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前辈眼中不值一笑,而弟子按照武林规矩,却不能不事先说明!”
气得双眉一竖,急道:“你说呀!”
不由暗笑:“你可中了我的计了,轻功一道,首重心平气和,我先引你怒火高炽,待上了池面,你可就吃亏了。”
他依然是慢条斯理地道:“弟子以为双方应先订好,池水不可超过鞋面,否则就应算输。老前辈以为如何?”
正在气头上,闻言竟毫无考虑地答应道:“这个自然!”说着话,这位一向高傲自大的老爷子竟然也把那件外套脱下来,顺手丢在一旁,虎目灼灼地看着石继志,恨不能当场一掌将对方劈死。
见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眼观鼻界观心,强自由丹田提起一口真气,朝着三老一抱拳道:“弟子放肆了!”话声一了,但见他上肩丝毫未动,全身就像是一片为狂风所吹起的鹅毛一样,轻飘飘地已跃向池面,身未落地,倏地一直双足,足尖向下,已轻轻分点在水面两竹叶之上,那两片竹叶只不过轻轻一动在水面上泛起了一些波纹,随后即不再动分毫。
这种平神凝气的神采,足令三老大吃了一惊。看在眼内,侧目看了自己拜兄也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他们万万想不到石继志竟有如此轻功造诣,既有此技,即使是水面没有那些竹叶,恐怕亦不致就能难着他。
二老都不由连连为沙梦斗担心,盖因为天山三老武功之高,名气之大,在江湖上也不过仅次于上官先生,若真输在一个少年手上,这风声传扬出去,实在是大为丢人。所以他二人口中虽不便言,其实心内已忧虑万状。
石继志身一落上水面,全身竟借着二足尖为支点,顺风已把身形转了过来,冲着铁扇老人沙梦斗一抱拳,道了声:“请!”
铁扇老人沙梦斗在石继志身方腾起的一刹那,已凝神强提了一口真气,待石继志“请”字方一出口,这位老爷子竟来了一个“飞燕穿云”的绝招,整个身子就像一支箭似地陡然拔起,在空中猛然一式“细胸巧翻云”,整个身子竟成平面往水面上倒了下来。
秦、郝二老都不由面色一变,正不知沙梦斗怎会如此,就连石继志也不由一惊,只当是这沙梦斗一时大意失了手。
谁知就在三人俱自惊心之际,沙梦斗偌大的身子竟然面朝下地落下了水面。他这种手法更是奇妙,两手两脚各以四肢之尖,一齐点在了水面竹叶之上。那四片负重的叶子,只微微向下沉了一下,可是铁扇老人沙梦斗已借着双手一弹之力,整个身子笔直地反立了起来。
二者心中才不由一块石头落下了地,原来这铁扇老人沙梦斗自知轻功一道为自己所不擅长,更因方才试前与石继志生了闷气,临时调气凝神已经来不及了,无奈只好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任何人都只当他这一手是成心卖弄,其实这就是沙梦斗老谋深算、投机取巧的地方了,他知道自己若像石继志那么硬凭真实轻功造诣上去,难保不立刻就得出丑。所以想了这么一套取巧的玩意,借二手之力将身体重量分担了一半。
这位老爷子一立起身,也不由得老脸通红,别看他在陆地上是口上不饶人,但一上水面,可比谁都听话,眼观鼻鼻观心,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目如一线,口唇紧合,已知他此时心情极为紧张,自己也不敢丝毫大意,往空长吸了一口气,身形猝然向下一矮,目光集中一点,注视足前三尺。
这种招式一立,在天山三老内行的眼中一看,就知是高人一等。举,上身没穿衣裳,一对丰满的乳房夸张的坚挺显现,腰肢很细,可怎么看也不像女人的腰肢般绵软诱人,明明就是豹子奔跑前蹬起后腿展现的健美形状。
下肢也是弯曲成似要奔跑状,丰满的臀部高高翘着,尾骨以上竟是一根张扬甩开的豹尾,最为奇特是这雕像的手脚,竟全是张开了利爪的老虎爪子。
打远看你肯定认为是雕刻了一只一面扭头看着猎物,一面蓄势待跑的猎豹,可女性姣好的容貌和那对丰满的乳房,却又明明在向你展示着一个成熟的女人。
三人在亭角柱这一个雅座上坐了下来,茶房上来。
樊银江便讨了三碗此地最负盛名的“冻顶沉香”。
蔡极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景致!”
