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箫一剑缓缓转醒时,又已是三个时辰之后了,天色也渐渐的昏暗了下来,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箫一剑目光有一瞬迷茫,随即清明,极不舒服的扯了扯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锦衣,却发现衣服还是紧紧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望向四周,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倒在血泊里,心有一瞬抽痛,深怕儿时的挚友也在次离他而去。心下大惊,连忙起身,几乎是扑到了图文远面前的地上,急忙抓起他的手探了探脉息,发现除了一些皮肉伤之外没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
见他只是昏迷了过去,便缓缓扶起他靠在树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便在原地坐下调息,等着血魂兽找到自己。
“这,这,这,怎么可能!”箫一剑看着自己腹中充沛雄厚的灵力,心下大惊,居然已经是玄境大成了!之前自己再怎么努力,却还是在玄境中期徘徊,每次总感觉受一层薄薄的透明膜阻挡,任凭自己再怎么努力却总怎么也突破不了,这次,是为什么?
箫一剑再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上几乎没什么伤,而青岚也不见了,当下心里便更是惊疑了。
难道,是高人相助?
箫一剑的眉不禁又锁了起来,一个接一个谜题把他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吁——
所有的事情杂在一起,就好像一团乱麻一样,完全理不出头绪,箫一剑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所幸,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箫一剑侧脸就传来了熟悉的温暖触感。习惯性抬手拍了拍血魂兽的头,顺势顺了顺血魂兽的鬓毛,血魂兽更是贴近的蹭了蹭箫一剑。
罢了!看不透这局棋,到结局揭开时,一切都总会明白的。
想到这里,箫一剑释然的笑了笑,便扶起图文远,轻轻放到了血魂兽身上,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双手护住了身前之人,放缓了速度,唯恐震到他。
箫一剑手松松的握着缰绳,就放纵着血魂兽一路返回。
“好像是大师兄!看!大师兄回来了!”
两人一骑就这么稳稳的驰出了林子,夕阳为这两人一骑镀上了一层金光,更衬的箫一剑飘逸出尘,同时也将这一行人的身影拉的极长极长,长到在众人心里,箫一剑的形象又不由自主的高大了几分。
哪怕是多年后,众人忆起这一幕,还是双眼放光,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夜辰,好好照顾阿远。到时,若你们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自行离开便是,不必等我!”
“是!”
夜辰小心翼翼的接过图文远,话音未落,便见箫一剑帅气的掉转马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便朝着那林子再次回去。
见他去的如此之急,夜辰挽留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头,半晌便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箫一剑越走越急,血魂兽便也放开了蹄子撒欢似的狂奔起来,总感觉有一个声音再喊着自己。
“快一点!再快一点!”
声音虚幻不堪,却昭示着主人的心急。
“少侠请留步!”
“天蚁兽王,之前是在下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只是在下实在又要事缠身,待我回来,定上门向夫人赔罪!”
见是天蚁兽王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箫一剑连忙赔不是,态度极其诚恳,只是还是因为心急,箫一剑没发现天蚁兽王语气中的恭敬和善意。
“少侠,之前的事,我也有诸多不是,此时起,从前之事便一笔勾销,少侠切莫再提!”天蚁兽王微微曲了曲身子,言辞之中的善意表露无遗。
“那,天蚁兽王,您这是?”箫一剑心下生疑,斟酌着开口询问道。
“少侠,天之涯主人有请,少侠从这里左转,再直行,入一山洞,进去便是。”
“如此,便多谢了!在下先行一步,我们后会有期!”
愈往前走,箫一剑便感觉心底的那个声音愈发清晰,越发焦急,身下血魂兽的速度已经催发到了极致,在旁人看来已经快到了在空中连残影都来不及留下便消失不见了,只是,箫一剑还是觉得不够快……
不多时,箫一剑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明明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山洞,却散发着莫名强大的威压,让人莫名的想跪下臣服在这主人脚下,压迫的箫一剑额头轻轻沁出汗来。
翻身下马,箫一剑一步一步,有些急促的飞身到了洞口,高声唱了个喏,稍作思索,便抬脚迈了进去。
“前辈,晚辈箫一剑求见!”箫一剑极为恭敬的弯腰抱拳对着面前昏暗空无一人的石壁行了个大礼。
保持着这个姿势大约有了一刻钟的时候,箫一剑便听到一道清冽干脆的声音:“起来吧!”
