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有些犹豫,颇为无奈的说道:“属下无心冒犯,还请太后恕罪。只是,皇上下了旨意,不管是谁,都不能靠近玄昌殿。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太后莫要为难。”
这些人说的不卑不亢,言语中却表达的分明。
太后气的发抖,也不管什么形象威严了,抬脚便准备往里闯。
两名侍卫虽然还在阻拦,可这次面对的是太后。
就算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太后一根手指头。
眼看着就要被太后逼迫到了玄昌殿门口时,一直紧闭着的房门,终于开启了。
一袭明黄色长袍的黎洛然,如尊神般立在那里。
只是,在他出来后不久,身后的房门,已经被再一次关闭了。
外面翘首期盼的众人,并没有看到里面的任何场景。
“母后。”
“你还叫我母后!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
太后气的全身发抖,堂堂太后,居然被一群侍卫阻拦。
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笑掉大牙才怪!
黎洛然的表情依旧,冷的好像能滴下水来:“母后,墨染正在为柔儿医治。”
“住口,休要提那个贱人!”
一听到林墨染的名字,太后就变得分外激动起来。
这个女人,总是如同鬼魅一般存在,她怎么就那么有能力,迷倒了她最得意的孩子!
虽然太后这样阻止,可黎洛然依旧说道:“墨染在救助柔儿和孩子,她们如今正在危急关头,其他人不宜打扰!”
就在林墨染和黎洛然刚刚冲进去时,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平日里高贵可人的杨雨柔的表情分外痛苦,正仰头躺在躺在满地的狼藉中。在她的身子下面,已经有鲜艳的血水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裙衫,和明晃晃的地板。
“柔儿,柔儿你怎么了!”
在这一刻的黎洛然毫不避讳,脸上也没有了前几日出现过的冷漠,下意识中,急切的朝着杨雨柔跑去。
蹲在她身边,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痛的满头大汗的杨雨柔,在看着这一幕时,脸上的表情里满满的都是惊讶和感动。
刚一张口,还未出声,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般的落了下来。
“好了,不要怕,有朕在,你不会有事的!”
林墨染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也朝着她快速走过来。
粗略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之后,便张口说道:“现在我们要把柔妃娘娘抬上榻,地板太硬了,又不干净,不适合生产!”
一直都注意在黎洛然身上的杨雨柔,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才发现了不远处的林墨染。
看向她时,脸上的惊愕表情丝毫不见减少。
“林大夫。”
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时,后面的万语千言竟然再也说不出口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要保持体力,为了你和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知道吗?”
林墨染的表情很是镇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也在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杨雨柔。
看着她那双惊慌、恐惧的眸子,和她那因为紧张和疼痛,已经满头大汗的额头。这一刻的林墨染,已经坚定了,要保护她和她腹中孩子的信念。
“你不要紧张,放轻松,跟着我的节奏,慢慢的呼吸。”
林墨染一边柔声安抚着,一边观察着杨雨柔的情况。
黎洛然也守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好转时,外面居然传来了争吵声。
“贱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在杨府闹了还不够,难道还要闹进宫里吗。”
“杨潇当年有胆子做下混账事,就要有胆量承担这一切。既想要吃新粮,又不愿意去耕耘,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外面越来越大声的争吵传了进来。
听到这些话的林墨染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直都觉得兰心这个女人不简单,却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杨潇的私生女。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杨雨柔之前是不是知晓。
再看向杨雨柔时,她原本已经平静些的脸庞,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贝齿紧紧地咬着唇,情绪显得很是激动。
“不要听这些事情,她们就是在故意气你,想要你生不出孩子!”
这个时候的林墨染已经顾不上其他,出声安慰道。
对面的黎洛然看了看她,也一样符合:“对,柔儿,她们是在忌妒你,忌妒你有朕的孩子。如果你在这个时候与她们置气,很可能会伤害到咱们的孩子,岂不是圆了她们的阴谋?”
