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青丝松散盘起,露出饱满的前额和精致小脸,如玉面颊稍施粉色。峨眉淡扫,杏眼明眸,深层双眼皮染上淡蓝眼影,勾勒小幅度烟熏。扑扇睫毛浓密卷翘,眼尾浅浅的黑色眼线,双眼更加深邃晶亮。翘鼻挺直,薄唇微张,露出雪白皓齿。颜色清点,丽而不俗,濯而不妖。
一袭深紫色露肩齐膝裙勾勒出玲珑曲线,墨临渭来得仓促,未带华贵礼服。倒是亦源想得周到,锦衣华服放置在私人飞机中,供她挑选。打开首饰盒,无价珠宝,琳琅满目。
墨临渭看着闪耀的珠链,意兴阑珊。倒是一条银白色珠链引起她的兴趣。这款珠链设计简单,只有“Link-way”的英文字符,心思相当精妙,既能当项链,还能当脚链。
她心中欢喜,把那珠链缠绕在右脚脚踝上,再挑了一双黑色盘扣短靴。雪白玉足踩着10厘米盘扣短靴,短靴边缘微微凸起,却不影响靴子整体的大方美观。
镜中的人明艳光鲜,明明是她熟悉的面颊,却无比陌生。
七年前的她,被流言侵扰。那些人恨她,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她何德何能,让毫不相干的人怨毒指谪,仿佛她真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是罄竹难书的罪人。
而今,她华服衣锦,气定神闲地探寻每一寸肌肤的美丽。几乎换了个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亦源馈赠。人上人的生活让墨临渭几欲迷失,原来,她也能过得不一样。
看他出神,亦源将紫色真丝披肩围在她肩膀上,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她一直都是美丽的,只要她愿意,她随时能成为人群焦点。可她不知,她自卑自怨,从看不到自己的美。
“亦太太,你是要将参加晚宴的女士都比下去吗?”亦源眸中闪过惊艳,双手捏着她的肩,生怕她一个不慎就从指缝中溜走。
女为悦己者容。她难得盛装,美得夺人心魂。那份美,是为了谁?
“醋了?”一语戳破他的心思,把披肩搭在肩上,上面还有他手心的余温,很暖。他对她的关爱无孔不入,几乎占据她全部人生。他已经让她失去独自生活的能力,就像圈养一只金丝雀,磨平她所有个性和棱角,成为他的附庸。离开亦源,她真的活不下去。
“妻子能被人爱慕,丈夫会非常有面子。”亦源也不正面回答,憨憨一笑,用力扶起她。
“你的手心都出汗了。”墨临渭拢拢披肩,身体重心朝他微微一靠。
“别刺激我了,小东西。我不介意把你就地正法。”亦源朝她吐了口气,如果不是晚宴即将开始,他真的控制不住。
墨临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亦源一身黑色礼服,健朗身材完美展示了套装优势,紫色衬衣和墨临渭紫色套裙交相辉映。即使混迹商界,丝毫不沾染铜臭,透出儒雅温和。自小受到金陵世家礼仪熏染,加之哈佛医学院培养出的气质,亦源完美结合了东方男性的优雅内敛和西方男性的健美阳刚。
金童玉女,熠熠生辉。
晚宴设在濪城酒店。
濪城酒店聘请西班牙建筑师设计,设计师运用大量西方建筑文化,打造出独特的雅典宫廷式酒店。门廊顶部勾画着鲜艳的宗教壁画,迎宾大厅空旷宽广,半球形穹顶上彩绘着雅典宫廷壁画,鲜艳丽的色彩让大厅显得富丽堂皇。大厅中央有一26米横廊,横廊两端是6米高螺旋楼梯,廊下毫无支撑。
贵宾几乎站在横廊上,濪城大学校长虞闻阑、濪城商业显贵也应邀参加。亦墨夫妇作为远道而来的贵客,尤为夺目了些。站在靳华杰身旁的亦墨夫妇气定神闲,贵气逼人,郎才女貌,真真佳话。
濪城酒店董事长靳华杰是本地首富,五十岁的矮胖身形,从容游弋在政商之间,左右逢源。他举起酒杯,对着大厅轻轻一敲。霎时歌舞声歇,人们纷纷抬头相望。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今夜高朋满座,嘉宾一堂。感谢各位嘉宾参加靳某设立的晚宴,鄙人无比荣幸。首先,请容许我诚挚地介绍远道而来的栾城贵客:栾城邻卫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亦源先生,及其夫人墨临渭女士。”
靳华杰举杯示意,众人高举酒杯表示欢迎。亦墨夫妇点头颔首,以示感谢。
“我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悠扬华尔兹舞曲顿时响彻大厅。舞池里相拥男女开始跳舞,簇拥相望,各有风姿。
舞池年龄悬殊的男女,成群结队的舞伴耳鬓厮磨,亲密无间。仿佛爱得浓烈的恋人,眼眸填满复杂和情愫。
