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碎裂成不规则的形状,位置挪移的五官凹凸不平,肠子、内脏、骨头胡乱的搅拌到一起,红白相间的碎肉让人闻之作呕。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眨眼间变成一团碎肉,视觉上的强烈反差,让在场所有人感觉到一阵阵的反胃,驭兽山庄众人,似遭受晴天霹雳,一个个愣在当场!
史玉熊可是驭兽山庄三当家,虎王说吃就吃,毫不留情,这让他们产生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虎王扭动着脖颈,目光平静,扫过史玉虎、史玉豹。两人眼角微微颤动,对弟弟死亡的愤怒,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恭敬的垂下了头。
作为对虎王能力最为了解的史玉虎,他毫不怀疑如果虎王愿意,绝对能够凭一己之力,覆灭整个驭兽山庄。
似对他们的态度极为满意,虎王收回视线,慢慢的向远方走去。所过之处,其他野兽哆嗦着死死趴在地面上,有胆小的胯下已是一片污秽。
虎王很快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但是在场众人,却仍然沉浸在刚才震惊的一幕中,久久无法自拔。
“那史玉熊在武林中,也称的上是名声在外的人物,但却连虎王一击都挡不住!虎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姜朔率先反应过来,在虎啸之时,他便把百命骨收了起来,没有教其他人看到。他推了推苏天瑜的肩膀,苏天瑜回过神来,深深的望向史玉虎这边。虎王的态度很明显,虽然不知为何,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当下,由姜朔搀着苏天瑜和桂嬷嬷,向外围走去。驭兽山庄的人死死盯着他们,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
煮熟的鸭子飞掉,史玉豹神情阴沉:“大哥,这……”
“闭嘴!”才刚刚说出两个字,史玉虎猛的转过头来,厉声喝止道。
史玉豹猛的意识到什么,看着自己三弟稀烂的尸体,闭紧了嘴巴。
望着姜朔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史玉虎攥紧了拳头,皮肉摩擦发出涩响,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眼神里隐隐有寒芒跳动。
另一边,姜朔三人已走出很远,把驭兽山庄的敌人彻底抛到后面。由于虎王的威慑作用,敌人并不敢跟踪,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
苏天瑜伤上加伤,一走出敌人视线范围,就昏了过去。姜朔暗道她倒真是要强,只能把她负在自己的后背上。苏天瑜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衣,内里空空如也,接触更加的紧密,但姜朔完全沉浸在虎王带来的震撼中,没有半分心猿意马的心思。
“虎王和百命骨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还有父亲……”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姜朔忍不住情绪低落,脸色忧伤。
自赤云寨外出以来,姜朔最大的目标,就是调查清楚父亲死亡的真相。除了在狂刀宗时遇到莫轩武,认识自己父亲外,完全是一筹莫展。父亲的遗物百命骨倒是时常发光,但不明就里的姜朔根本不知其意义所在。
不过,姜朔也并非毫无收获,历经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姜朔隐隐感觉父亲的死,很可能与赤云寨祭坛古籍中记载的换骨有关,这隐隐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在大明的心脏京师,能否找到关于父亲的讯息。”姜朔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时,身旁的桂嬷嬷忽然开口,“姜公子,你三番五次出手相救,这……这……”
救命之恩已是极重,何况是数次相救,一时之间,桂嬷嬷竟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姜朔摆了摆手,豁达的道:“一切都过去了,这些事以后再谈罢。”
现在回想,姜朔同样心有余悸。胡笳十八拍也好,狂刀四术也罢,在没有特定真气支持时,威力势必大打折扣。若是史玉虎严阵以待,直接以功力碾压,任自己招式如何的精妙,也只有失败的份。虽然过程凶险,但最终能伤到史玉虎,并得益于虎王的临阵倒戈全身而退,已是万幸的结果了。
桂嬷嬷张了张嘴,终究只说了一句“谢谢”,便不再言语。
她看着姜朔与苏天瑜,两人个性相投,秉性接近,倒是颇为般配,忍不住心头一动。但终究是无影儿的事,念头一闪即过,她并未往深处细想。
