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混混迹江湖,吃喝嫖赌无一不会,虽然不能真嫖,但其中门道她也不是不知道。今日和府中这些没见过市面的侍卫们赌还能有个输?直把个府上的侍卫侍女们赢得一个个欲哭无泪,垂头丧气。那些小姑娘们本来是在皇宫当差,宫中管理森严,平日里说话办事无不谨慎小心,很多姑娘连骰子都没有见过,这一个个还不被秦小混赢得破了产?
只有九珍虽然输了钱却也不恼,依然笑呵呵,平日与她交好的六顺附耳小声道:“九珍,我看你这丫头做不了多久了呢。”九珍面色一凛,肩膀撞了一下,“莫要乱说。”
秦小混看着众人被自己赢得那一幅幅惨样大声叫道:“九珍,九珍,来,将爷平日的积蓄都拿出来,赏给大家。”看着赢来的白花花银子又平白无故拿了出去不免一阵肉疼,但这钱财对她来说只要想要还不是轻而易举,狗皇帝的钱不贪也白不贪。
众人见银子失而复得,一个个感恩戴德,就差将自己的心掏给秦小混看。秦小混见人心收买的也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她在这里不培养一群心腹办起事来毕竟不方便,自己府中的人用着方便也放心。这些个侍卫当初都是在皇宫中当职,能力不弱,为自己所用最好不过。他喝完最后一口酒,看了眼众人,故意哀声叹气,引来众人纷纷相问,秦小混当下将丁黄氏的案子一一讲来。那些人在公众当差时间什么龌龊的事没有见过,但秦小混讲得声情并茂,又极会尽夸张之能事,众人听后心中不免感怀,有些侍女甚至掉了眼泪。
“你们说,爷领着陛下的俸禄,能不为百姓做些正事吗?”秦小混说着叹口气,自己都觉得恶心。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均道:“驸马可一定要还那两个苦命人清白啊。”
“只是,这事实在不好办啊,某还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怕是到时候若要用到各位,可要助小混一臂之力。”
“驸马但凡有用得着咱们的,只管吩咐便是。”那些侍卫借了些许酒劲满口应承,秦小混满意的点点头。她看了看天色,一张小脸贼兮兮一阵偷笑,招呼过来了九珍,轻声却又故意让众人能听到,说道:“这天色还早,爷先去探望探望冰心,欢喜欢喜。这事别让公主知道!”
九珍连连点头,那些侍卫均偷笑,心道这驸马胆子忒也是大,上一回被公主修理得还不够惨?如今还是贼心不死。秦小混甩了甩手,皱着眉,“九珍,去陛下赐给咱们的那个御医老儿那里取些刀伤药来,爷我这手喝完酒居然痛得厉害。”九珍哪知她另有深意,听她如此一说,恨不能生出翅膀给她拿来。
那侍卫们心道,皇亲国戚就是皇亲国戚,那么一点小口子也至于劳动御医。秦小混等九珍拿来了药骑上快马奔向龙剑山庄。
秦小混没敢去见单戎骁,只偷摸伙地摸进了冰心的房间,冰心似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样,穿上衣服拉过她的手面色凝重着道:“大人,可是来看庄主的?”
秦小混支吾着又不说话,她现在哪有那个胆子啊,可不来这心里又总也放不下,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原谅自己。雪衣见她久久不说话便知道事儿有蹊跷,扯扯她的衣角,“大人,大人——”
“干嘛?我之后恐怕比较忙,先来看看你,你看这天色已晚,是不是留我住一宿啊?”秦小混故意调笑着,雪衣在她脸上却仍看不出有什么欢愉之色,只好叹气说道:“我这里还不是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的。趁着不算太晚不去看看庄主吗?”
“明日吧,明日,我困了,先睡会。”秦小混哪有那个心理准备,一骨碌钻进被窝,也没顾得上脱衣服,“别吵我,赶紧睡吧。”
雪衣见她不愿意说便不好探听,只好又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不一会就传来了秦小混震天响的呼噜声,气得雪衣使劲踹了一脚仍没能将人踹醒,听着她又节奏有伴奏的呼噜,干脆撕了衣服团成团塞进自己耳朵。
秦小混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升,床上也没有了雪衣,她一掀被窝跳下床,就着盆里剩下的水抹了把脸,想着先去厨房讨点吃的。
雪衣推门进来见她刚起床没好气道:“呦,大人终于醒了,得了,厨房还有点吃的给你留着,赶紧去吧。”说罢想起昨晚被吵得睡不着觉就一肚子来气,自顾拿起药瓶收拾。
“你,你干嘛去?”
“你这不明知故问嘛,给庄主换药啊。”雪衣没好气道。
“正好,这是宫里御用的药,比来福那庸医的强多了,给你吧。”说罢将药从怀里掏出来放托盘上。
“要去你自己去,也不知你闹什么幺蛾子?我说你秦大人脸皮一向比城墙厚,怎么这回就这么扭捏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单戎骁那日是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送回来的,便是他们口中经常说起的疯子。后腰上那刀伤将她吓得胆战心惊,倒是庆幸没伤到内脏,只是二人都不愿提到底发生脸上很么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她倒是不爱探听,但今日再见秦小混那别扭样子,这事十足十与她有关,弄不好就是她做的好事!
