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熙熙攘攘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蓝衣黑靴,腰间别着刀,面上都是凶神恶煞的,仿佛是要去吃人。
  
  这群人不远处,只有一座荒凉的竹屋子,屋子外围的破烂篱笆墙摇摇欲坠,里面一个老妇人,正在拨弄着薄田。
  
  她听到声响,眯着昏花的老眼一看,手中的镰刀吓掉在了地上,颤巍巍的向屋里跑。
  
  她神色慌张的叫嚷,“儿啊,你快躲起来,他们又来了。”
  
  竹屋的门被人推开,走出来一位男子,面上带了几分焦灼,慌忙上前两步,搀扶着老妇人。
  
  “母亲,怎么了?谁又来了?”
  
  看他出来,老母亲的脸色更难看,推搡着让他进房,“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快进去。”
  
  动作大了,老母亲脸色骤然一变,倒吸了口冷气。
  
  “母亲,是不是又碰到伤口了?”
  
  老母亲颇为无力的摇头,“我没事儿,你快去躲,让他们找到,我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
  
  “那官府的人,怕是你昨日惹的祸,他们来秋后算账的,你快点躲起来,我能够应付。”
  
  那群狼崽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昨日扬言说要杀人,虽然放过去了,但秋后算账也是很可能的,昨天那个女子,怕也是难逃一劫。
  
  他们三天两头来找事,如今这母子身上都是伤痕累累,男子的更严重,动动都疼。
  
  她倒是不碍事,如果家里这唯一的儿子去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便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对不起皇天之上的列祖列宗。
  
  “不,娘,您快进去躲着,外边我会去处理的。”
  
  两人正说话之际,一群捕快已经到了竹屋前。
  
  “呵,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其中一人高声呵斥,嚣张至极。
  
  “老太太躲什么,我们今天可不是来找你的。”
  
  “有什么冲着我来,别为难一个孩子。”老人急忙把儿子护在身后,“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堂儿身子骨已经受不住你们再打了,要是出人命,你能担当得起嘛。”
  
  “切,我们还怕你不成?”捕快不屑的哼一声,作势要上前。
  
  老太太吓得连连后退,拼命的把儿子护在身后,可终究是没有捕快的速度,关堂的赶紧闪身上前,把母亲往身后拉。
  
  “你们这群畜生,有什么冲着我,别为难我母亲。”
  
  捕快笑的狰狞,“老子抓的就是你。”
  
  据说是上面来的大人要的,虽然不知道这个穷酸的家伙怎么招惹上那位,但抓到他终归是有功,说不准还能给他升官加爵。
  
  这对母子就像是他的敲门砖,他像是看到了无尽的财宝向自己招手一双眼里都是贪婪。
  
  魔爪越来越近,关堂放弃了反抗,站在原地等死。
  
  “站住,给我滚回来。”有人大声呵斥。
  
  “队长。”
  
  那捕快不乐意的回头,正对上张水那怒气冲冲的眸子,吓得脖子一缩。
  
  队长发怒了,他会被打到皮开肉绽的。
  
  “谁准你对关秀才放肆的,还不快滚回去。”
  
  张水又怒喝一声,像是快要发飙的狮子,转头又变了笑脸:
  
  “关秀才,实在是对不住,我管教手下不严,还请您别在意。”
  
  他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几乎是瞬间完成的,捕快们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就连关氏母子也有些手足无措。
  
  这泼皮,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许久,关堂沉声开口,“不用,你把人带回去就好了。”
  
  “就这么把人带回去,这可不行。”
  
  张水突然变了脸色,笑脸消下去一半,“大人可是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把你带回去,所以,关秀才还是陪我走一趟吧。”
  
  那位大人可是说,让他把人请回去,不然按照他的脾气,早就动粗了,哪里会站在这里好声好气。
  
  可是,现在他不敢。
  
  关堂挑眉,把眉头皱的紧,“我们并没有得罪他,找我们做什么?”
  
  “大人?张大人?”关母疑惑的开口。
  
  “并不是,怕是昨天从京城来的巡抚。”
  
  外边在传一些风声,说昨日京城来了一位巡抚,只是刚到此处,就收拾了张大人,还把郑老爷吓得不轻。
  
  据说,郑鑫被他们给抓了按在牢狱,郑老爷回家当晚,人就病了,大夫束手无策。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跟我们走。”张水有些不耐烦,却并没有上手。
  
  毕竟,巡抚比县令官大的多,得罪了完全等于找死。
  
  突然天降这么一大座山,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都是人人自危,这第一把火烧在了知县身上,谁都不想做那第二把。
  
  关堂沉吟不语,只是捏紧了母亲的手。
  
  以为他是怕了,张水涨了气焰,“还不快点走,让大人等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堂沉吟了片刻,“若是我执意不去呢。”
  
  黄鼠狼和鸡拜年是准备好事,张水这一群向来很蛮横惯的捕快突然好声好气的请人,这是世界末日来了都不可能的事。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水一双眼瞪得圆,手已经握成了拳,强忍住不让自己冲动。
  
  “对不住官爷,小生不吃酒。”关堂笑眯眯的望着,寸步不行。
  
  这群人打什么心思,他一定要弄清楚。
  
  “妈,的,你个蹬鼻子上脸的混账东西,张哥来请你,是给你面子,你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是吗?”
  
  “在这儿给老子磨叽,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给拖过去。”
  
  “整日里在家囚着,靠自己老娘养着的东西,谁给你的勇气站在这里横?”
  
  捕快们率先沉不住气,左一句右一句的讽刺,专挑一些戳心窝子的话。
  
  要靠着自家白发的母亲养活,这是他的痛处,平时不准旁人多说。他一介书生文弱,但提到这事情,他照旧是会发疯的,毕竟这事关孝道,也是男人的尊严。
  
  张水平日里是最冲动,今天反倒冷静,松开握紧的拳,平静的开口:
  
  “你到底想怎么样,才会跟我们走?”
  
  “对你们往日的事情,向我道歉。”关堂平静的开口。
  
  “臭小子,你休想。”
  
  “就你这丧家狗的德行,还想让我跟你道歉,我呸。”
  
  “看老子把你的腿给打断,让你还在这里蹬鼻子上脸。”
  
  捕快们脸色铁青,那眼神如同豺狼虎豹,紧紧盯着关堂,只想生生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