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声响起,打断了秦小混的思绪,单戎骁尴尬地站在门口。
“狗屎!”秦小混低声骂了一句,“这个来福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事。”
秦小混并不看他,只对雪衣道:“你再想想,你爹还有什么仇人?除了你二娘。或者,你爹死前接触过什么人?”
雪衣被她提醒像是想起了什么,“丰大人!爹爹前一天去过丰府,回来后神色很不好。”当时雪衣将所有仇恨加在二娘身上,没有多想,此时一经提醒,才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直被人冷落在门口的单戎骁咳了一声,讨着好道:“小混,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秦小混瞥他一眼,“见过庄主,这么晚了,不敢叨扰庄主休息。”
单戎骁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道:“那我叫人把你房间收拾一下,这么晚就别走了。”
秦小混往雪衣床上一躺,瞬间疼得“嗷”了一声翻过身子,故意气他道,“免了,今儿我就在雪衣这睡了。”
雪衣对二人的事看在眼里,早已了然于胸,拉拉她的衣角想劝她。秦小混推开她的手烦闷道:“连你也不留我!”跳起来跑到门口撞开单戎骁,边跑边喊:“我去查案!”
她褪了袍服,头上扎靠软包巾,青布蒙了嘴脸。整套的夜行衣,青缎裤褂、青缎子袜、青缎束腰。背后杀鱼皮百宝囊,倒插宝刀,胸前双系蝴蝶扣。换好行头,不管一守等在门外的单戎骁,跳窗而去。
照旧是跳上屋顶,在丰府偌大的庭院里,她依旧没有方向感,顺手捂走一个丫鬟,将刀顶在她的腰上,丫鬟吓得将她引到丰绩的书房前,秦小混扬手将她打晕。秦小混展开壁虎游墙术躜房越脊上了屋顶,掀开屋瓦,丰绩与罗襦疯正商量着什么,她嘴一撇,心道不知又在说什么害人勾当,当下附过耳朵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罗儒疯连喝了三杯茶,不断赞好茶,秦小混暗自腹诽喝那么多不怕夜里睡不着觉。罗儒疯正要再斟的时候袖子碰翻了茶碗,打湿了他宽大的衣袖。他掸掸水起身,“疯子去清理一下。”
“狗屎,懒驴上磨屎尿多。”秦小混等了一会见罗儒疯还没有回来,丰绩也只是看着书而没有任何举动暗暗骂道。
“你来多久了?”
秦小混心里一颤,迅速跳起来做好最佳防卫姿势,见罗儒疯揣着手站在屋顶上,一副云淡风轻状,很看不上她的样子。
“又给我装是不是?”秦小混白他一眼,这人一定要和来福那厮一样都喜欢装得高深莫测?
“你说甚?”罗儒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
“我没说肾,我说的是腰子。我说你装什么装,和我家来福一个德行。”
罗儒疯以为来福是狗,心里被噎得够呛,表面仍镇定道:“小姑娘,太狂妄!”
“你,你居然知道我是女的?”话刚一出来不恨能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快不打自招。
罗儒疯冷笑一声,右掌已经向她打去,秦小混见他掌力如此凌厉大吃一惊,不敢与之硬碰闪身抽出单刀。为了不泄露武功此次出来并没有带双刀,没曾想竟然这么快遇到硬点子。
见她闪开自己的攻势,罗儒疯一笑,赞道:“丫头,身法不错。”秦小混的身形与相貌其实真的不大像男人,但好在都被她平日里的做派遮掩住了。但一穿上夜行衣这种束身的衣物身材上就漏了馅,毕竟那么细的腰怎么也不像男人。
“哪那么多废话?”秦小混单刀砍他肩头,小鬼看刀此时不敢用,换了一套刀法,虽然也是纯属刚猛,但威力立减。罗儒疯突然变掌为爪,抓住她的刀背,往怀里一拉,左手变成鹰爪,伸向她腹部。秦小混大骇,没见过这样的武艺,急忙收回身子往后缩去,奈何罗儒疯力气比她大了许多,终究躲闪不及,腹部一阵剧痛,再低头看,罗儒疯的手已经插进去又收了回来,此时手上沾满了血,正在拿起衣角看似很莫不经心的擦着。见秦小混一脸菜色,不疾不徐道:“怎么,跟我回去吗?”
