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言朵朵整个人挂在半山腰的一个香樟树上的时候,她无法动弹,因为那个看起来脆弱的树枝正勾住她最喜欢的花棉袄。
  这是她第三次面临生命的威胁,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可能不会那么幸运了。
  荒山野岭,她连方向都是分不清楚,又如何期许周宇凡会找到她。
  那个推她下山的最酷祸首在看到她掉下去的时候,立即慌张的走了,看她的样子也不是会回头救人的人,更加不会良心发现的告诉别人她的犯罪地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晌午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是很舒服的,比起凉到寒冷的心,皮肤表面是温暖的。
  后背上传来了棉袄撕破的声音,等棉袄全部拉扯开,她的生命就改终结了吧。
  声音越来越大,棉袄很快就要全部撕毁了,言朵朵慢慢的晃动了身体,她加剧了棉袄毁灭的时间。
  “咔嚓”一声,枝干断了,她的身体开始下落,直抵那看不清晰的万丈深渊,最后她想要选择自己结束这一切,不想胆战心惊的等到灭亡。
  抬头看向自己留恋的时间,回忆着那个时常粘着自己的人,忽然眼前真的出现了他的身影,悲痛欲绝,痛苦万分。
  他来了……
  躺在病床上,言朵朵还未从一个星期前的事件里面走出来,这次栾山之行,让她终身难以忘怀。
  处处危险,步步惊心。差一点,她只留下尸体在山间腐烂了。
  幸好,一切都化险为夷了。
  “言小姐,你的脚恢复的不错。再过几天应该可以下地了。”护士拆掉言朵朵脚上的石膏,十分仔细的检查后,立即面带微笑的和言朵朵说道。
  说完话,护士的眼睛瞄了瞄站在她对面的周宇凡,微笑着点着头,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快的离开,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言朵朵很不习惯的看着自己的脚,似乎有些能活动了,然后她有些害怕的看向她的左手边。
  周宇凡的脸还是那样,冷漠孤傲,他会和她说话,但再也没有和她笑过。
  他对她很好,好的让她觉着他只是在演戏,因为,这样的好和在栾山里的好十分的不一样,那时候他真心实意,现在他倒有些虚情假意。
  “再坚持几天,等你可以下床走路,我们回玉海。”周宇凡冷冰冰的说着,说完话,他便走到言朵朵的身边,把她按倒在病床上,淡然的给她盖好被子。
  言朵朵没有反抗,任由着他,谁让她理亏呢?
  只是她真的很不习惯这样的周宇凡,他的温柔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样一想,言朵朵的眼泪都有些要蹦出来了,她难过的撇过脸不让他发现她的泪水。
  思绪慢慢的回到了一个星期前,那时候的她还挂在树上,眼看着棉袄快要划破了,她自己扯开了衣服,身体立即向下坠落……
  就在她下落的时候,被一条绳索紧紧的拴住了腰,她晃荡着的身体被慢慢的移到了山崖边际,陡峭的崖边,碎石滚落,山体空震,那场面像是来了一场大地震。
  言朵朵慢慢的晃荡到崖边,看着身上的绳索,她不知道是谁在慌乱中给了她这么个救命的东西,细窄的麻绳勒在她的腰际,窒息的紧绷感让她有些晕眩。
  眼看着脸就要撞上了石头,她立即伸出脚想要阻隔,没想到绳索的另一端却在这个时候动了起来,然后她的脚扭了,也摩擦的血糊一片。
  等她被拉出崖底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周宇凡,而是满手是血的大义。
  大义紧紧的抱着言朵朵,他的眼泪不停的掉落在言朵朵的脸上,他从未这样抱过她,一直以来他都是内敛的,他从不善于表达自己。
  而现在,言朵朵有些担心,她怕他会说出让她无法回应的话来。她对大义的情感只是觉着他是可以来往的朋友,其他的,她从未让他误解过。
  今天的救命之恩,她该如何偿还呢?
