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转身又走到床边,先把背着的挎包摘下,又脱掉鞋子,爬到床上盘腿坐下,做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口,只见他也像由梦中醒来一般,啊了一声,老脸顿成猪肝之色,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少女见状不由娇婉的一笑,樱唇半绽,风情万千。
甫行清醒了情不自禁的又把目光向那少女瞄去。
几乎二度为那少女魅力所吸引的徐远身子抖颤了一下,急忙移开视线,俯首应声道:“老奴在!”
寒着嗓子道:“最毒的东西,也就是最美的东西,你一定要送上性命才甘心么?”
羞愧无地的道:“老奴该死!”
缓缓移动了一下身子,索性将背对着那令人神魂迷乱的少女,不敢再存看上一眼之心。
坐立不安,终于站起身来,由怀中取出了一锭数约二两的银子,轻轻放在面前的矮几之上,道:“些许银两,权充一饭之敬,请姑娘收纳!……”
目光转向章台凤道:“可以上路了么?”
那少女从从容容的摇头一笑道:“请这位相公把银两收了回去!”
怔了一怔,道:“姑娘可是嫌少了么?”
那少女格格笑道:“两斤多鹿肉,最多不过十几文钱,相公拿出二两银子,那是太多了!……”
眸光娇悄的一转,接下去道:“银两多少倒是其次的事,小女子并没开饭店,自然就不能收相公的银钱。”
收也不是,放也不好,一时大感为难的道:“那么……那么……”
那少女继续笑道:“小女因见三位夜行迷路,饥饿难当才延入篷幕,款以饮食,倘若收取了相公的银钱,那岂不变成图财了么?”
冷然一笑,向薛山道:“你就把银子收回去吧,人家是看我们饿得可怜,才赏我们一顿饭吃,又岂会看得上你那二两银子?”
尴尬的依言收回银两,拱手一揖,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脚步移动,就欲向篷幕之外走去。
台凤却无去意,故示从容的一笑道:“且慢,这位姑娘倒引起我的兴趣来了,最好请你再等一会,让我们有机会深交一交!”
薛因曾被那少女的美色吸引得几至忘形,十分尴尬不安,不想再多耽下去,但听了章台凤之言,只好又收步停了下来。
台凤又仔细打量了那少女一眼,突然改以传音入密道:“现在我们可以仔细谈谈了,你怎会知道我姓章的?”
那少女也以传音入密道:“鼎鼎大名的飘香山庄少庄主,江湖中也算得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了,小女子怎敢不知。”
台凤冷冷一笑道:“谢谢你的恭维!能够施展传音入密,在武林中已经不算弱者,现在该说出你的身份来了吧!”
那少女从容笑道:“猎户人家之女,我不是早说过了么?”
章台凤扳着脸道:“好吧,那么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那少女应声道:“无咎。”
“无咎……”
台凤轻轻喃喃了一遍道:“倒是初次闻名。”
无咎一笑道:“一个猎户人家的女儿,姑娘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了!”
台凤沉下脸来道:“明人不说暗话,姑娘快些说出目的来吧!”
无咎柳眉一蹙道:“也好,章姑娘既是爽快人,我也不必多绕弯子了!……”
微微一顿,又接下去道:“请把相公借我一段时间可好?”
“把相公借你?……”
章台凤大出意外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咎笑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只问你是否答应?”
台凤眉宇微蹙,道:“预搭篷幕在此,伪装猎户之女,以鹿肉为饵,原来是想钓一个汉子!……”
声调一沉,道:“只可惜你难以如愿!”
无咎平静的笑道:“姑娘自负聪明绝世,只怕对这事却有些判断错误。”
台凤道:“错误出在哪里?”
无咎道:“第一,我要你把他借我,有一个重大而正当的理由,只可惜我不能说给你听,第二,我决定要做之事,一定要做到如愿为止,而且……”
娇媚的一笑,有些傲然的睨注着章台凤道:“不论你答应与否,我都可以轻轻易易的把他带走。”
台凤格格冷笑道:“这倒是我遇到的一桩奇事!不知道是凭恃你的武功还是那股妖媚诱人的魅力?”