秦小混万万没料到今次出门居然这么快就被伤了,本以为罗儒疯只是脑子好使,喜欢摆个高深莫测的谱,没曾想武艺竟是如此高深,诡异程度不在自己之下,这一次大意当真是血的代价。肚子上正泊泊流着血,一时疼得她险些晕倒。秦小混不知内脏有没有被他抓伤,眼下只能撕下衣角缠在腰间,做好了盘肠大战的准备。
罗儒疯见她屹立不倒不禁笑道:“丫头,有点意思。”
秦小混见他把自己当猫戏鼠一般,一腔怒火冲得她脸发烧,幸亏蒙着面看不出来。她左手捂住肚子,右手向他一甩,大喊:“吃你姑奶奶一枚铁莲子!”
罗儒疯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来,仗着艺高人胆大,伸出两只手指一夹,只觉手指之间一阵阵粘粘糊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口浓痰!他素来爱洁,登时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再见秦小混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她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是疼得不得不弯腰。
罗儒疯大喊一声:“找死!”又一爪抓向她的左胸,秦小混吓得一抱头,心道这一下下去自己还不得当场毙命,当即团成一团像个球般滚出去两米。
罗儒疯见一招未成,意识到太过冲动,上前一步指着她道:“小贼,随我回去,饶你不死。”
“我呸!”秦小混又爬起来,双手叉腰,“当小爷三岁孩子么,回去不被你们整死?与其受折磨我还不如咬舌自尽。”说着伸出舌头,作势要咬下去,罗儒疯信以为真奔过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秦小混贼笑着拼尽所有力气一掌拍向他的胸口,罗儒疯眼见上当,急忙闪身欲躲,奈何距离太近,秦小混又出其不意,一半掌力落到他身上。罗儒疯胸内一阵激荡,漾出一口血,他阴冷着眯起眼,一摆手示意下面人们不许放箭,缓步走向秦小混。秦小混感受到他的杀气,刚才一掌已经用尽了全力,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地上,干脆她就势做求饶状,一头磕到地面,嘴里“哇哇”喊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直把个额头磕破,模样惨不忍睹。
罗儒疯却不上当,一掌向她后脑拍去,秦小混这一次却又往前一滚,再次避开掌力。罗儒疯本以为她还会滚向后面,故意往后挪了几分再去打,谁想她竟反其道而行之,滚至罗儒疯两腿之间,一把抓了上去,嘴里大喊道:“抓鸡龙爪手!”
罗儒疯从未想过,一个女孩能如此无所顾忌地喊出这句话,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真的伸手去抓了。
罗儒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愤怒,怒得他竟然摒弃了多年来习以为常的镇定自若,当秦小混真的碰到那里的时刻他什么也不顾只能护住命根子,格手挡开。哪知秦小混根本是骗他,她继续在地上一滚,一个乌龙绞柱站起来。刚要炫耀几句,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她知道自己流的血太多,趁着罗儒疯脸色还在发青,还在深深陷入自己的愤怒中,跑到房檐一跃而下,这一跃摔在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呲牙咧嘴,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抬眼一看,罗儒疯已来到面前,满脸杀气腾腾,怒发冲冠,秦小混一闭眼,心道,吾命休矣!
罗儒疯胡不顾留活口,抬起腿就要将她踢毙,秦小混闭上眼睛,只是却没有等来任何疼痛,只觉得自己身边隐隐风声,她扭过头,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
单戎骁站到她身边,直直面对着罗儒疯,温言道:“放了她,当哥哥再欠你个人情。”
罗儒疯不动声色,直到传来兵卫行动之声才抹了一把嘴边的血,长舒一口气,“走吧!”
单戎骁抱起秦小混消失在夜色之中,秦小混躺在他怀里咧嘴一笑,“你来了。”话毕觉得自己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