他显然被眼下的美景迷住了,殊不知对方甘十九妹那个红衣跟班儿就在座上,直到他无意看见了阮行在座时,不禁怦然一惊!尹剑平顿时以目光示意他,要他不要失态,并点头表示早已知道。
须臾,茶房送上来此地最负盛名的名茶“冻顶沉香”,三人接过来,樊银江揭开盖子嗅了一下,夸赞道:“妙呀!”
这一声“妙”也就传到了彼座上的那个“活死人”阮行耳朵里。
阮行其时正在闭目打盹儿,由不住倏地睁开了眼睛,两道犀利的目光,登时注视在樊银江身上,却也没有放过与他同座的尹、蔡二人!他显然吃了一惊,把身子坐正了一下,遂即仔细地向对面三人观察起来。
佯作不见,一面笑向二人举起青瓷盖碗,微微笑道:“二兄素雅,面对佳境,岂可无诗?真个大伤风景了!”
江心知他的做法,再者他自负文采过人,当不后人,当下一笑,道:“兄说的极是,即请以眼前美景,吟上佳作,弟等看着是否能够有所唱和,也当附庸风雅一番,互博一笑。”
偷眼一扫,阮行正在全神贯注,当下点一点头,道:“岂敢,岂敢,这么说小弟就先行献丑,套用前人的绝句,以期抛砖引玉了。”
抚掌笑道:“然,然!相公名重一方,定多佳句,老夫洗耳恭听了。”
放下瓷盖碗,真个吟道:“水光人座杯盘莹,荷气袭人笑语香。”
抚掌连赞道,“应景绝唱,妙!妙!世兄真高才也!”
一笑道:“此少游佳句也,兄台改动得好!”
他遂即亦附和吟诵道,“风翻荷叶一片白,水湿萼花千惠红。”
吟到下一句时,手指池边萼花一片,示意乃应景佳句。
少不得又夸赞了半天。
“此香山句也,老兄高才!”
“老夫献丑。”
皱了一下眉,才吟道:“更无俗物当人前,但有清风洗我心!”
樊银江点头赞妙,道:“试倾万景池亭酒,来看半轮红日春!”
“坐挹水风侵袂冷,眠花分露满身香!”
说到后句时,目向红衣人阮行一笑,似在语射他的方才闭目小憩。
阮行顿把目光转过,一张白脸显然气恼不得!
因此的下一首:“风自远来闻笑语,水分流处见江湖。”他也就没有再听到了。
三人你唱我和,着实的乐了一阵子。因为三人表演逼真,却又各有实才,红衣人阮行倒真地被他们给蒙了过去。他素来厌恶这类骚人墨客。一时也就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
还在搜索枯肠,却见以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注意来人!即见珠花垂帘“哗啦”一声响处,一个貌似“猛张飞”样的汉子大步踏进来。
他身后同时还跟进了四个高矮不一的汉子,虽然各人都弄了一套体面衣服穿在身上,可是看上去偏偏就不像是那么回事。尤其是最头里的那个“猛张飞”,入黑得像是煤炭行的大掌柜的,脸上却还长着金钱般的七八个大麻子,外加上一脸刺猬般的胡子。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在哪里出现,都能吓你一跳,他老兄偏偏弄了一件藕白色的绉绸子长衫穿在身上,却因为胸肌过于壮大,上襟头的一个钮子硬是扣它不上,只是任它袒着,而他身后的那四个人,也都差不多一副模样。
五个人一进亭子,十只贼亮的眸子,满座上乱转。
五人全身上下说不出的一股子江湖习气!