无咎正色道:“两者我都不会用,只须我轻轻数语,他就会向你辞别,乖乖的由我把他带走。”
台凤冷笑道:“这样看来,我是遇到扎手的高人了,不过……”
面色冷凛的接下去道:“我却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本领!”
文无咎郑重的道:“那么,咱们就以此做一个赌约如何?”
章台凤道:“如何赌法?”
文无咎道:“当我与他说完之后,倘若他向你提出辞别之言,你不得阻止拒绝,倘若他没有辞别之意,我甘愿当场自裁!”
台凤笑道:“这未免说得太严重了,就算他不向我辞别,文姑娘也不致于就羞得要当场自杀!”
无咎郑重的道:“但我坚持如此。”
台凤眸光连转,终于一笑道:“好吧,那也随你了!”
无咎凝重的道:“你我虽是女流之辈,但章姑娘江湖侠女,豪情万丈,大约是不会反悔的了……”
台凤怫然道:“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
伸手向山一指道:“要说什么就快请吧!”
无咎得意的一笑,立刻口齿启动,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山轻轻说了数语。
只见山面色立变,一副兴奋、焦灼、急迫之色。
略一沉忖,向台凤深深一揖道:“姑娘……在下蒙姑娘相救之恩,深铭五内……”
台凤心头一沉,顿时觉得手脚冰冷,但仍勉强一笑道:“大约你不是为了要谢我吧!”
山呐呐的道:“姑娘猜得不错,在下的确有一件事情想与姑娘相商。”
台凤哼了一声,道:“你说吧!”
山犹豫了一下道:“在下要向姑娘告辞了!”
台凤银牙紧咬道:“我能问一句是为什么吗?”
山苦笑一声道:“这个……这个……”
雪儿见他反应过来心里一喜反问道:“不是吗?”
墨麟又道:“那这和陨星又有什么关系。”
雪儿接着说道:“娘娘当年用来补天的五彩石,乃是娘娘寻遍天下才找到的至灵之石,这些石头之所以有幸被娘娘选中,也就是因为它们具备灵识。”
墨麟哦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是说这些石头和世间的生命一样存在意识?”
雪儿呵呵一笑又反问道:“你还记得冥界的那块三生石不?”墨麟点头。
雪儿继续说:“我之所以喊那块石头为蠢物,是因为它具备的不是自己天生的灵识,带将你做护身之宝,休误了我。你去黄龙山黄龙寺,见长老慧南禅师,不问他行住坐卧间,速取将头来。”念念有词,喝声道:“疾!”豁剌剌一声响亮,化作一条青龙,径奔黄龙寺去。吕先生喝声采,去了多时,约莫四更天气,却似石沉沧海,线断风筝,不见回来。急念收咒语,念到有三千余遍,不见些儿消息。
吕先生慌了手脚:“倘或失了宝剑,斩首墨麟点点头开口又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难道腾蛇和白曦各有两个?”
雪儿哎了一声,摇摇头,又觉得被他逗笑了开口说道:“凡人都有三魂七魄,何况神兽?更是有万千法相,万千分身的!”
墨麟这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又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来了这两条臭蛇就该回到娘娘身边了,难道你有收服他们的办法?”
雪儿轻松一笑:“那是自然,这个你不用操心。”
墨麟笑笑,指着那图说:“咱再说什么?”
雪儿道:“第二,咱们说说这鼎和陨星之核的下落。”
墨麟哦了一声开口说:“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这里的三个魔兵不是说,那陨星之核被魔尊带回总坛了吗?那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雪儿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这绝不可能!”
墨麟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雪儿道:“你想想啊,魔尊集整个魔界之力都没将陨星之核封印住,还多亏了圣姑的卜天鼎炼制了圣水,才将它冷却,魔尊不是傻子,他不会单独带着陨星之核回到总坛冒险的,他只能将陨星放在卜天鼎的旁边,现在夜选衣在这,卜天鼎就在这,那陨星之核就一定在这。”
墨麟心悦诚服的点头说:“还是你脑子好使,是这个道理!”
