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晖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侮辱她了,要她离开也是为保她性命啊。且不说女子入军营本就有罪,就算无罪打起仗来,也没人能照顾到她,这不是为她身家性命着想吗?
厉南星暗暗嘲笑厉晖不解风情还竟惹风流官司,正要去追被厉晖喊住,犹豫了一下只好无奈道:“我去追她吧。”任厉南星在后面如何喊,厉晖还是决然地走了。他心里有数,自从带兵,还未有过一次败绩,他觉得上天一直以来是眷顾自己的。若今日放任一个姑娘生死不管,不管于他的名声还是内心都是过不去的。
厉南星看着天,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为二人的安全忧心。既然这三军主帅不在营里,自己就更加不能出去了,思虑着干脆去找来福商量好了,身后一人轻快地声音响起:“军师?何事?”莫清枫自从认识厉南星,这位才子就和来福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像今日这样手足无措还是头一回见。不知道他们文人才子是否都喜欢走深沉的路子?这么说小混那个混蛋好歹是状元,却从来都是鸡飞狗跳的风格。
“这——一言难尽。参军大人怎么出来了?还是回营帐吧,外面风大。”
莫清枫知他们嫌自己娇气,拖累行程,其实他也不知怎么一向强健的身体一到了外边就开始不适应了。大哥一直以来说的没有错,他骨子里其实还是纨绔子弟。今日吃过饭后就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困扰他许久的难受也逐渐消失,弄得他差点以为是回光返照。“总不能一辈子窝在里面吧。我现在没事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启程?启什么程?元帅都走了。”
“怎么回事?”莫清枫吃了一惊,从这一次出征他已经对厉晖刮目相看,他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啊!
厉南星心中盘算,这莫清枫号称倾城公子,在江湖中也算闯下了不小的万儿,还是当今的武状元。不管这状元得的有没有水分,单看皇帝对他那么看重应也不是泛泛之辈,由他去找元帅与令狐姑娘该是最佳人选。当下把整件事对他一一讲来,最后不忘感叹一声:“唉,营中实在不能再缺了人坐镇,否则在下定然要将他们平安带回。瞧这天,估计——”
“好了,我去!”莫清枫打断他的话回营着甲带上了剑,再出来的时候厉南星已将马为他准备好了。莫清枫毫不犹豫翻身上马奔驰而去,厉南星舒了口气。
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厉南星预料得没有错,厉晖之所以一直不再续弦除了与皇帝和前妻有关,在内心深处也一直觉得女人实在算是祸端。在她离开后他总认为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涯还是莫要再生情事为好,而这世间的女子也再没有谁能够和她相比。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厉晖追到令狐桔梗的时候,再一次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观点。原本就憔悴的令狐桔梗此刻更为狼狈不堪,松垮的发髻被人砍掉了一半,另一半耷拉在肩膀上。而最令人无法直视的是身上一片片被人割破的衣衫里面透出寸寸肌肤,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看得厉晖一阵心猿意马。而一旁的几个班沙克族士兵正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流着口水,眼睛马上就要瞪出来。令狐桔梗羞愤欲死,她伤心欲绝、越跑越快,不知奔出了多少,只觉得自己便是这天地间最可怜之人。厉晖轻功本就在她之下,身量又比她大,一直追也未能将人追上。待她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前面面对的是几个犯境的班沙克士兵,他们久居边境,风沙漫天的环境下族人个个健壮黝黑,哪里见过这种南方羊脂白玉般的玲珑女子,当即毫不犹豫便欲抢了人走。却不曾想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竟身怀武艺,一时之间未能拿下。令狐桔梗随师父学艺时主要以逃跑、防御为主,面对军队中如此彪悍的士兵竟不是对手。那几人见令狐桔梗不易对付,更生调戏之心,故意不取她性命,每每得手只将其衣服割破。