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麟好奇的围着雕像转了几圈,仔细打量观看,雪儿瞧见却吃吃的笑出声来,一时力透指梢,蓄势以待!
  白衣人二十五六的年岁,浓眉巨目,双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之下即知是一个颇具功力的人。似乎有一种特有的气质,使尹剑平几乎一看之下,即可判断出他必然是来自丹凤轩门下,换言之也就是此行侍奉甘十九妹的门下之一。
  “你是什么人?”白衣人声音里掩含着忿怒:“没有长眼睛吗?”
  一面说,他抬动了一下瘦长的胳臂,指着树立在门内侧左首的一块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禁足”两个大字。尹剑平冷冷一笑,说道:“不错,我看见了。”
  “那你还进来干什么?”
  “找人!”
  “找人?”白衣人目光凌厉地说道:“找谁?”
  “你主子甘十九妹!”话声出口,白衣人脸色突变!然而,他还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的当口,尹剑平左足前踏“踩中官,走乾门”,已把身子依附了上去。
  一举步,显然就是冷琴阁的“六随”身法。他刻苦励淬,功力之精进,真有一日千里之势,白衣人万万想不到对方这个外貌斯文人物,竟然是如此身手,虽然他绝非弱者,但是毫无戒备的情况之下,再想脱身,哪里还来得及?随着尹剑平袭进的身势,一股充沛凌厉的劲道,陡地将白衣人全身罩定,有如当头落下了一面无影罩网将他死死罩住。
  ,相隔不到二尺,铁守容借着右恍之势,左掌向外一扬一抬,右掌一挫,反指尖一贴自己左腕,双臂已含在了一处。
  只见她猛然往右一恍身,双掌已从左肩上带了回来,猝然向右横打而出。
  这一式可真用了全身之力,直劈雁红右肋。
  李雁红身形转过,右肋全现,铁守容这一双玉掌,只要叫她沾上,雁红这时就得毙命在她双掌之下。
  可是李雁红早已看出铁守容,此时已心浮气燥,才向自己下这般杀手。
  李雁红身形一转过来,猛然一拧身,右肋退出了一尺许,双掌往回一带,也是向右打来。
  这两下里成了同一手法,全用的是排山掌力,两人四只手往里一合,这种地方,可就显出彼此的内力和真功夫了!
  二人这四只掌向内一合,但听啼啼吱吱连声暴响,二人所立的树杆,竟由于二人这种彼此惊人的内力,全给活生生的震断了。
  两人的身子都停不住了,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向下一飘身,都飘下了地面。
  读者若问,这样二人到底是谁赢了呢?不错,表面上是谁也没胜谁,然而她二人心里有数,笔者也有数,只是二人均为佳人侠女,一世奇侠,笔者如硬要扫一方的面子,也确实太不忍了。
  此时二人一下树,四只明眸对视着,都充满了惊异,钦佩,一时竟都怔住了。
  还是李雁红先惊觉,不由笑了笑道:“云中雁!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
  铁守容也不由微笑的道:“李朋友!我云中雁今天真是一生有幸,能和你这种高手对招……真是……”
  遂咬了一下嘴唇,看了雁红一眼,脸色微红的道:“那么是不是还要比下面的呢?”
  李雁红在铁守容这句话里,已不由暗笑,暗忖:“这丫头居然称自己为朋友了!”,可是芳心也确实佩服铁守容这一身功夫,自己所以能和她在伯仲之间,也全赖新近从野叟尤天民练了这一身功夫,否则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看来,叶哥哥可真是好福气,想到此芳心之中,不由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忽然她又想到,好容易见到了铁守容也许自己今后永远也不会见她二人了,今天这难得机会里,一定要好好和她盘桓一下,除了要领略她那一身软硬轻各种功夫以外,最重要还要和她长谈一下。
  想到此见对方一双秀目,正注视着自己,似待回语,不由一笑道:“李某今日幸逢女侠,实快平生,今日难得一聚,定要求姑娘能把一身所学施展一下,方不负此一晤,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铁守容说实话,可真有点气妥了,本想凑一个不分胜负见好就收,却不料对方这少年书生,竟似有意要和自己拚到家。
  试一想他所要比的功夫,可真把武功一门都包全了,那有这么比武的,这人用心可真令人不明了。
  想到此,又不便示弱对方,只好破唇一笑道:“既然你这么说,小妹也……”
  说到此似觉自称小妹不妥,马上脸一红,改道:“……姑娘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你有什么高明手法,今天不妨全数施展一下……也叫我学学高招!”
