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刺头的古玩店回来,我百般无聊下,选择了摆摊营业。
可我摆摊时却发现,纸制品少了很多,我寻思着应该是母亲去帮人家做白事顺便把家里的货拿了过去。
要说这天气,当真难以捉摸,刚刚我回来时,还烈日炎炎,这不到一会儿,天色暗沉,冷风袭袭,时而还能听到隐隐的雷声。
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我便赶紧把纸质品都收起来,这些东西都是纸做的,一旦遇水那可就都不能用了。
在我忙活时,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开了过来,不正不偏停在我家杂货铺的门前。
车停下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显得很落魄,他的头发蓬乱,嘴角尽是胡渣,那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神涣散不说,他的步伐也显得有些踉跄,要不是他穿得还算整齐,我准以为这是一个乞丐。
“别收了,都搬到我的车上吧。”男人说话,声音沙哑,这种沙哑并非是天生,更像是彻夜的歇斯底里狂叫后,声带还未回复。
“你……你全要了?”我停下动作,看了眼剩下的纸制品,虽然不算很多,但按照价格计算的话,也值个三四千元呢。
“嗯,我全要了。”男人默默的打开面包车的后车厢,这时我才看到,面包车里除了前排的驾驶座外,全部都清了空。
有生意当然做啦,并且还能一次卖完,这对我来说那是求之不得。
我赶紧把纸制品一件一件的搬到男人的面包车上,并在搬运的过程中计算价格。
不大一会儿,纸制品都放到了男人的车上,我算了算,就对男人道:“一共三千五百零三,给你去个零头,三千五百。”
“三千,给三千就好了。”
我话刚刚落下,就听到老吴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怪异的看向老吴头,只见他此刻背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嘴里叼着烟,笑呵呵的走过来。
三千!那不是才收回成本?
我刚要发飙,却看到老吴头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俯在我的耳边道:“剩下的五百算我的。”
这样,我才是释然,最后我以三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男人剩下全部的纸制品。
当银色的面包车在零星的雨点中渐行渐远,我不禁向老吴头投以疑惑的眼神。
“那男的是你亲戚?”
老吴头却直接没回答我,只是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深深吸入一口烟,叹气道:“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老吴头都会帮人家掏腰包?
可不等我再次说话,老吴头就把男人的来历给我说了出来。
他说,这个男人叫陈台,三十岁,原本有妻有儿,是做蔬菜生意的,不算富裕,但也安康快乐,可就在七天前,她老婆孩子突然死了,听说是食物中毒。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慨,生命时而真是脆弱不堪,好好的人总会因为一些意外,说没就没,当即我再次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我终于明白为何男人看起来如此邋遢,试问谁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会精神的起来?
我本以为男人的故事就这样没了,可接下来吴老头跟我说的,更让我心生恻隐。
他说在男人老婆孩子下葬的第二天,他老婆的坟头被人挖了!报了案,不过六天过去却还未有任何消息,也不知哪个缺德货,竟干这样的事。
今天是他老婆的头七,所以他才会购置那么多的纸制品。
所谓头七,说的是人死后的第七天,民间常有传言,当人死后的第七天,魂魄就会归来,见亲人最后一面。
有些地方,人死后并不会立即下葬,而是将尸体放置七天,再下葬,但我们这里不同,我们这里讲求的是入土为安,只要人一断气,越快把他下葬就越好,但对于头七我们这里亦是不变的,这个时候,主家会烧很多纸钱,还会在家里备上一桌丰盛的菜肴等待亲人归来。
“诺,五百给你。”老吴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这些钱褶皱痕迹很深,多是十块的,更多是一块,用橡皮筋结实的捆着。
看着钱,我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接。
我知道这些钱老吴头一定攒了很久!
这钱我要是收了,那我恐怕一辈子良心都会过不去,我没有接,只说刚才是我算错了数,其实那些货就只值三千块钱。
老吴头笑了,他看着我,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而我此刻看老吴头,却已不是那个只会抽烟吹牛的老头,尽管他的背已然有些驼,我却觉得他异常的高大……
“你这货也卖的差不多了,不如和我一起走一趟?”
听到老吴头这话,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服饰有些不同,以往他不是赤膊,就是挂着一件烂布衫,可今天,他穿着一件中山装,头顶上那稀疏的毛发,也梳的笔直。
“上哪里去呀?”
我看了看外面,现在雨已是倾盆。
“当然是给人看病呀。”老吴头拍了拍他挂在腰间的小木箱。
这时,我也才记起来,老吴头是个赤脚医生,我小时候有个发烧感冒上不起医院,都是老吴头给我治好的。
不过他虽然学过医,却没有证,信他的人可不多,即便是偶尔有,那也是人家实在走投无路,死马当作活马医才找上他的。
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老吴头除了好烟,也好酒,每天不喝上一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试问谁会让一个醉了酒,又没有正规证件的医生看病?
我本不想去的,我对医术并没有多大兴趣,可老吴头今天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对我那是软硬皆施,一会儿说为天下人,一会又说实在是需要一个人帮忙,不过他的伎俩,在那满是勾心斗角的都市当中,我早已见惯不惯。
但,最后我还是去了,不是因为他成功了,而是他提及了我的母亲。
他跟我说,现在要去看的这种病,已经让镇子上两个年轻人突然死亡了。
死人,也就意味着母亲要辛苦的去工作,在得到了刺头的五万块钱之后,我心里有着决定,我决定不让母亲再如此操劳,所以我去了,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但也想试试。
能挽救一个生命,又能让母亲少些操劳,何乐而不为呢?
顶着风雨,走了半小时左右,我们到了。
当来到需要看病的人门前时,我愣了愣,这竟然是王胖子的家!
王胖子,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真名王二,因为长的很胖,所以我们都叫他王胖子。
进门,王胖子的父亲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眉头皱的险些把眼睛都盖住,看到我们进来,他如同找到抓住了救命稻草,风一般的迎接过来。
“吴老,您可算来了,赶紧救我可怜的娃吧。”他握住老吴头的手,眼眶中有泪水闪动。
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此一幕,我不禁心里泛起酸意。
老吴头显得很镇定,点了点头对王胖子的父亲说。
“领我去看看。”
王胖子的父亲,领着我和老吴头走进里屋,我看到王胖子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紧紧闭着眼,额头全是冷汗,嘴里碎碎的念叨:“不……不要……不是我。”
只是此刻的王胖子根本就不像王胖子了,他肥嘟嘟的脸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消瘦,瘦的能看见面骨的突起。
在走进屋的时候,我就隐隐的闻到一股子异味,像是肉腐烂的味道,寻思着应该房间里有死老鼠之类的,也就没在意。
他的母亲,坐在床头,不停的用布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抽泣声不断。
见老吴头来,王胖子母亲满是泪水的脸,露出些许希望,而后迅速让位,站在一边。
老吴头先是给王胖子把了把脉,因为我跟的近,所以我能看到老吴头把脉时,缓缓皱下来的眉头。
“哈哈,没啥大碍,但我需要仔细看诊,你们先去出去。”
老吴头对着王胖子的父母笑道。
看到老吴头笑,王胖子的父母一直绷着的脸,松懈了下来,离开房间。
只是我知道,情况并不乐观,因为在王胖子父母离开后,老吴头的脸,露出了凝重之色。
“过来,帮我把他的裤子脱了。”
老吴头的神色,让我觉得很压抑,当即不敢怠慢,上前去把王胖子的裤子脱下来。
“这……。”
裤子一脱,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幕,完全颠覆了我对世界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