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来德龙海鲜用餐的人特别多。十二点一刻,康鸿带着阿彪和几个弟兄分散后,各自进了德龙海鲜,直奔后面的小楼。古人杰早已等候在了那里,见了康鸿急忙叫道:“康总!”
“泰国佬来了没有?”康鸿进了拱形门,走到了楼道口,头也不回地问。
“来了,和水蛭正在沁园用餐。”
“好,”康鸿转过身来,对古人杰做了个手势,“你去把他们带来。”
古人杰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康鸿又对几个手下吩咐道:“阿仁,阿龙,你们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阿强,你去大门看风,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说完,带着阿彪和其他弟兄上了小楼。
在电脑桌前的椅子里坐了,康鸿阴沉着脸看着阿彪:“你是说,这几天水蛭一直没见过泰国佬的同伙,也没见着他的货?”
“是的!”
康鸿皱了皱眉,抽出一支烟,将烟盒扔在桌上,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后,方才自言自语地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要不要通知他,推迟交易时间?”阿彪上前一步说道。
“不,”康鸿摇摇头,在抽烟的过程中,他已将事情的每一种发展趋势都想了一遍,“泰国人做生意历来守信用,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大家做好准备,如果事情有变,你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立即离开这里。”
沁园餐厅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光线黯淡,隐蔽安静。一个身形瘦削,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茶色眼镜,看上去斯文得就像一个中学教师的中年人和一个英武俊朗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狂饮着啤酒,桌上的蟹肉、龙虾已所剩无几。他们左边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位乡下老太婆,她吃蟹肉的样子实在不雅,就连服务员见了也暗暗发笑。
古人杰在餐厅门口伫足了片刻后,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抓起中年人的手呵呵笑道:“老郑,怎么是你?到这里来吃饭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太不给我这个老朋友面子了吧?”话里满是埋怨。
中年人就是水蛭,他立即会意,满脸歉意地笑道:“老古啊,你这么忙,我那敢打扰你呀。”他指着旁边的年轻人介绍道:“这是我侄子。”
年轻人眼里尽管流露出了不屑,仍然向古人杰微微点了点头。此人在泰国的黑社会中人称蝎子,原是坤沙集团的一名小头目。坤沙投诚政府后,金三角虽历经政府军扫荡,可毒品生产依然屡禁不绝,只不过是从公开转入了地下。他流落国外几年后,又潜回金三角,凭着过人的胆识和一身不错的武艺,招兵买马,成立了一个庞大的贩毒集团,足迹遍布亚洲、欧洲和美洲,是这条道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国际刑警组织缉捕多年未获的要犯。
古人杰对一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这张桌子的费用记在我帐上。”然后对水蛭和蝎子笑着说,“我们也有将近两年没一起吃过饭了吧?今天我做东。走,到我房里去。”三人穿过厅堂,向后面的三层小楼走去。
推开门,古人杰对坐在椅子里的康鸿说道:“康总,泰国佬来了。”
康鸿不敢怠慢,立即站起来迎了过去。蝎子的名头他并不陌生,得罪了此人,他康鸿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幸会,幸会!”康鸿拉着蝎子的手,将他让到沙发上坐下。
蝎子却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傲慢地说道:“康总,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你却让我看了三天风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让你们中国警察立大功?”
“哪里的话?”康鸿急忙将一支烟递过去,陪着笑脸,“这几天兄弟的确是事务繁忙,分不开身,得罪之处还望沙兄多多包涵。货带来了吗?”
蝎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不愧是贩毒老手:“你先看看样品,满意后我们再谈。”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包泰国产的长支烟,抖出一支递给康鸿。
康鸿将烟随手递给一旁的阿彪:“沙兄,你中国话都说得这么好。”
“哪里哪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阿彪将烟从中间折断,抖出里面的白色粉末,把一个硬纸片卷成的空筒凑在鼻孔,对准白色粉末深深吸了口气。他微闭着双眼,鼻头不停耸动着,那样子就像在回味一件曾令他快乐无比的往事。
康鸿和蝎子看着他,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两分钟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竖起大拇指向康鸿点点头:“康总,好!”
康鸿脸上立即漾起了满意的笑容,转向旁边的蝎子:“沙兄,货现在在什么地方?”