  说到此又脸一红,笑道:“尚未请教尊下,台甫是怎么称呼?”
  李雁红不由低下头想了想,苦笑了笑道:“我们只比功夫,还是别谈名字好些,我没有名字,既使有,也不便告诉你!”
  铁守容一怔,微愠道:“那是为何?莫非还与你有仇不成?”
  雁红心说:“可不是有点仇!”,但是嘴上却一笑道:“姑娘真是太多心了,看天已不早了,我们还是比下一阵吧!”
  铁守容不禁施了小性,当时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就请李朋友你划出道儿来吧,姑娘一定奉陪就是了。”
  李雁红征笑道:“那么我们就比比暗器吧!”
  铁守容一挺小蛮腰道:“先比暗器?”
  李雁红一笑道:“这种功夫,可不像刚才你挑的那么厉害,我们只要划出界线来,各就自己得力乘手的暗器,只要不要向致命处下手,再小心些,也就无妨了!”
  铁守容点点头道:“这样很好,但不知李兄以何赐教呢?”
  李雁红想了想道:“愚兄愿以一掌金钱,腼为暗器,不知姑娘可肯不嫌浅陋赐接否?”
  守容微笑道:“李兄真厚道,既如此小妹囊中尚有日前在大华山观日出时,所检来的十数枚小石子,苟充飞蝗石打法,斗胆一接季兄金钱,就请实时赐教吧!”
  说着一笑又道:“如此就请李兄先行定界,但不知你的金钱镖能打多远?也好令小妹手头有个准备!”
  随着这人跃出的身子,一根乌油油的藤杖快若电闪般地自侧面刺出,不偏不倚正好点中在朱翠探出的长剑剑锋之上,“当”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在摇散的一片剑光里,朱翠掌中长剑忽悠悠地已被荡开一边。
  猝然现身的这个人,身材枯瘦,长发细脸,手持藤拐,敢情是个老婆婆,刘嫂。
  想不到在此紧要关头,竟然杀出了她来。朱翠在对方现身之始,借着一转之势,嗖地她把身子腾出了丈许以外。
  刘嫂藤杖一收,哑笑一声道:“这是从哪里说起,朱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被她突然地这么一问,朱翠还真无言以对。
  眼前情形究竟还没有到“明火执杖”双方翻脸时候,也只好给她来一个死无对证了。
  聆听之下,朱翠一声冷笑,剑指一旁的海鹰谢虎道:“你何不问他去?”
  谢虎偏偏又是个不擅词令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朱翠会有此一说,聆听之下顿时为之茫然,他原已为朱翠劈空掌力劈中要害,这时更不禁气血上翻,方一开口,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倒,当场昏了过去。刘嫂心里一惊,忙自上前察看。
  朱翠冷笑道:“失陪!”反身就走。
  刘嫂一面察看谢虎伤势,见状厉声道:“你先别走!”
  朱翠哪里肯听,早已施展开轻身腾纵功夫,转瞬间纵出了十数丈外。
  刘嫂见状大怒,虽见谢虎情况不妙,可也顾不了他,当下一压手上藤杖,切齿痛恨说道:“丫头,今天晚上看你还怎么跑?”
  嘴里说着,脚下施展“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嗖嗖嗖嗖!一连三数个起落,紧紧蹑着朱翠身后追了下去。
  朱翠何尝不知今夜情况不妙,这件事一经张扬开来,即使是风来仪有包容自己之意,也难以平息众怒,大错促成,她心里一片紊乱。
  偏偏那个刘嫂竟是死缠着不放,凶魂恶鬼也似地自后面追上来,二人均是施出全速,一追一跑,转瞬间,已奔出数十丈外。
  眼前一堵高峰,朱翠生怕为刘嫂追上,脚下加劲,一连几个纵身,扑了上去。
  刘嫂嘿嘿一笑道:“鬼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就是上天我也把你拉下来。”
  一面说,刘嫂紧跟着随即压杖而上,一奔一追,转眼又是老远。
  眼前已几乎到了峰顶,倒有一片面海的突出石台,约莫有数丈见方。朱翠跑到这里,已是前无去路,她决计不跑了,忽然定住了身子,回过身来。
  刘嫂恰恰也在这时,由身后紧追上来,见状猛地停住,一面嘿嘿笑道:“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朱翠冷笑道:“刘嫂,你我往日并没有怨仇,干什么苦苦相逼,莫非我真的怕了你么?”