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杨雨柔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这样说。
心里满满的感动,使劲点了点头:“不管怎样,我一定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里面的情况危急,外面的争吵却是愈演愈烈。
没多久,竟然听到太后也加入了战局。
眼看着她就要闯进来了,黎洛然已经不得不出去了。
此时的宫殿中,只剩下了林墨染和杨雨柔两个人。
当这两个人面对面时,气氛瞬时尴尬起来。
杨雨柔突然紧紧的抓住了林墨染的手,费力的,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的问道:“现在只有你我,能不能如实告诉我,皇上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在孩子即将出生的关键时候,杨雨柔心里想着的,居然是这件事。
这让林墨染有些莫名的心酸。
“父亲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你多心了。而且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把宝宝安全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林墨染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可是杨雨柔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哀怨的说道:“不会的,他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杨潇的外孙。”
话一说完,杨雨柔眼角的泪水,便已经蓬勃涌出。
她知道,自然什么都知道。
可是又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好像天生就是敌人一般,根本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当关系越来越僵化,两人越发剑拔弩张时,这时候的杨雨柔,就越是感到痛苦、无助。
“会!他喜欢!就算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难道连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了吗?刚才皇上的表情你也看到了,他是多么的着急,你想必比我更清楚!而且现在不是讨论喜不喜欢的时候!我可以和你说句实话,如果你平安诞下皇子,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但是,如果皇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很可能会跟着一起陪葬!”
林墨染的这番话说的一针见血。
让杨雨柔不得不听从。
她感激的点点头,说道:“今日才发觉,你是个好人!当初的事情,对不起了。”
高傲如是的杨雨柔,居然有一天也能对他人低头道歉,这件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面对这样的一幕,林墨染笑笑,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心忏悔,就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吧!如果你和孩子有了什么问题,或许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了。”
听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话,气氛渐渐变得缓和下来。
再随着她的节拍慢慢用力,孩子的头很快露出来。
这是林墨染第一次接生,在看到这一幕时,既是害怕又是惊喜。
“太好了,加点劲,孩子就快要出来了!”
“想想你的未来,想想你的孩子,想想杨家,他们都需要你。”
这一刻的杨雨柔好像已经忘记了所有。
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在席卷全身的同时,更是将这种感觉印入骨髓。撕毁般的疼痛,还有那满心的期盼,让她在这一刻,根本没有闲心再想其他。
只希望孩子能快点出生,这段痛苦,快点过去才好。
殿内如今只有两个人,而殿外却是行人攒动。
大家屏息静气,翘首企盼。
充斥在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响亮,这种声音,也同样揪着每个人的心。
大家都在想,孩子会顺利出生吗?
要知道,里面的两个人,可是死对头啊!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天际。
一干紧张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黎洛然的心口,涌来一股奇异的感觉。
朕当父亲了吗?
朕有孩子了!
抬头时,正看到炫目的光线,从云层中露出脸来。丝丝缕缕的金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也照在了人的心里。
多日以来的风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消融。
原来,这就是做父亲的感觉啊!
“日以昱乎昼,月以昱乎夜,达以所想(注①)。就取名昱字吧。”
一直紧张的玄昌殿,在片刻的欢腾之后,陷入了暖暖的深情之中。
大家忙不迭地去看刚出世的小宝宝,也不忘问候,虚弱疲惫的杨雨柔。
全身无力的杨雨柔,看着抱着孩子的黎洛然,脸上满是幸福。
林墨染说的对,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看啊,皇上给孩子取的名字多么好听。
黎洛然满心欢喜,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皇子。
将洗漱完毕,裹在襁褓中的黎昱,轻轻放在杨雨柔的身边时,柔情的说道:“柔儿,还记得朕之前说过的话吗?”
“皇上。”
经黎洛然这般开口,杨雨柔的脸上满是惊骇。
目光闪闪,里面全是动容。
“朕之前就说过,如果你生了皇子,朕便册封他为太子,而你,便是朕的皇后!”
一句话,从黎洛然的口中说出。
众人的脸上,满是惊骇。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么多。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这回事了。
甚至更多人觉得,当初黎洛然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安抚杨潇。现在杨潇的狼子野心早已路人皆知,在这个情况下,他居然还要册封杨雨柔母子,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皇帝,册封太子乃是大事,容不得儿戏。不如等孩子长大了些,好好教导一番,再立太子也不迟。”
太后急急的说道。
本来就不希望,杨雨柔生下皇子。如今已经是犯了大忌,怎能再容许她当上皇后,有了皇储?
谁承想,黎洛然却是摆摆手,坚持说道:“母后,皇子来之不易,本就是天大的喜事。何况,这也是朕在之前就答应柔儿的。君无戏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