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很凉,她的曲子幽幽怨怨,像是索命的厉鬼,明明轻快温柔的曲子却偏偏被她吹出了凄厉的声音,毛骨悚然通体泛凉。
就连平日夜里喜爱吼叫的野兽都静静停下声音,云端身上的戾气和嗜血非常浓烈,尤其在这样安静又荒凉的夜里,如果她不刻意去压制,那么只会越来越盛。
原本围在树过的小动物都惊慌失措的逃了去,曲子缓缓低了声调,慢慢的就转为了呜咽,冰冷瘆人。
司彦清君侧窝着皱起眉头,曲子的音调越低他的眉头就越是拧得厉害。
云端晃着腿完全没觉得自己制造出了怎样可怕又恐怖的音律,只是她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吹一曲不过瘾又接着来了一曲。
这次是招魂曲,尖利又悲凉,如泣如诉,云端视线盯无意识的盯着某个方向,耳边仿若响起了荒山的招魂歌:“哀兮叹兮,何以乐兮,生兮死兮,何以轮兮;人兮鬼兮,六界隐已,大道无常,魑魅魍魉…”
当时觉得有些阴冷,不过现在倒觉得蛮好听的,她越吹越起劲儿。
上云谷可不是荒山,缈君所在的周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魂魄敢靠近。
只是她这音律却是吓坏了一干小动物们,连那隐在洞中的极恶野兽也都是浑身哆嗦,云端毫无所觉。
她好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一种忘记痛苦与悲伤的虚无世界,她一直都想要解脱,可是大仇未报她心有不甘,朝玉贵妃也就罢了,私心里她还是怨着她的,都不想唤她一声母妃,可是阿蕊不一样,她还那么小,那么软。
没有人知道当她冷冰冰的在她的怀里停止呼吸时,她有多害怕多无助,可是没有人管,不仅没有,阿蕊到最后尸骨未存。
她的阿蕊。
曲风忽然拔高,那尖利的声音直激的有些胆小的小动物们全全靠一起,全身颤抖。
竹屋中的司彦清君猛然翻身,指风一弹点燃烛火,他走出竹屋,身影一闪朝着云端所在的方向而去,速度很快。
云端只觉身体被一个用力提起,然后耳边就是呼啸的风声,等到脚沾到地上时她发现已经到了竹屋里。
屋里亮着烛火,光晕并不强,也并没有多少温暖。
她看一眼司彦清君,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肯出谷了?”
司彦清君袖袍一挥,不知哪里飞来一个盆子,里面还装着水,云端看一眼,不太明白。
她就是在不明白的情况下被司彦清君将脑袋压进了水盆,脸朝下,她没有防备所以被狠狠呛了一顿,挣扎,无果。
司彦清君就这样连续几下卸了云端身上所有的力道,她双腿发软的有些快要站立不住了,眼里嘴里都是水,呛得她咳得都咳不出来了,连骂男人的力气都没有。
“清醒了没?”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涟漪。
云端难受的眨了眨眼,被水这么刺激下,眼眶都红了,鼻子泛酸,她抬眸看向司彦清君,愤愤的开口:“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清醒了没?”
云端咬牙,双手死死的攥紧,这人真是有毛病,他不睡他的觉这么折腾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她不就是吹了两首曲子嘛,他不爱听可以堵住耳朵,反正他修为这么高,封住感官又不是做不到。
司彦清君见云端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他点头:“看来还没清醒!”说话间又将云端压进了水里,这一次的时间稍微有些久。
云端的暗卫刚要动,司彦清君冷冷开口:“你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
云端唔唔的挣扎,可是司彦清君手劲儿很大,云端根本就挣扎不开。
暗卫知道缈君向来是言出必行,只能乖乖退下。
司彦清君松手,云端猛得抬起脑袋,水花四溅。
“咳咳咳……”她呛得几乎要窒息了,身体再无半点力气,她软软的摊倒在地上,双手微颤,身体哆嗦。
司彦清君看她一眼后挥动袖袍关上门,走至隔间拿了条大的帕子扔到她头上:“睡觉!”