雪儿继续说道:“咱们再说说这个鼎,哥哥,你不是好奇圣姑会给这个鼎起什么名字吗?现在你知道了,有什么想法没?”
墨麟想了想说:“圣姑管它叫卜天鼎,这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娘娘补天之意吗?”
雪儿哈哈笑了起来,开口说道:“你根本连哪两个字都没弄明白,这个卜天不是那个补天。”墨麟“啊?”了一声。
雪儿说道:“她用的是占卜的卜字给鼎命名的。”
墨麟哦了一声问道:“这个卜字的意思是询问,也就是说圣姑要用这个鼎向苍天询问什么,是这个意思吧?”
雪儿深深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圣姑要向苍穹询问什么呢?”说完又深深的看着墨麟。
“我哪知道?特别是你们女孩的事,我是不会去猜的。”墨麟无奈摇头。
雪儿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复杂的说:“第三,咱们来说说这里面人的关系。”
墨麟低头看了看图上画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细线说道:“这个也是最复杂的吧?”
雪儿咬咬嘴唇说道:“嗯,我开始就是因为这个没想通才入得定,这人和人的关系才是最微妙难懂的。”
墨麟深深的点了点头说:“是啊,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你继续说。”
雪儿说道:“要弄明白这个道理,只能从夜选衣身上往上推,既然咱们已经打听出,这夜选衣是魔尊和西王母所生,这一点就不用再怀疑了,但是我开始没想通的一点是夜孤行和西王母的这段恋情会不会有猫腻。”
墨麟一笑:“猫腻!为何用这俩字?”
雪儿说:“咱们在小楼中我不愿意讲的那段西王母的往事,就是隐藏了西王母对感情的任性荒唐,现在的种种表明,这段西王母和魔尊的感情又是一段任性荒唐。也就是这任性荒唐,才导致夜选衣处处和父亲作对,才导致夜选衣赶他父亲离开了陨坑。才导致夜选衣给鼎命名卜天。”
墨麟没听懂,问道:“卜天鼎不就是个名字吗?和夜选衣的身世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雪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西王母是女仙之首,夜选衣有这样的母亲是骄傲的,但夜孤行又是魔界之首,她有这样的父亲又如何在仙界立足?自古仙魔不两立,这让一个丫头又如何取舍?她只能用母亲给她的鼎询问上天。”
墨麟听完这话这才明白夜选衣的处境是十分的尴尬,叹了口气又问:“你说夜选衣这鼎是西王母给她的?”
雪儿说:“是的,我开始以为这卜天鼎本来就是魔界之物,刚才我才想明白,当年娘娘炼石补天将肉身填补苍穹空隙之后,天地间就只剩了娘娘的神识,神识是无法将鼎收回的,也只有西王母能代替母亲将鼎收了保管,西王母生了夜选衣之后,想必是十分喜爱这个女儿,就将这天下至宝又传给了她。”
墨麟听完这些感觉到脑子里好乱,站起来围着长几踱了几圈,又低头看看那张图,见还有俩字写的是灵鹤,就问雪儿道:“这俩字时啥意思。”
雪儿淡淡笑了笑说道:“这灵鹤是昆仑山至灵之兽,俗名就是仙鹤,我想,当年西王母和夜孤行相好之时,就是靠它来传递两地相思的。”
墨麟哦了一声:“既是仙兽,为什么到了这里却变了模样,成了鹳鸟?”
雪儿叹了口气说道:“昆仑山是天下第一仙山,这灵鹤在那里吸收的是天地灵气,吃的是数不清的鱼虾蛙蟹,魔界总坛却是天下至煞之地,灵鹤在这里又只能用人肉饲喂,天长地久的煞气早就将原先的一身仙气替换掉了,这个道理也就是凡人所说的,环境成就人身。”
墨麟长出一口气明白过来,雪儿以前就和他说过多次,这善恶之争本在一念之间,看来就连这周围的环境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一切,心里思绪万千,站起来又走了几圈,却听雪儿说:“哥哥,这图上的所有你都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