“也没什么事。”秦小混挠着头,雪衣眼看着她头上白花花的头皮屑纷纷扬扬飘下来一阵恶心一阵气愤,佯怒道:“前日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将庄主伤成那样,忒也缺德,肾都被刺穿了,来福那庸医也不知能不能将人救回来。”
秦小混感觉到心内似乎漏掉了一拍,转瞬又笑起来,自己下的手,位置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将内脏刺穿,若真是如此整个山庄的人还能如此平静?虽知雪衣骗自己但也不恼,知她苦心,笑着将托盘拿走说道:“还是我去吧,看看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将大哥伤了。”
秦小混进去见到他家庄主身穿着浆得发白,镶蓝边的高领宽缘的直裰坐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茶,品得神情惬意。轩窗微敞,凉风习习,他身子笔直端坐,发髻上一根羊脂玉簪子插着,一点也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也看不出心情受到什么影响。
“来了?坐。”见秦小混蹑手蹑脚地直接发号施令。
秦小混战战兢兢坐下,单戎骁为她倒了杯茶,“试试吧,来福去年缴来的。”
秦小混抿了一口,“颜色碧绿如翡翠,满口馨香,味纯回甘,大瑶山的石崖茶吧。这茶太凉了,夏日已过,大哥又才受了伤,还是少饮为妙。”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单戎骁放下手中的杯。
“我知你还恼我呢。”秦小混也放下杯子,垂着头,这一次或许她实在太过分。
“我没恼你。”
“你说谎。”秦小混抬头看着他沉静得怕人的一张脸。
“我恼我自己没能把你教好。”单戎骁看着她,他的确对她永远都恨不起来,即使她将自己伤了,即使她暗中出手陷自己于无义,他其实都没法怪她,此事后他一直都在怪自己。她自小受到的教育,生存的环境注定了她做事不择手段。可自己与她在一起那么久还是没能令她有所改变,这一切说来都是自己的错。
秦小混在这一刻鼻子一酸,她拿出药来轻轻走过去,“该换药了。”
单戎骁推开她的手,“叫雪衣来。”
秦小混出手如电按住他想要再来挡自己的手,她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想伤害罗儒疯,她只想令他在这段时间之内消失,免了与他正面交手也免了他有任何危险,但这话几次到口她都没能说出来。“别乱动,还是我来吧。我自己下的手,知道轻重,你也不必隐瞒。”
她不等对方同意快速撩起衣服,露出里面层层绷带,因为用力又渗出了点点血迹,将布拆开才知道自己将他伤得那么重!秦小混哑着声音,故意取笑,“这事,千万莫要告诉清枫,他知道了一定揍死我。”
“不知他在路上怎么样了?”
“是啊,我也好想他。”秦小混从前日内心中便无由来的慌起来,总是想念着远方的莫清枫,不知他适不适应,也不知他究竟会不会有危险。秦小混觉得自己在单戎骁面前谈论与莫清枫的感情似乎有些不道德,马上闭了嘴,把伤口擦拭干净将药轻轻敷上再拿起干净的布细细地一圈圈缠好。
“伤在腰上,不宜久坐,还是到床上躺一会吧。”秦小混伸手去扶他,却被轻轻推开。她暗暗叹气,看来大哥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自己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她走到门口也没听到单戎骁再开口与自己说话,又转过身,“我不会伤害罗儒疯的,也不会再记恨他。”
单戎骁见她今日如此小心翼翼,心里终究软了,说道:“小混,一个人立身于世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朋友、亲人。若当真负尽了天下人,就算目的达到了,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秦小混心中一慌,就像做了件坏事被人瞧在眼中却又不揭穿一样。若说莫清枫单纯,但单戎骁这种身份怎么可能是傻子?自己当年只是为利用他们,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她满怀心事出了龙剑山庄,眼前最棘手的事还没解决,她却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她到底在干什么?秦小混有些恨自己,狠狠捶了脑袋一下。
雪衣进来便见到那人一头汗动也不动坐在椅子上,她赶紧将人搀到了床上,略带埋怨,“您这伤在腰上,怎能这么一直坐着呢,又何必在她面前死撑?”
“本来也无事。”单戎骁躺在床上,腰上不再用力挺着,疼痛也终于减轻了不少。
“这伤,是拜她所赐吧。”雪衣撩起衣服查看,见没再出血才终于放了心,“我真是闹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夹在小混与罗儒疯之间,也是苦了你。”
“雪衣呀,一会出去给我请个好点的大夫来。”他必须快点好,雪衣说得很对,他夹在小混与疯子之前,无论二人之中哪一个有任何不测都是他不能接受的,秦小混为了打倒丰绩算是豁出去了,如今莫清枫不在,自己必须要看住了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