说完转身进了隔间,并未关门,云端微颤的双手缓缓紧握,眸光暗沉,良久后才慢慢将脸擦干净。
爬起来滚上床,外面月光正好洒进来,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羸弱般的美,云端看着月亮,渐渐的勾起了唇角,悲凉不已。
这一夜,谷里的各种动物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到死寂,云端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缓缓睡去,眼角还擒着泪。
可不管她睡得多晚,那恶梦依旧缠着她,像是催命的厉鬼一样,紧紧揪着她所有的意识,她想逃,可逃不开。
只能痛苦的呢喃痛苦的哽咽,甚至一味的求饶,她怕,怕极了,不管再怎么伪装,当年的事情还是让她无法释怀,甚至直接刻进了灵魂,挣脱不了。
第二日,云端是在强烈的太阳光下醒来的,她缓缓的坐起身,有些晕的抬手遮住了眼睛,由于睡得太晚,直接导致两个眼睛都像是沾在一起,很不好受。
等到慢慢适应了眼睛的疼痛后,云端才放下手,视线轻扫一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太阳光强烈了。
她所睡的床边窗户大开,太阳直接就能射进来,可她记得她昨日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竹屋有窗户的。
难道是她记错了?
反正不管她是记错还是记对,太阳现在是射进来了,她揉了揉脑袋,翻身下床,脚刚着地就两腿发软,她很郁闷,脑子转得不是特别的灵光。
小手索性就压在脑门儿上,她慢慢走出竹屋,小河流水静静的淌,石桌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金光,她没看到司彦清君,只不过石桌上放着一壶热茶,还冒着热气。
云端走至小河边洗了把脸,起身动了动筋骨,搬了个小凳子就那么坐在河边发呆,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坐了半天也没见到司彦清君的影子,她四处看了看,是不是还在竹屋里没有出来?
不可能吧,这茶壶都给拎在外面。
还是进去看看吧,云端又站起来走进竹屋,直奔隔间,轻推开竹门,目光扫了扫,没人,空空如已。
她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走出去。
阳光下的上云谷生机盎然,本是秋季,可这里却像是春末夏始的那个时段一样,到处都是绿色,昨天也没有好好打量,她发现竹屋的的右后方不远处有一片翠绿的竹林,她抬步走过去,竹林就方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竹叶上已经没有了露水,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计现在已经是中午了,看来她直接将早晨给睡了过去。
只是,司彦清君去哪儿了?
他难道是不太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她来了他就走了?
云端摸了摸鼻尖,不太可能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也不需要自己动身离开啊,完全一道灵力就能将她扔出上云谷,以他的修为应该能扔得特别远,反正她也没什么反抗的力气。
所以说没有修为没有灵力真的很可怕,遇到强敌只能束手就擒,而且连一个舒服的死法都不能选。
云端走进竹林,伸手摸上挺拔的枝干,风来,竹林飒飒作响,虽没有高耸入云,但那枝干长得却是格外的笔直,一眼望上去密集的竹叶挡住了太阳光,只有点点光晕透过缝隙洒下来。
住在这里倒是真的闲情逸致,有小河有竹子有山有树还有小动物,而且太阳光也能晒到,多好,完全就是与世隔绝隐居的好地方。
怪不得司彦清君在将合住址选在这里,如果是她说不定也一样,不过,她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兴致,她身上的还背负着仇恨,这大仇不报,她是不可能安静悠闲过日子的。
她伸出右手掌心贴上竹杆,丹田运气往上提,她唯有的那点灵力也用来给老黄狗续命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运出点灵力来。
云端试了几次,额头都出汗了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不妥协,再试,直到气喘吁吁还是没用,她懊恼的踹了一脚竹杆,气愤了出了竹林。
远远就看到坐在石桌边的司彦清君,这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是半点都没有发现。
也对,别说她现在没有灵力,就算有灵力了以司彦清君的修为她应该也是感应不到什么的。
有些气馁的走至小河边坐下,想了想后眸光看向司彦清君:“你缺徒弟吗?”
司彦清君貌似今天的心情还比较好,他将书轻轻拿开,视线对上云端,黑眸深邃到仿若看一眼就能将人给吸进去。
云端轻咳一声,她觉得自己被色诱了,真的,都怪司彦清君长得太好看了。
“你要拜我为师吗?”声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云端勾唇:“是,可行吗?”
司彦清君黑眸微眨,视线重新回到书上,摇头:“没有兴趣!”
“……”
“那你有没有什么非常想要的,我可以去找来给你!”
反正总不能就这么呆着吧,如果要耗的话这个司彦清君应该是比她厉害多了,人家能常年在这个地方呆下去,而且还是一个人,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
可她不行啊,她的时间有限制,现在繁途的病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好,如果万一,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前朝必定大乱,到时候沉帝就算再能耐也压不下的,况且他也是老了,该到不中用的时间了。
但那个位子她绝对不能让别人得了去,在荒山的三百多年她看得很清楚,这世上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能说上话,而如果她坐上了那个高位,到时候不管血统正不正,她都会是这个天下的王,没有人敢说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