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
  冬天的太阳,比什么都可爱,阴郁了好久的大地,像是在一刹那间恢复了生气,偶尔可以看见飞鸟的影子从城市的上空掠过。
  老高在庭院中央停了车,让康德超夫妇下了车之后,他才把车开进了车库。康琳的儿子郭焱要去澳大利亚留学了,他们是去给外孙送行的,从机场出来,他们就直接回了家。
  老两口看上去心情很好,沐浴着温暖的柔和的阳光,在庭院里慢慢踱着步,并没有要立即回房的意思。
  “德超,阿焱这孩子真是不错,以后你可得好好帮帮他。”康老太挽着丈夫的手臂,将头无限幸福地靠在他的臂弯。
  “我倒是想帮他,可他哪有想我帮他的样子?”康德超笑了起来,“你看他满口自食其力,还说什么要边读书边打工,他爸妈给的钱都还不想要呢。”
  “这点跟阿平倒是很像的,这两舅侄,怎么都这样?”康老太脸上露出了担忧。
  康德超看了妻子一眼,“紫仪,阿焱这么小就懂得要自食其力,这是好事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他才十九岁呀,这么小,能吃得消打工的苦吗?不行,我得给阿琳打个电话,让她多汇些钱过去。”说着,就要进屋打电话。
  “紫仪,”康德超赶忙拉住了她,“你又不是不了解阿焱的脾气,说不定你将钱汇给他,他又原封不动地给你汇回来了呢。还是先让他在那边过一段日子再说,他要受不了那份苦,他还不回来要钱吗?”
  康老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有再坚持。
  淡黄的阳光铺在草坪上,亮亮的,柔柔的,尽管是冬天,依然能让人感受到蓬勃的生机。他们在草坪旁边的椅子里坐了,很舒服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听说阿平的广告公司发展得不错,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吧?”康德超说。
  “我早就想过去了,阿平这孩子,这些日子也不回来看看,他跟小洁的婚事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我得去催催他。”
  “他不急呀,你催他也没用,还是等他自己决定吧。”康德超笑道。
  “那我们的儿子,我们就一点不管了?”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走进客厅,康德超就看见了躺在茶几上的信。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才漫不经心拿起信瞄了一眼,信封是用打印纸打好后贴上去的,没有寄信人地址和邮编。
  “秦妈,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他大声对着厨房问道。
  秦妈正在弄午餐,听得叫声,急忙走了出来,边在围布上擦手边说:“老爷,早上我打开邮箱取报纸时就看见了,我怕有急事,所以就单独放在了这儿!”
  “哦,”康德超挥手示意让她离去,掂了掂信封,心里却思量开来,谁会给自己写信呢,竟然连地址都不留?
  康老太一进来就打开电视,坐在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她看着一脸狐疑的丈夫:“德超,谁的信呀?”
  “不知道!”康德超说着,打开信封取出了信和两张照片。他认出照片上有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二儿子康鸿,但却没看出照片上的人在干什么,只看见中间的桌上是几包糖果,糖果旁边是一堆白色粉末。
  康老太也凑了过来,指着照片上的康鸿说道:“这不是阿鸿吗?他在干什么?”
  康德超摇摇头,没有说话,抖开信看起来:
  尊敬的康老先生: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给你写这封信,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你应该而且必须知道的事情。你自己看看吧,你儿子康鸿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许你没看懂照片上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你儿子康鸿背着你做的好事,他正在进行毒品交易,看见了吗,照片上那堆白色的粉末,就是白粉。
  康老先生,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情,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青田公司事件吗?你知不知道,青田公司就是康鸿自己的公司,他为了坐上康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不仅用这家皮包公司骗得了康氏集团四千五百万,还不留痕迹的制造了青田公司火灾事件……
  康德超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拿信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如果信中所说的都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事情一旦败露,不仅康鸿性命难保,康氏集团也将面临解体的危险。
  万一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
  “德超,上面都写些什么?”康老太嘴上问着,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噢,这是阿鸿同学给他的信,怎么写我的名字了?”康德超看了一眼妻子,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他明白,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事,她会受不了这打击的。“我给他收着,他回来再给他吧。”说着,起身上了楼。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小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局长和几位副局长全聚齐了,一个个面色肃然,气氛相当凝重。一封内容跟康德超完全相同,只是称谓不同的信从吴局长手里开始传阅,最后又回到了吴局长手里。
  “小李,把这两张照片送到技术科,让他们辨认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毒品?我马上要结果。”吴局长将照片递给身旁的秘书,迅速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人,“大家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青田公司总经理陈季一案,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可我们的侦破工作却毫无进展,”负责刑侦的姚副局长首先说道,“无风不起浪,我的意见是,不管信上提供的线索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应该以此为切入口展开侦破,至少可以避免以前那样毫无头绪的盲目工作。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找出这个寄信的人。”
  “我赞成姚局长的意见,”刘副局长接过话去,“我们可以肯定,这个寄信人应该就是康鸿身边的人,而且是他的亲信,不然,他不会知道这么多。不过,他既然做得如此隐蔽,不露丝毫痕迹,就证明他的生命时刻都会受到康鸿的威胁,现在根本就不敢作为证人浮出水面,要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认为,我们现在不该惊动康鸿,以免打草惊蛇,不妨从当初为青田公司做资质鉴定的会计师事务所入手,看看青田公司是不是如信上所说,是一个皮包公司,然后再作定夺不迟。”
  这时,秘书小李匆匆走进来,对吴局长说,“吴局长,技术科将照片放大后初步辨认了一下,应该就是毒品,至于是何种毒品,他们还在做进一步的研究。”
  吴局长示意小李坐下后,然后看了看所有的人,神情庄重地说道:“从照片上看,这是一宗数量不小的毒品交易,很有可能是我市建国以来最大的毒品走私案,这么多毒品能进入我市,我们公安部门却丝毫不知,就证明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大家想想,这些毒品一旦进入吸毒者之手,将会给多少家庭带来不幸和痛苦?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啊,我们怎么对得起党和人民赋予我们的职责?”
  他越说越激动,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刘局长的主意不错,同时,我们可以从毒品着手,他们既然购进来了,就会想方设法销出去。还有,马上查明照片上其他人的身份,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