只看了一眼,登时神色一变,忙自低下头来。
“他们是准?”
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即见五个人一眼看见座上的红衣人阮行,顿时面现喜色,为首的那个猛张飞样的人物,拉了一下胸前袒开的衣服,咧着一张大嘴,率先径自走了过去,下余的四个人一齐跟上。
红衣人阮行在五人刚一来时,就看见了他们,而上却是不动神色,直到五个人走到了面前,他才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坐下来。五个人分别一抱拳,执礼甚恭地坐下位子来。
为首的嘿嘿一笑,朗声道:“你来了多久了,咱们哥儿们来迟了。”嘿嘿一笑,他俯下腰来,声音放低了,一面拉着身上那件不合适的衣服道:“他娘的!咱们兄弟一辈子就没穿过这个!东借西凑,才弄了这么几件,哥几个先到澡堂子里洗个澡,才换了衣服前来,原以为时间还早,谁知道他奶奶个小舅子的,还是来晚了。”
就是前两句声音小,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全亭子的人,几乎全都听见了,有几个客人情不自禁地都被这番话逗得笑了起来,偏偏这汉子还不自觉,站起来捞起长衣下襟,权作是蒲扇,呼啦呼啦直向脸上扇个不住,嘴里连声嚷着好热。红衣人阮行用十分恼怒的目光盯着他,这汉子才忽觉失态。
他赶忙坐下来,一面招手唤茶房道:“喂!喂……跑堂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什么冻不冻的……来个十来碗,先给爷儿们凉着……”茶房嘴里答应着,一面翻着白眼。
老实说,来到这碧荷庄的客人,十居其九俱都是风雅之土,等而下之的也都是些富商巨贾,还都称得上体面人物,像眼前这几位穷凶恶煞,也不知是哪里错开了庙门,跑出来这么的一群山精海怪,简直把他吓了一大跳!
看到这里,低声道:“这几个人,你可认识吗?”
冷冷地道:“后面几个,只是眼熟,那头一个,却是认识,他就是宿县的老大,人称李大麻子的那个。”
点点头道:“原来是他,哼!想不到金刀的人,居然也凑起了热闹。”
十分关心地道:“这么说,你们以前见过?”
“去年为了一笔生意,这李麻子跟我们银心殿作对,由我与香主共同出面,几乎动武,这厮因惧于老爷子与殿主威名,才又临时服输,算是没有闹起来。”
“这么说,他可认识你?”
“想必他还记得。”
“既然如此,你还是避一避的好。”
“我也以为这样较好。”
说罢遂即自位子上站起。
不意偏偏竟是这般凑巧,那个大麻子的一双眼睛竟是刚好向这边看来,双方四只眼睛交接之下,大麻子登时神色一震。
紧接着大麻子倏地直眉竖眼地由位子站了起来。
“咦?”嘴里自语道:“这不是香主……吗?”
冷冷地点了一下头,赶忙匆匆离开。
嘴里连续地又咦了几声。
他似乎还没有转过念来,已步出亭外。
红衣人阮行满脸不愉快地叫李桐坐了下来,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顿时阮行一双冷峻的目光,遂即向着这边瞧了过来。就知道不妥,正想关照离开,却已是慢了一步,即见那个大麻子已经离座缓缓向他们走了过来。
二人佯作不见。
一直走到了二人面前,一双大圆眼,咕噜噜直在二人身上打转。
“这位仁兄,有事吗?”
“你们两个过来一趟,这边有位大爷有话要问你们!”
“不敢,彼此素不相识,不便打搅!”
“胡说,叫你们去,你们就去,哪里有许多话说?”
实在不愿在这里惹事生非,正想站起同他过去,不意身旁早已忍不住,霍地怒声道:“哪里来的丑东西,去去!”
他身形一疾窜过来,已够上了步位,二话不说,并有手中食二指,照准铁扇老人沙梦斗的腰眼“笑腰穴”上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