  刘嫂呆了一呆,“哈”地一笑道:“你这是跟我装糊涂,奶丫头,怪不得岛上连番出了不少怪事,死伤了许多人,我和我那个老伴儿一猜就知是你这个丫头干的,偏偏三娘娘护着你,说不是你,今夜可叫我老婆子亲眼看见了。”
  朱翠心里着实吃惊,情知她是把单老人暗中所作所为的这笔账也记在自己头上了。
  眼前情况的确是十分严重,只要容得这个刘嫂生离此境,自己全家性命休矣。
  心里这么一盘算,朱翠只得狠下心来,暗忖着与对方一拼生死了。
  当下心里一面打算着出手方式,一面冷冷地道:“你看见什么?”
  刘嫂咬牙切齿地道:“你还要嘴硬?三更半夜你到海边干什么,又为什么要杀害谢令主?”
  冷笑了一声,这个老婆婆上前一步,哑着嗓子道:“再说,这里进进出出,都布置得有本岛厉害的阵法,你怎么能随意进出的?你说!”
  未翠既已决心与对方一拼死活,倒也不再多虑。
  “老乞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看这个地方可好,我们就在这里一决生死好了!”
  说时,她长长地吸了口气,一面压剑而前。
  刘嫂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心,嘿嘿冷笑着,手里的龙头藤杖往前一指,摆出了一招“仙人指路”的架式。
  “丫头,你想杀了我老婆子灭口,嘿嘿,可没那么好的事!你也别想一死了事,不歪不斜,正望著张稍当头扑来。张稍躲闪不及,只叫得一声“阿呀”,被虎一口衔著背皮,跑入深林受用去了。
  单氏惊倒在地,半日方醒,眼前不见张稍,己知被大虫衔去,始信山中真个有虎,丈夫被虎吃了,此言不谬。心中害怕,不敢前行,认著旧路,一步步哭将转来。未及出山,只见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从东路直冲出来。单氏只道又是只虎,叫道:“我死也!”望后便倒,耳根道忽听说:“娘子,你如何却在这里?”双手来扶。单氏睁眼看时,却是丈夫韦德,血污满面,所以不像人形。原来韦德命不该死,虽然被斧劈伤,一时闷绝。在,盖热了发出些汗便好了。”小厮放倒下与他盖好,见那被儿单薄,说道:“可知道著了寒!如何这被恁薄?怎能发的汗出?”妈妈在门外听见,即去取出一条被絮来道:“老官儿,有被在此,你与他盖好了。这般冷天气,不是当要的。”小厮便来接去。刘公与他盖得停当,方才走出。少顷,梳洗过,又走进来,问:“可有汗么?”小厮道:“我才摸时,并无一些汗气。”刘公道:“若没汗时,这寒气是感的重的了,须请个太医来用药,表他的汗出来方好。不然,这风寒怎能勾发泄?”小厮道:“公公,身伴无钱,将何请医服药?”刘公道:“不消你费心,有我在此。”小厮听说,即便叩头道:“多蒙公公厚恩,救我父亲。今生若不能补报,死当为犬马偿恩!”刘公连忙扶起道:“快不要如此,既在此安宿,我便是亲人了,起忍坐视!你自去房中服侍,老汉与你迎医。”
  其日雪止天齐,街上的积雪被车马践踏,尽为泥泞,有一尺多深。刘公穿个木屐,出街望了一望,复身进门。小厮看刘公转来,只道不去了,噙著两行泪珠,方欲上前叩问,只见刘公从后屋牵出个驴儿骑了,收拾了几样东西,雪儿看的清楚,那女人拿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陶碗,一块不黑不白的纱布,一条不宽不窄的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