那么多男男女女,有几人名正言顺?金钱、情欲、虚荣,披着羞人的身份登堂入室,穿着名贵华服扬威耀武,褪去华丽的皮囊,内里却是不被接受的肮脏。
华尔兹热情洋溢,激昂乐音,跳动音符,迷醉舞步。翩翩起舞的人们衣着华丽,珠光宝气,浑身散发着一等一的富贵和繁华。
靳华杰满意地看着舞池中来回的濪城显贵,应邀的每个人,都是濪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来彰显他的人脉广大,二来利于向亦源递出橄榄枝。
这样的场面在濪城并不多见,只因顾朝西开出的条件太厚,他愿一试。顾朝西,曾经也是“轰动”的人物,现在,更加名扬。
邻卫医药在华夏凭空崛起,颐园散是医药市场的一枚宝石,稍微有头脑的人,都想从中获利。靳华杰也不例外,他眸光深邃,笑眯眯看着亦源。
“亦董年轻有为,靳某深感佩服。如果能与贵公司合作,定能让濪城的医药市场繁荣昌盛。”靳华杰温和地看着亦源,语速平静,中气十足。
“靳老谬赞,亦源愧不敢当。”亦源举杯颔首,并不接受靳华杰的橄榄枝。
都是商场混迹的人,靳华杰说话已算直接。亦源态度打脸,但他在商场出了名的冷面冷情,靳华杰也有耳闻,并不放心上。
靳华杰呵呵一笑,如有所料般抿了一口红酒,又对墨临渭开口:“听说墨小姐是濪城大学毕业的学生,故地重游,可有感慨?”
“变化很大。”墨临渭神情冷淡,脸色比亦源还差。
靳华杰温厚一笑,早就不悦。他有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从看不上女子。为了暖场,却向亦源介绍虞闻阑:“虞闻阑校长可是濪城的大善人,对偏远地区考生格外偏爱。现在桃李满天下,实在让靳某佩服啊。亦夫人是濪大毕业,说来也算闻阑校长的后生呢?”
开口立马从墨小姐变作亦夫人,靳华杰说话艺术极高,不可不谓老谋深算。他身材矮胖,脸上挂着笑容,憨态可掬的模样,很像弥勒佛。但言语精妙,一席话恰如其分地和亦源拉近了关系。
濪城地处华夏北方,盛行大男子主义。女子是华服上的美丽配饰,从不被高看。按靳华杰原本打算,只会用“夫人外交”。听说亦源将她视若珍宝,才破例在会场上介绍。
“闻阑兄,濪大为华夏培养了无数人才,你功劳不小啊。”靳华杰后退半步,让虞闻阑和亦源平视。他脸上含笑,看似介绍虞闻阑给墨临渭认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亦源。
亦源凤眸一眯,笑而不语。轻轻捏了捏墨临渭的肩膀,微笑道:“虞校长名声在外,亦某久仰。”
他对虞闻阑从无好感。靳华杰如果真把墨临渭看在眼里,大可请她在学校的系主任叙旧,而不是搬出“校长”这尊大佛,用所谓的师生之谊,压制墨临渭。
“虞校长把校庆办得很隆重,很可惜我毕业太早,没荣幸让虞校长拨穗。”墨临渭淡淡出声,邻卫医药的事情她从不插手,更不允许有人用她来威胁亦源。何况,作为虞姜的父亲、濪城大学的校董,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虞闻阑可没少折辱她。她现在还记得虞闻阑尖刻虚伪的模样。现在,他竟然对她赔笑脸。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钱是好东西,虞闻阑自恃清高,却一直和靳华杰等铜臭商人为伍,他口口声声标榜的知识分子气节,只是贴在名声上的一滴香水,沽名钓誉。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靳华杰却不尴尬,继续不着边际地客套寒暄。但对虞闻阑生出怨怒。如果不是虞闻阑这个校长没用,他怎会丢脸?
亦源置若罔闻。他是儒商,合作伙伴都要经过细细考察。何况濪城是他心里的刺,此行目的是墨临渭,根本没有商业目的。
墨临渭最不耐烦逢场作戏,作势想走。
“亦太太,不要乱走。”感受到墨临渭的不耐烦,亦源在她耳边淡淡低语。她美艳夺目,已有无数人投来注视,生怕被人抢走般保证,“跳完这支舞,我们就走。”
“你不是还有生意?”墨临渭生硬出声,她性格真率,非黑即白。却忘了,是她坚持,亦源才会参加晚宴。
“乖,别闹。“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生怕她就要溜掉,“要是闷,我陪你去泳池走走。”
“算了。是我任性,我们再等一会儿。”自知理亏,墨临渭别扭地低着头。他心里一软,温柔地捏捏她的手掌。
大厅出现一阵骚动,人群喧闹停止,纷纷站到两边。顾朝西携虞姜微笑入场,亦源握着墨临渭的手渐渐用力了,凤眼微眯,像狩猎的豹,散发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