很快,三人便穿出了树林,时正破晓,熹微晨光徐徐拉开帷幕,清新的丝丝冷意扫去暗夜的阴霾,映在晶莹透亮的露珠上,散出绚烂的光彩。姜朔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只感觉神情气爽,困扰着身体的疲劳和疼痛也消失了大半。
“离京师还有一段路程,我们先上车吧。”桂嬷嬷雇来一辆马车,走到姜朔身前道。
姜朔暗道对方出手真是阔绰,想来朱雀坊的小姐自然不会缺钱,便没有多想,扶着苏天瑜上了马车。桂嬷嬷倚靠在旁边,闭目小歇。姜朔浑身酸痛,身体接触到柔软的棉垫,顿时生出了睡意。在轻微的颠簸中,姜朔迷迷糊糊的正要入梦,由窗处忽然传来一声吆喝,把他惊醒。
眉宇间缀着一丝烦躁,姜朔掀开布帘,朝窗外看去。
但见马车四周,行走着各色各样的人,有文质彬彬的文人墨客、有慈眉善目的高僧老道、有笑容洋溢的旅客商人,奇装异服,三教九流,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甚至还有些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的外族人,看的人眼花缭乱。
此地乃是通往京师的要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道路两旁的商贩早早出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连成了线,路的尽头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城楼,探出的飞檐连结着皑皑白云,拔地倚天,气势恢弘。
斑斓的色彩倒映在姜朔的瞳孔中,他目不暇接,恨不得生出七八双眼睛,一下子看个够。”
等到进了京师,景色还要壮观。”桂嬷嬷眉眼间藏着笑意,轻轻的道。
“是么?”看到热闹的人群,姜朔的心情也活泛起来,眼波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泽,充满了期待。
“那是当然。前面便是京师,不信你自己看。”桂嬷嬷点了点头,眼神略带奇怪。一路上见多了姜朔的稳重,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对方终究只是一个小孩子。
马车继续前行,被城门的士兵拦住去路,简单的检查一遍,随即放行。城墙很厚,通过城门时,姜朔眼前历经了短暂的昏暗。片刻,随着光亮重新降临,姜朔的眼前豁然开朗。
宽敞平坦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前面树立着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各种各样的摊贩沿街叫卖,小推车上摆放着、悬挂着胭脂水粉、字画纸扇、首饰香囊等等商品,琳琅满目,一幅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初升的阳光,普洒在飞檐反宇上,映照在熙来攘往的人的脸庞上,一批又一批的行人如织穿梭,在为生计而忙碌着。几只家养的猫儿栖息在屋檐下,或蜷缩成一团,或懒洋洋的伸着懒腰,倒像是这京师中最闲在的存在了。
姜朔忽然想起以往的经历,不论是榆林还是米脂,那里大多数人民食不裹腹,和这里一天一地,让人很难相信两者居然同属一片天空下。赤云寨的生活虽不至于忍饥挨饿,但过于枯燥,远不及京师的丰富多彩。
晨风吹拂,卷起街道上的灰尘,干燥的泥土味道,满是人世间的喧嚣。姜朔不禁暗叹这里的市井气味太浓了些,一恍惚间,之前历经的江湖凶杀、灾民流亡,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变的遥远而不清晰起来。
姜朔感觉到些许迷茫,观赏的兴致锐减,慢慢的缩回了手,视线放到了车厢里:“桂嬷嬷,咱们是不是要先找一间客栈住下?”
“这倒不必,我们朱雀坊在京师置了一片产业,我们现在正在往那里赶去。”桂嬷嬷说道,早在进城时,她便嘱咐车夫该如何走。
姜朔“哦”了一声,并未多言。他之所以没有拿着书信直接去找百花门来,一来是放心不下苏天瑜的伤势,二来反正苏天瑜迟早要去百花门求诊,他一起去,兴许还能凭借自己的关系说说情。
马车在四通八达的路网中疾行,石板铺就的路面极其平坦,坐在马车中并没有什么不适。不一会儿,外面的车夫唤道:“到了。”
下了马车,姜朔抬头看去,原来是到了一处商铺,门上悬挂着的牌匾金字黑底,刻着“朱雀居”三字。桂嬷嬷让姜朔稍候,自己走进去,一会儿,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快步迎了出来,桂嬷嬷为其介绍:“姜公子,这位是贺伦,乃是朱雀居的掌柜。”
贺伦对姜朔拱了拱手,随即把店里的伙计支走,扭头见左右没人,才冲桂嬷嬷点了点头。桂嬷嬷当即对姜朔使眼色,姜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把昏迷不醒的苏天瑜抱下。
见到苏天瑜的刹那,男子的眼波狠狠的颤动了下。随即看到姜朔与苏天瑜如此亲昵,不禁面露疑惑:“这位姜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