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朝纲不稳,江湖动荡,为了稳固统治,朝廷便把联姻一事提上议程,对象则是百花门。一来百花门受朝廷资助建立,二来百花门虽势力庞大但作风特殊,不至于引起武林各派的反感。
百花门乃江湖中庞然大物,但毕竟和朝廷拥有一定的差距,规格不能太高,同样不能太低。朝堂上几经商议,最终决定由右都御史之子,迎娶百花门门主之女姬花莺。
右都御史李宾白有两个儿子,大少爷李德,二少爷李才。御史府曾就具体选谁,旁敲侧击的问过百花门方面的意见。百花门表示,自己毕竟是武林门派,要挑选勇武之人。李德生性纨绔,整日玩乐,但会几手拳脚功夫;李才胸怀万卷,文质彬彬,结局不言而喻。然而李才早对姬花莺暗生情愫,美梦成真的机会擦肩而过,自然不干。一向文静孱弱的他,公然和家族对抗,表达自己的不满。
“……下月初七,便是李府迎娶姬花莺的日子,我和家里达到约定,只要能打赢兄长,便能让我娶她。”李才拳头握紧,全身上下紧张的微微颤抖。
“百花门……”想不到竟和自己的师门有关,姜朔双眸一凝,问道,“结婚乃是人生大事,那姬花莺,就没表态说喜欢谁吗?”
谁武功好选谁,便是说两兄弟是谁都无所谓,姜朔只觉女方未免把婚姻大事,看的太儿戏了些。
“嫁娶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朝廷作媒,双方家长已经认可,纵然她是门主之女,自己也作不得主。”蒙沧开口,解答了姜朔的疑惑。
姜朔理解的点点头,却不敢苟同。换作是他,若是让自己和一个并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同意的。
“你刚才你对姬花莺一见钟情,那她知不知道你对她的情意?”蒙沧问道。
“这……”李才脸颊微红,神情扭捏。
看到他的神态,蒙沧和姜朔对视一眼,便知道只是李才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两情相悦的捷径也没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不能再练了,如果再失误一次,你的性命都会有危险。”蒙沧语气严肃,不容拒绝,“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练武一事讲究持之以恒,滴水穿石,绝非三两日之功。你先回去好生休息,我和姜兄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不行,家里定的决斗期限就在十天后,如果我不抓紧时间练功,绝对打不过兄长。”李才握紧拳头,表露出自己的决心。
“欲速则不达,你越是着急,越是收效甚微。”姜朔劝道。
“不错,像你今日之举,在未参悟透一层时,便贸然前去二层,若非天元心法的玄妙,换作其他的功法,只怕你早就废掉,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了。”蒙沧随之附和。
最终,在姜朔两人的强烈劝说下,早已筋疲力尽的李才,才不舍的出了天元塔回家。待李才离开,蒙沧收回落到对方背影上的视线,问道:“姜兄弟,你怎么看?”
“他的痴情绝不是伪装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事情摊到我的身上,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姜朔展现出强烈的责任心。
“这件事情况复杂,还须从长计议。”得知姜朔的态度,蒙沧的瞳孔轻微的缩了一下,却是刻意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话题道,“姜兄来到天元塔,也是为了学习天元心法?”
“不错。”姜朔点头应下,忽然想起蒙沧刚才言语里的内容,问道,“蒙兄,你刚才说一层二层,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走火入魔一事,自然是新来这天元塔,我刚要提醒你这一点。”蒙沧指着离的最近的壁画,为姜朔详细的介绍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只有把第一层壁画的内容领悟透彻,打好根基,才能去第二层学习。如果不顾循序渐进的这个过程,便会像刚才李兄弟那样。第一层、第二层等前面几层还好,若是到了高层,贸然颠倒顺序修习,也有可能筋脉寸断,武功尽废。”
姜朔吃了一惊,就在刚刚,他还想去第九层先看看。幸亏蒙沧及时提醒,不然自己一时大意,很可能误入歧途。
“原来是这样。”姜朔大为感激,扭头看了一圈,问道,“是必须将这二十四幅壁画全部学会吗?”