“不知前辈唤我所谓何事?”箫一剑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一脉平静,语气也是波澜不惊。
闻言,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眉宇间流露出不抹不浓不淡的赞赏。双眼半眯,看似慵懒的走了几步,身型微动间,更显得整个人缥缈不定。
看似随意平淡的开了口,眼神却是狠狠的锁住了箫一剑,身上散发出得无形的威压也是升了一分:“你,和上古蜀山什么关系?”
上古蜀山?怎么会和我有关系?难道自己身上哪件宝物和上古蜀山有关联么?箫一剑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疑惑,思索半晌,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回前辈,晚辈不知。”
“不知?”那白衣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极其淡然,眼神却是更锐利了几分,气势更是强大了几分,“不知便不知吧!那,你与娲氏一族又是什么关系?”
娲氏?师娘和秋凌确实是娲氏传人,只是,不知面前的这位前辈,是敌是友,是友,那边再好不过了,凭她的实力,秋凌便能得到许多帮助,但是,若是敌,那么,秋凌恐怕性命堪忧!
想到这里,箫一剑眸光一深,在心里斗争良久,抵抗着愈来愈强大的气势,箫一剑额上的汗珠都已经成群的滴落了下来,呼吸急促了几分,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沉思良久,箫一剑还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回前辈,晚辈依旧不知。”
“呵呵!不知?”白衣女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竟是如小女儿一般笑了起来,只是,气势却再次升了几分,似乎全身的威压都毫无保留的散发了出来。箫一剑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拼命抵抗着,不让自己跪倒下去。
红唇被咬出了血,箫一剑却丝毫感受不到痛,那威压压迫的自己,似乎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
“那,这思卿佩是从何而来的,这,总知了吧!”白衣女子伸手一探,箫一剑只觉面前有过一阵风拂过,尽力抬头,便见到白衣女子浅笑嫣然的把玩着这玉佩,只是,这浅笑之下,藏着一种与气势差不多浓烈的悲伤,让箫一剑不由得怔神了片刻……
“回前辈,这玉佩,是晚辈去知事阁追查杀恩师之恶徒时,被一蒙面人要求送信至天涯山庄交换消息,不料,那人却是庄主道之前辈仇敌,当时担任血魔门长老的云牙子,两人争斗良久,最后同归于尽,道之前辈拼死为晚辈杀出一条血路,临死前将玉佩交付于我,嘱托我好生看管。”
一提到天涯山庄之事,箫一剑脸上便是掩不住的惋惜和悲伤,真诚至极,不似作假,这些神色毫无意外的都落入了白衣女子的眼中。
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白衣女子眼中有着缱绻、留恋、娇羞、震惊、伤感以及自欺欺人的怀疑。
白衣女子深深叹了口气,一时间身型有些颤抖,气势一下子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一种深沉的悲伤。
气势一松,箫一剑如获大赦,急忙深吸了几口气。
“不会的,他怎么会死!他说过的,会等我,怎么,怎么可以抛下我,怎么可以负约!不会的!不会的!你是不是看错了,你是不是在骗我!”明明是很激动的话语,由这白衣女子说出来,偏带上了几分淡然的嗔怪。
“千年了,一千年过去了,他们两个还是这样,就和小孩子一样,一直争着,还是不乖呢!”白衣女子缓缓摘下了面纱,清丽无双的容颜瞬间让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亮了起来。
箫一剑一惊,随即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的一般,缓缓收起了眼底的疑惑恭敬的垂这眼,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白衣女子的下文。
“箫一剑,其实,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你还能见到这两人,算来,自从师门不在了之后,我们三人自那日分别之后,便再也没有遇见过,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人过得如何,不知道这千年,他们是如何过来的,不知道,他们两人有没有和好,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两个,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像最初一样,三个人打打闹闹,谈谈笑笑,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喝喝茶,聊聊天……我们,失散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他们的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