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渭唇角勾笑,不自觉欢喜。走上亦源的专属电梯,直达车库。地下一层停着亦源的豪车,她走向那辆价值800万的蓝色豪车,经车熟路地坐到第二排。
保镖站在车外,她忽然绷起脸,目光疏离,似在走神。
亦源长腿紧跟,向保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尾随。殷勤地坐在驾驶座,唇间满是笑意。偷瞄后排愠怒的女子,把气温调到适宜温度,无比贴心。
“亦太,您准备去哪儿啊?”俏皮的声音,连语气都轻快不少。看她赌气,心情莫名好转,忍不住逗弄一番。见墨临渭眉头松动,自嘲道,“亦源子,你真该打。我辛辛苦苦炖汤,你迟迟不归。说,是不是鬼混去了?”
“噗。”忍不住笑出声,墨临渭立马又绷脸,严肃道,“再不开车,回家我就把排骨倒了。”郁闷少了很多,等待的焦躁也渐渐消失。
回家。缺乏安全感的她竟然说了“家”,她低着头,只觉不自在。寻常夫妻,理应互相照拂体谅。她不过尽了妻子的一点点责任,他却若获珍宝。想到此,墨临渭眉头一皱,难得检讨自我。
“得令。”亦源油门一踩,向栾城最贵楼盘飞奔。管他什么邀请卡,只要她在身边,何必杞人忧天?
将车安全停到车库,亦源牵着墨临渭的手走向电梯。他固执地捏着她的手,用力环抱她,生怕她会溜掉。他对她从来小心翼翼,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夜风拂过,见她肩膀一抖,心疼道:“穿这么少就出门。”心疼她,更自责。霸道搂着她瘦削的肩膀,用力搓了搓。
“无事献殷勤。”墨临渭觉得别扭,忍不住刺他一句。见他坚持,也不抵抗。自嫁给他,一直被他呵护照顾。他体贴万分,即使工作繁忙,却耐心料理她的起居。她几乎不下厨,被他护在手心里。但他最近郁郁寡欢,以为他工作压力大。于是心血来潮,花三小时炖了排骨汤,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但他迟迟不回家,难得的好心情异常糟糕,几乎怒火中烧,不受控制地就穿了家居服冲进邻卫医药办公楼。前台小姐阻止她,她冷冷瞥了一眼。何时起,墨临渭也会对陌生人使小性子,为难别人。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径自走进董事长专用电梯,任性地撞开会议室大门。
墨临渭从没来过邻卫医药,公司几乎没人认得她。但公司的安保系统认得她,只能用指纹开启的专用电梯,对她敞开了大门。
看亦源依旧无条件地宠她怜她,她方解气。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嘴角那抹自嘲从何而来。结婚这么久,一直是亦源在照顾她。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却不对等。曾经,他们明明可以……
然,一想到过往,这份心思就被狠狠压了下去。
终究,造化弄人。
“到了,开门。”墨临渭故意颐指气使,更不看亦源的脸。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五味杂陈。
她语带娇嗔,脸颊酡红,让亦源心花怒放。他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豪华别墅,一把抱起她,引来她一阵惊呼。
“放我下来。”墨临渭娇呼,俏脸滴血,见他满脸陶醉,到嘴的讽刺忽然忍了下去,软声求饶,“阿源,放我下来。真的饿了。”
温软细语,娇哝软香。亦源心情越发地好,她在关心他呀。哪怕就是这一瞬,他也觉满足。把头埋在她颈窝,用力呼吸一口,见她小脸绯红,宝贝地把她抱到餐桌前,终于才肯放过她。
墨临渭许久才回过神,夹板拖鞋不知所踪,洁白脚丫暴露在空气中。亦源忽然的亲昵,她竟有些执迷。回眸寻他,他已去厨房忙碌,不自觉轻叹一声。
她已经26岁,还带着少女的稚嫩和天真,皮肤更是吹弹可破,丝毫不被年龄影响。尤其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和稚子无异。这一切,都是亦源的照料和呵护啊。
亦源走进厨房,看着清洗好的配菜,迅速挽着袖子,套上围裙开始炒菜。墨临渭一向挑食,却对他做的菜情有独钟。想到此,亦源心里又是甜蜜。现在,她离了他几乎无法入睡。总有一天,她会对他彻底敞开心扉,回到他们青梅竹马的模样,他再不用为濪城的讯息草木皆兵。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亦源若有若无的哼唱。她嘲笑他是煮夫,他欣然接受,丝毫不恼。
墨临渭不自觉笑了,唇间微漾,杏眸迷离。他的背宽阔挺直,背部线条优美,结实肌肉撑起白色衬衣。他有条不紊,乐在其中,丝毫不觉会损了自尊。