蝎子扬了扬手掌,然后将两手悠然抱在胸前,讳莫如深地看着康鸿:“康总,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想在价钱上跟我纠缠,那我们就别谈了,我这个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不要以为货在我手上很烫手,实话告诉你吧,我可以安全的带进来,就可以安全的带回去。不过,以后的事嘛,可能就不大好说了。”
自己的企图竟然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康鸿禁不住暗暗吃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蝎子最后的威胁并非诳语,此人心狠手辣,比起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让他担心的是,他现在如愿以偿的做了康氏集团总经理,他不想一辈子陷在这条道上,决定这次交易后就收手,如果在价格上惹恼了蝎子,他一坏水,自己将得不偿失,以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样一想,他豪气飞扬地哈哈笑道:“沙兄这样说就太小看兄弟我了,生意场上,诚信最重要嘛。好,就按讲好的价交易。”说着,他向蝎子伸出了手掌。
“康总果然爽快!”蝎子单掌击在康鸿手掌,然后转向一旁的水蛭,“还是麻烦这位仁兄一趟,去把在我们旁边用餐的那位老女人带进来吧。”
水蛭很快就将一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老女人带了进来,她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扎成十几个小辫子,挎着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旅行包,整个看上去就像一个进城走亲戚的农村妇女,就算是火眼金睛,也很难将此人与贩卖毒品联系在一起。
她实际上是蝎子贩毒集团携带毒品的一个工具,用道上的话说,就是带家。随着扫毒的日益国际化,各国都加强了打击力度,毒品贩卖犹如过街老鼠。然而,毒品的高额利润使得毒贩仍然趋之若鹜,不得不铤而走险,想出各种方法运送毒品。毒贩为了保全自己,专门选择一些局外人携带毒品,这些人要么为了钱,要么是被强迫,毒贩却在幕后指挥,就算带家出了问题,他们也可以丝毫无损。事后,带家通常都会被秘密处决。
蝎子朝老女人努努嘴,示意她把旅行包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了一通泰国话。
康鸿等人谁也听不懂泰国话,只是看见老女人将旅行包放在桌上后,立即开门离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们有所不知,这个老女人本就是一个哑巴,当初蝎子之所以选中她,正是看中了她这点。
蝎子打开旅行包,拿出十几包包装精美的糖果对康鸿说:“货全在这儿了,一共是一万零四百克。”
康鸿、阿彪和其他兄弟急忙凑了过来,看着桌上经过处理后的毒品,不得不佩服蝎子的心机,这些“糖果”跟一般糖果毫无二致,如果不用专门的仪器探测,决难查出这是毒品。
“沙兄如此神机,小弟自愧不如。佩服,佩服!”康鸿由衷地赞道。
“你们中国警察狡猾得很,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我不这样,能将货带进来吗?”蝎子一脸得意地说,接着撕开包装袋,拣出一颗“糖”在桌上碾成粉末,“你们看,这是不是就是你们需要的东西?”
康鸿和阿彪各自用手指粘了一点,放在鼻孔吸了吸,相视点了点头。“阿光,付款。”康鸿转身向提着皮箱的阿光一甩头,阿光上前一步,将皮箱放在桌上,推到蝎子面前。
这时,阿彪的手机响了。康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吼道:“你搞什么名堂?想死呀?”
阿彪尴尬地向康鸿点点头,退到一边,掏出手机,却将屏幕对准了桌上的毒品、康鸿和蝎子,悄悄按了几个键,然后将声音压得很低,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话就关了机。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桌上,没有人注意他。
“沙兄,清点一下吧!”康鸿指了指皮箱对蝎子说。
蝎子打开皮箱随便翻检了一下,笑着说道:“康总,我也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些年,大小场面都经历过,相信你不会唬弄我,对不对?”他的话真可谓笑里藏刀,恩威并施,换言之,就是“就凭你,敢对我玩手脚吗?”接着,他向康鸿一拱手:“康总,后会有期了!”抓起皮箱就走。
“后会有期,”康鸿也拱了拱手,对阿彪做了个手势:“替我送沙兄一程。”
阿彪正要跟去,蝎子回身摆摆手:“不用了,我的人在外面等我,就不劳这位兄弟了。”说完,开门扬长而去。
康鸿对今天的结果非常满意。他示意阿彪将毒品收起来,放进保险柜,然后扫视了一遍所有的弟兄伙:“OK,一切顺利!这几天大家辛苦了,我带你们去轻松一下,怎么样?大家说,去天宫按摩院还是苹果洗脚城?”
“苹果洗脚城,那里的妞儿漂亮。”
“还是天宫按摩院好,那里舒服,小姐也带劲儿。”
这两种声音从来都没有一致过。
康鸿陷在皮转椅里,右腿盘放在左腿上,很舒服地抖动着,双手抱在胸前。他微笑地看着大家:“我们今天也民主一回,少数服从多数,就去天宫按摩院。哈哈!”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腾地站起来:“好了,你们一个一个出去,在对面的香格里拉门口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