  “大义……大义……你先松开我!”言朵朵想要推开大义,却发现他的劲好大,紧紧的把她扣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疼……松开我!”言朵朵痛苦的继续说道,她的脚火辣辣的,她能感觉出脚面上的血在慢慢流出。
  “哪里疼……哪里?我看看。”大义听见她叫疼,这才松开了她,他紧张兮兮的看着言朵朵手指的方向。
  那已经不像是只脚了,血红血红的,一看就是被石头摩擦出的血迹。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没想过会这样。”大义哭的更凶了,吓的言朵朵都不敢因为这些伤流眼泪了。
  言朵朵手足无措,忽然眼前多了一双鞋,那个鞋她十分的熟悉,想起鞋子的主人,她忽然不那么焦躁不安了。
  “宇凡……我的脚很痛。”
  周宇凡缓缓蹲下身子,他异常平静的轻拍着大义的肩膀,“你去找刘大娘,我带朵朵下山。”
  大义见到周宇凡这才镇定了些,他连忙擦拭了眼泪,然后飞奔着跑了出去。
  周宇凡没等大义走多远,他便抱起言朵朵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周宇凡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连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一直冷着脸,黝黑的眼睛看着山路的前方,似乎他和她不认识不熟悉。
  到了木屋,刘大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看了言朵朵的脚,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让人抬着谈朵朵下山去镇上的医院医治,以免感染上细菌和病毒。
  军友们每四个一个组合,他们走了两天一夜终于把言朵朵送到了镇里,言朵朵也及时赶上了治疗,细菌感染不严重,脚伤需要好好休养,脚环扭伤需要一个月的愈合。
  “大哥……我来看看朵朵。”
  言朵朵还在回忆,耳边忽然传来了大义的声音。
  “以后你别来了,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如果言朵朵的脚没事,我可以不追究,如果她的脚上有一点点的伤痕,我一定要追究到底,并不会因为你隔三差五的给她送鸡蛋送鸡汤就可以弥补的。”
  周宇凡现在有些六亲不认的感觉,村长和赵娘来看言朵朵时,他是堵在门口不给他们进来,他一直要求让腊梅道歉认错,但是腊梅一直没来,村长和赵娘也有意包庇腊梅。
  蓄意杀人是要坐牢的,为了不让腊梅坐牢,村长一直恳求着周宇凡网开一面,周宇凡都没有搭理他们。
  目前,他唯一愿意搭理的就是救了言朵朵的大义。
  “这本是腊梅的错,我只是来看看朵朵。到底是我的亲妹妹犯了错误,我也想弥补一下。”
  大义低垂着脑袋,慢慢的把手里拎过来的鸡蛋搁在床头柜上,眼睛偷偷的瞄了瞄躺在床上的言朵朵。
  言朵朵微然一笑,“谢谢。天气越来越冷了,山路本就难走,以后不要来了,再过几天,我和宇凡就回去了。”
  大义的的眼神黯淡了些,他点了点头,“好,你要照顾好自己。请别生妹妹的气,她也是无心的,我想……以后你们也不会再来了……”
  “大义……”言朵朵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大义,他看起来很是惆怅,表情十分痛苦。
  “大义,我送你出去吧,今晚在镇上住一宿,明天再回去吧。”
  周宇凡紧接着言朵朵的话说着,他现在非常不喜欢言朵朵和大义的相处方式,救命之恩是要感谢,可她总是一副欠了人家很多感情债的样子。
  周宇凡其实隔很远就看到了言朵朵挂在树梢上,他狂奔着冲了过去,还未站稳脚,便看到她绝望的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她要结束这一切,她如此洒脱,似乎一点儿都不留恋还活在世上的人。
  周宇凡的腿从未那么软过,他几乎是晕眩倒在地上的。他没办法接受那一刻,他都有一种要跟着她跳下去的感觉,心一直如刀片削似的疼痛不已。
  即使她现在好好的呆在他的眼前,他依然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心口还时常的揪疼。睡梦里都是她跌落山谷的片段,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周宇凡十分生气,他知道自己是在生闷气,气言朵朵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气她不听话乱跑,更气她居然想要丢下他先离开。
  言朵朵在他的心里已经超出了一切,他已经失去不起了。
  但她对他没有想象中的在意,更或者说他可有可无,这让他失望,惆怅,他现在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义一直走在周宇凡的前面,直到进入旅馆,大义依然还在走在前面,他觉着走在人前可以遮挡他无法忍受的眼泪。
  他好想立即进山,找个寂静的地方,放声大哭。但是他更想在离开的时候再见一次言朵朵,或许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次。
  周宇凡给大义开了一个标准间,暖气热水全天供应,这样的待遇对大义来说已经是总统级别的了。
  “你今晚上就住这里,别赶夜路,最近雨天晚上路滑。别让人担心!”
  周宇凡跟着大义进了他房间,瞅着他别扭的样子,只是关心的叮嘱他不要拿生命开玩笑,其他的话他是无法去安慰的。
  “大哥……我有事情和你说。”大义适时阻止了周宇凡离开,有些话、有些事情,他想要和周宇凡解释清楚。
  周宇凡静静的坐在床上,听着大义说着他眼中的言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