他待她如珍似宝,换作任何女子,都该满足吧。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触不可及?她是他最亲的人,她明明已经很幸福了,她的心却像上着大锁的囚笼,始终不觉得暖。
她眼眶一润,扯出一丝苦笑。
他们,始终不能回到过去。两个人相处,只要有过裂缝,就难圆全。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可能消失。
白色陶釉瓷碗盛放着香气腾腾的排骨汤,轻烟阵阵,暖香扑鼻。墨临渭拿起汤勺,给亦源盛了一碗汤,放在对面的空位上。
他怜她,她感恩。或许,他们可以像亲人一样永远过下去。但,真的可以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或许都是对彼此的纠缠。那绵亘长久的距离,不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贴近的吧。
黄昏,斜阳,佳人相伴,时光静好。
清炒时蔬、凉拌油耳、清蒸鲈鱼、麻辣牛肉和蒜泥白肉,餐桌被各色菜品填满。
亦源得意一笑,开一瓶红酒,给墨临渭倒了半杯。她浅眠,清瘦,只能小酌。她的所有,他都珍视。
“亦太太,你辛苦了,我敬你。”端起红酒长抿一口,甘醇酒味唇齿飘香,亦源满足地放下酒杯,轻啜了一口排骨汤。甘甜浓稠的汤汁溢满口腔,甘美沁入肺腑,他只觉全身温热,心头滚烫。
“慢慢喝,还有很多。”墨临渭小口抿着红酒,看他欣喜满足,贴心地递上餐布。
?细水流长,软玉温香。四年相伴,他逐渐成为生活的不可或缺,她或许自己早就沦陷在温柔相伴间。可是,心底那根刺,始终还在。每一个甜蜜的时刻,都会戳出心底的疼怵。她,未曾好过。
“好久没喝这样鲜美的汤了。”亦源接过餐布,轻轻擦嘴,又盛了碗汤。
墨临渭淡笑,目光疏离。不过花费了时间清炖,他却赞不绝口,仿佛人间珍馐。这不过寻常饮食,说得她很不好意思。为人妻,她从不称职。
“你最近回来得晚,还经常走神,是不是公司出事了?”夹了块蒜泥白肉,贝齿咬着雪白蒜瓣,杏眼看着亦源,假装云淡风轻。
“没什么。”亦源声音一僵,迅速咽下口中汤汁,凤眸渐渐黯淡。仿佛她的温柔,都为这句。
他说谎了。
怎么可能没什么?这话拿来骗骗她还行。一周前,他收到一封邀请函,“濪城大学百年校庆”邀请帖。墨临渭是濪城大学毕业生,收到邀请函理所当然。
但,那看似寻常的帖子,是一把锋利并锈钝的刀,割得他痛不欲生。他的心涓涓滴血,寝食难安。
“是吗?”见他表情僵硬,墨临渭敏感一望。却不深问,害怕破坏掉此刻宁静。
亦源抬眸,有些心虚。难道她得知濪城大学校庆的事,所以才主动,目的是诱惑他说出实情?她就那么希望回去,希望见那个人?
所有关爱,都是一场密谋?七年已过,她的心还会为那个人跳动?
亦源的脸白了,手握着餐布,竭力隐忍。
“会议开到这么晚,莫非公司出了事?”墨临渭抬眸,抑制了担忧。亦源骄傲,她顾全他的自尊,尽可能平静。商场如战场,他又弃医从商,一路走来,定有不顺。既然给不了完整爱情,关心一下,还是应该的吧。
亦源的手一松,一颗心落到原处,脸色也正常许多。但转瞬间,又是绵密浓稠的感动。看来她并不知道校庆的事,只是关心他。伸出手碰触她的手背,安抚一笑:“公司最近跟丢了一个单子,今天就说这事。”
“邻卫医药不缺单子,不值得你心焦。”墨临渭性子冷,时常沉默,现在却是关心了。
亦源放松许多,也来了兴致:“合作方是游族商城。华夏目前虽有电商,运营成熟的不多。游族商城集结了其中的佼佼者,配备成熟的物流仓储和快递派送。”
“邻卫的销售渠道很成熟了吧。和电商合作,怕有风险。”墨临渭轻描淡写,她相信亦源实力,算是安慰。见他凤眼里全是自信,却兀自思量。
“这也是刘文川跟丢单子的原因。大多数人都感觉实体销售渠道成熟,电销有很多不足。但随着互联网和支付通的普及,电商绝对是一匹黑马,甚至可能取代现在的销售模式。如果邻卫医药和游族商城合作,起码能深入控制十家电商。”亦源自信地耸了耸肩,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凤眼闪烁着睿智的光。
墨临渭心间计量,不再纠缠。见亦源神色雀跃,定然做了许多工作:“这笔单子,涉及的金额大概是多少?”
她只关心钱,就像这些年坊间盛传的那样。她奢侈无度,拜金贪物。她所有的爱好,只有数不尽的滚滚财源。敛过懊恼,故意顿了顿。
“一亿美金。”亦源伸出食指,对临渭比了比,“这一笔单子如果谈成了,邻卫医药就能利用游族的仓储中心和物流优势抢占市场。可惜刘文川太保守,谈判失败了。”
好不容易挤出这话,为估计她的情绪,亦源时刻警惕万分。见她脸色如常,才更和缓地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