“那倒不是。”蒙沧摇了摇头,否定道,“只需要领悟其中一幅,便可前往下一层。”
闻言姜朔松了一口气,二十四幅壁画中,有一些图案他看的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莫说堪破其中蕴含的武学,就连认出是什么东西都很困难。把姜朔的表情看在眼里,蒙沧提醒道:“你可不要小瞧这些壁画,便是这么宽松的条件,仍有大把武者穷极一生,也参悟不透其中一幅。”
“一生?”姜朔暗暗吃惊,回想刚才看到的人里,的确有几名老者,衣衫破烂,不修边幅,只是呆滞的盯着壁画,不知在这天元塔里呆了多长时间,“这天元塔到底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在见到天元塔之时,姜朔就很好奇这等神迹出自何人之手。
面对姜朔的问题,蒙沧摇了摇头,答道:“自大明开国以来,这天元塔就屹立于京师北郊,无人知道何人建造,何时建造。至于这里的规矩,则是历来的前辈先人以性命的代价摸索出来。”
“原来如此。”姜朔忍不住再重新审视四周一番,在听完蒙沧的话后,对天元塔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那怎么样才能确定,已经可以进入下一层了呢。”
既然贸进的风险这么大,姜朔自然要万分谨慎,问的更清楚一些。
“个人资质不同,这一点需要自己的判断,关键还在于自己对进度的把握。”顿了顿,蒙沧又道,“不过,我现在已走到第六层,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第六层,好厉害!”姜朔发出由衷的赞叹,随即问道,“那依你来看,这天元心法怎么样。”
蒙沧罕见的摇头苦笑,道:“天元心法奥妙精深,包罗万象,我急于求成,四处求师访友,挑选其中最通俗易懂的壁画修炼,才将将到达第六层。天元心法纯正温和,修炼至此,我受益良多。然而,这仅仅是管中窥豹,井底之蛙如我,又怎么敢妄自评论天元心法的深浅?”
虽未明言,但姜朔能感觉到蒙沧语气里对天元心法的推崇:“在蒙兄口中,天元心法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想来定是一套高深莫测的心法。”
“那是自然,我才疏学浅,不敢评论天元心法威力,但这天元心法奇妙之处颇多,其中最令人惊诧的一点,便是天元心法的门槛极低,但学习天元心法的武者,却能通过一样的一部心法,修炼出各种各样的内力。有的威猛刚强,有的柔和似水,有的至阴,有的至阳,相去甚远,不胜枚举。”
“难怪冯恩师叔会让我学习天元心法!”姜朔心中默默的想道,双眼忍不住放出精光。
忽然,他脑海里冒出另一个疑惑,随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到达过天元塔的第九层?”
“九层,谁告诉你天元塔有九层的?”蒙沧眉头微微一皱。
“我从外面看到的。”姜朔的话让蒙沧微微一笑,道,“天元塔只有八层,第一层二十四幅壁画,第二层二十一幅,以此类推,一直到第八层三幅壁画。但在第八层之上,并无往上的阶梯,第九层根本子虚乌有。当然,我并未真正上去过,上面是否真的是这样的情况,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敢真正的保证。”
“这……天元塔不是随便上的吗?”姜朔紧接着问道。
“做人当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好高骛远不是我的作风。第八层上去无用,何况习武之人大多痴迷于武道,我也不例外。倘若到时一时贪婪,反而引火烧身,未免得不偿失,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蒙沧平静的道,像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姜朔对蒙沧的自制力愈发钦佩,此时的他好奇心作祟,恨不得直接冲上第八层一探究竟。和蒙沧相比,这份坚定的心境,却是远远不如。
“好了,我还有事要去忙,先行告辞。我会时不时来天元塔里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蒙沧朝姜朔拱了拱手,末不还不忘嘱咐一句,“记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贸然踏上第二层。”
望着蒙沧渐渐远去的背影,姜朔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虽只是相识短短时间,但蒙沧俨然把姜朔当好兄弟看待,不但将天元塔的秘密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更以诚相待担心自己的安危,这让姜朔把对方当作值得深交的朋友。
姜朔回头看了一眼壁画,已近黄昏,光线昏暗,即使留下也学不了多少。简单思索了下,姜朔心头一动,出了天元寺返回城里。进入城门后,他拦下一名路人询问:“这位大哥,你知道右都御史府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