令狐桔梗自出生也未被人如此糟蹋,情急之下取下碧玉箫扣动机簧打出里面的暗器,那几人哪里想到这一层,其中一名士兵被她打中,仰面倒地。其中一名黑塔般的士兵喊了几声同伴,大骂一声举着弯刀兜头向令狐桔梗砍去。令狐桔梗匆忙中使出举火烧天去格,那刀势去势汹汹,“咔嚓”一声砍断令狐桔梗的萧。令狐桔梗反映尚算灵敏,当即反手将断萧插进那人丹田之处。那人惨叫一声向后退去几步,练武之人丹田受伤,气机被破是大忌,这人情急之中一把拔出断萧朝着令狐桔梗掷去,索性他已受伤,令狐桔梗才能闪身避开,饶是如此,萧管仍稳稳插进沙中,昭示着这人的力大无比。余下之人见己方已伤了两员,再不敢对她刮目相看,也没了调戏之心,纷纷举刀向她砍过来,出手再不留情。令狐桔梗出来的匆忙,随身携带的药箱并未带在身上,想下毒也无能为力。这一时间也知自己学艺有限,断断无法将这几人诛杀,只想拼个鱼死网破,也不管自己的实力,就地一滚,抽出地上的萧,和着自己手中的另一半双双掷出,只盼能杀死一个两个,也好与自己垫背。
她这临死一扑力量大无穷,准头却差了,那几人闪身躲开,并未伤到分毫。令狐桔梗此时手中连武器也没了,只有流着眼泪闭目待毙,心中不住地咒骂着厉晖。
厉晖暗骂一声女人果然都是惹祸精,这种情形等他再过去营救还不知会发生多少变故,自己对这女人虽无半点好感,但好歹有过几面之缘,念着她的医术对于伤兵该是有用处,火速摘下腰间的绳扣,扣在刀柄之上。厉晖在营中随时带着兵刃,手中长刀一脱手飞速向那几个士兵划去,众人不知道令狐桔梗还有后援,这一刀去势凶猛,给他们来了个猝不及防,纷纷狼狈散开,有两个躲闪不及被划破了铠甲、血肉横飞。一刀过后厉晖手腕在绳端一带,长刀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线重又回到厉晖手中。令狐桔梗恍若再世为人,求生的意念从未如此强烈,起身疯狂跑到厉晖身后。班沙克人好勇斗狠,尤其又是久经沙场之人,嘴中呀呀喊叫着正要与厉晖拼命,其中一人望了望厉晖身后的天,脸上惊现惊慌之色,朝众人摆了摆手,不知说了些甚么,当即几人再不恋战,扶起战友落荒而逃。
令狐桔梗以为他们害怕厉晖,嘤咛一声十指交叉扭捏着身子不知要如何向他道谢,厉晖将刀重又插回鞘中,拉起她沉声道:“快走!沙尘暴怕是要来了。”
大漠的天气不是令狐桔梗这样出生南方的人可以想象的,就在她还要张嘴问的时候,嘴还未完全张开对面已黄沙漫天,飞沙走石,吹得她连忙闭上了眼睛,一张脸被割得生疼。她把头埋进厉晖的怀里,厉晖抓住她的手,骂了一句“麻烦”,努力微睁着眼寻找到了一处沙丘,迅速带着她躲在沙丘之后。暴虐无情的大漠带着呼啸的风声将二人围在垓心,昏黄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厉晖与令狐桔梗。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令狐桔梗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渺小、无助,只把整个身子蜷缩进厉晖的怀中。厉晖心情差到极点,差得他想开口骂娘,这场狂风过后那些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此时不知附近还有没有他们的人马,若是只那几个人厉晖还有信心对付,但对方既然敢在边境如此猖狂,驻扎队伍恐怕不会太远。如今人家是主,又熟悉地形,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占去,自己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看来是凶多吉少。这些年中,他的身子他的命早已不值钱,也不再重视,但这战事却不可没有自己。他心里清清楚楚明白无论武功韬略还是经验,莫惊雷都胜他一筹,但那个人,却是不堪重用的。
令狐桔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世界只有耳边时时传来的风声。厉晖的胸堂是硬朗、温暖的,让她感受着另一番天地。她渐渐开始感激这场风沙,这场劫难,让她能与他如此接近,让他在这一时刻只属于她一个人。在令狐桔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抱歉的看着厉晖微笑,整个身子并不着急出来。厉晖皱着眉,沉声道:“还不起来么?”说罢不等令狐桔梗动身,自己已将她推了出去。
真是想不明白,这种时候她还能睡得如此美好,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心肺?厉晖心中不爽地想着顺便活动了一下双臂,眉头皱的更紧。
“干什么这么粗鲁吗!”令狐桔梗被他推开却无任何不快之色,反而扭捏起来,夹着两只胳膊来回摇晃着身子,嗲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