你们眼中我充其量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这点我心中早有自知。”待抬起身来,任成凌的语调也开始转冷:“国家大义,轻重之分,我心下还是有数的,所以张老无须顾忌小子感受,还望直言相告,今次是否因为我的力量增长的快要脱出你们的制控能力了,才会突然有此一说,还是说一开始张老就打算食言?或许在我完成任务后将我这个重犯彻底蒸发才是本意吧。”
面对任成凌的咄咄逼人,张恒丰也不回避,微叹一声:“不错,职责所系,我确实从没有打算过帮你就此销声匿迹,不过并不是想将你蒸发掉,事实上这些天的训练除了希望你能有足够的力量完成任务,更多的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如果你在完成任务后能够活下来,就全力荐保你,让你正式加入我们。理由不用我解释你也该清楚,决定启用你是我的主意,我就要承担你所带来的一切影响。资料显示你的力量来源过于古怪,杀戮又太重,象你这样的人一旦失控,必然会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国家是绝不会放任一个如你般危险的人自由行动在社会中的,除非你成为我们的人,事实上,这也是你最好的选择。”
见任成凌开口欲说,张恒丰摆手止住他,神色略显黯然的继续道:“现在你已经不用选择了,我们不得不改变主意了。”
蹲下身来,张恒丰手指在那光滑如镜的石锁切面上一掠,声音似乎更加苍老了:“实在没料到你的力量会增长的这么快,可以说,对上现在状态下的你,连我也没有可以克制住你的把握了,如果坚持让你进入特六组的话,很容易出现难以掌控的变数。不过这还不是我必须改变计划的原因,关键在于你修的是刀道,更是踏入了的是那无情刀意的境界。这样一来,如国家之大义,亲人,朋友之情,这些常人的弱点对你都没有了足够的力度,对你的可控力也会降低到极点,你的存在就等于是一颗难以预料的方向的炸弹,一旦日后入魔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看了看未置可否的任成凌,张恒丰迟疑了下,面色渐转凛然,继续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打消先前的设想,不过,既然是因我产生的变数,就由我来结束。如果你听完了这些,依然还愿意接受任务的话,我会在你任务完成后以武者的身份给你一次公平的生死对战。”
张恒丰话音一落,任成凌却是哑然一笑:“公平的……?”随即晒道:“做的到吗?按张老所说,似乎彻底消除潜在的隐患才是你们的职责吧。”
语气透着一丝无奈,张恒丰点点头道:“说公平确实不恰当,那只是对你我两人而言的一场公平较量,如果你胜了,没有了我的特六组不会再继续负责你的案子。不过,真到那时,你就要面对龙组的清杀了。”
“龙组?”
“你不会以为整个国家中只有我们特六组这样一个独立运做的特殊部门吧,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类似我们这样的秘密部门还有很多,每个部门负责的情况和事件也都不同。如果说我们这样的部门是国家保卫力量的四肢的话,那么龙组,就象是所有这些力量的大脑。与我们相比,他们完全是不同概念的存在。当初让你去做这个任务也是得到了龙组批准的,后续要求就是对你的招收与控制。我刚刚才已经打电话汇报了你的情况,他们认为你身上的不安因素太多,力量的突然上升也让你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到了被龙组关注的程度。”
“所以,”顿了顿,张恒丰望向沉默着的任成凌,缓缓道:“很遗憾,龙组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旦我特六组没有力量去约束你了,恐怕他们就会接手了。”
眼见着一席话到了尾声,任成凌的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心神拂过刀冢内的弯刀,良久后,整个人渐渐透出了一股凌厉如刀般的锋芒,笔直的身躯散发出了强大的自信。
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张恒丰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紧闭的嘴唇微微上翘,任成凌望向面前这位因长年肩负重任而微现憔悴的老人,轻轻的道:“只有一个疑问,这次的任务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