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时间转眼即逝,这一日举国同庆。寿宴虽然定在晚上,但到了当日,屋外的天还蒙蒙亮,邀仙阁中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快些,快些,将这些舞衣收好,别弄脏了。”月娘冲着拿衣服的婢女大声叫嚷。
  “这些不用拿,放下,放下。”两个仆人抬着一个大箱子,正要往门外去,刚走了一半就被月娘拦了回来。
  当烟冷出现在邀仙阁大厅时,浣衣紧随在烟冷身侧,他的手中拿着烟冷的冰弦琴,大厅之中处处充斥着月娘的声音。
  “看来今天的月娘相当激动。”烟冷刚与浣衣说着笑,月娘便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被她这般哀怨的盯着看,就连那最后一丝困意也瞬间荡然无存,“公子,今日是进宫的日子,您怎么这时才出来,该带的可收拾好了?”
  “有劳月娘操心了,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烟冷看了看四周,月娘点头到,“嗯,都差不多了。”
  “好,以防万一再全数清点一遍,然后我们就起程吧。”瞥了一眼大厅中忙的不可开交的下人,“浣衣,你拿着琴先上车,我们这边清点妥当就过去。”
  清点妥当,烟冷和月娘一同出了邀仙阁,看着排演舞蹈的姑娘们上车之后,她们才转身上了前面一辆马车。
  当烟冷一行的马车行至宫门前,天已是大亮,朝阳划过云端照耀着大地,清晨的风轻轻吹过,拂过身上的衣带略微有些寒意。
  “站住!马车里是什么人?”宫门前的守卫拦住她们的马车,当月娘将礼部的文书递出,从宫门里面出来几人,为首的太监向着宫门前的守卫交代几声便转身来到车前。
  “请问车里可是邀仙阁的穆姑娘?”公公尖细的嗓音透过车厢传入耳中,烟冷伸手撩起半边车帘。
  “不知这位公公是?”透过掀起的车帘,正好可以看清此人的样貌,此人身着宫衣,身材略有些偏瘦,个头也不高,样貌虽不出众,但也算白净,看他说话的神色也算机灵。
  车窗外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小的是在礼乐司当差,墨磬王特意交代过小的,让小的要好生照顾邀仙阁的姑娘们。今日姑娘们在宫里的一切事宜,小的早早的就已打点妥当,还请穆姑娘放心。”
  “让公公您费心了,不知如何称呼?”烟冷客气的说着。
  “小的姓卓,单名一个飞字。”卓飞向着车窗处行了一礼。
  “卓公公。”
  “我这就带各位去礼乐司,等姑娘们先换过衣物,然后咱再去今日的寿宴会场熟悉熟悉环境,竟可能在晚宴之前彩排一次。穆姑娘看这样可行?”
  “嗯,就依卓公公的安排来吧。”卓飞径直坐在马车前的驾驶座上给车夫指路。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进宫门,礼乐司不比那皇宫内院,坐着马车行了许久,烟冷一行人才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
  “穆姑娘,我们到了。”随着卓飞的声音响起,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月娘和浣衣率先下了车,月娘接过烟冷递出来的冰弦琴拿在手中,浣衣掀开车帘搀扶烟冷下了马车。
  映入众人眼眸的烟冷一袭粉紫色长裙,裙畔点缀着朵朵梅花,娇艳却不失清雅。在从车厢内出来前,烟冷带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面纱,这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与之同时身后响起了姑娘们的惊叹声,就连平日里最为稳重的夕琴和夕书,也难免会偷偷抬眼打量着四周,眼神中掠过的惊叹也不比他人少上多少。
  姑娘们四处张望,不时还发出些声响,路过的宫人们见此接抿嘴偷笑,而落为笑柄的众人却依旧不自知,跟在烟冷身旁的月娘终究是见过些世面,此等场合心中虽是激动万分,但面上依旧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咳咳,莫要丢了邀仙阁的颜面。”
  经月娘一提醒,之前失态的众人这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瞥过一眼,烟冷也不过是淡然一笑。
  “穆姑娘,这边请。”卓飞在前面为众人开路,烟冷和月娘走在众人前面,浣衣端着琴紧随其后。身后的姑娘们虽有了些收敛,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依旧只顾着东张西望,只是未曾有之前那般明目张胆罢了。
  “穆姑娘请,这里是专为姑娘们准备的化妆间,里屋是更衣间,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任由姑娘们使用,如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只管吩咐便是。”卓飞简单带烟冷众人看了房间,在化妆间的旁边便是可供休息的客房,离着不远处还有琴房,可供琴师练琴论曲。
  卓飞不愧是墨宇安排的人,此人心细如发,做起事来也是有条不紊,事事都想得周到全面。熟悉了礼乐司的环境,在卓飞的带领下一同前往今日的晚宴会场。
  晚宴的会场是皇宫里最大的宴会厅,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这里是一个足以容纳文武百官的广场,场地上铺着上等红毯。
  一眼望去便是这殿中地势最高的位置,正中间的龙椅金碧辉煌,椅背上的九爪金龙显得十分大气,龙椅左侧凤椅也是雕刻的栩栩如生,在右侧虽是龙椅,仔细看来却略有不同,想来那应该是太子之位。在这主位的背后是一堵高墙,墙面之上是寓意龙凤呈祥的浮雕。
  顺着高台向下一层,那座椅虽不镶金带银,但明显也比大殿上一人一个软垫要来得高档许多。再细细看来,这桌上的摆设和用的器皿也有讲究。
  “姑娘可看见了这场中间的高台?”卓飞立在烟冷身边,为烟冷指了指这位于广场中央的舞台,烟冷点了点头也算应了他的话。
  “这边是今日表演的地方。”烟冷仔细看了看舞台的布置,圆形的舞台略微要比百官坐的地方高出一些。但无论是坐在哪个方位,依旧可以看清在高台上的表演。
  “我在带姑娘到其他处看看?”卓飞询问到。
  “不用了,这一路走来,大致的环境我已经差不多记下了。”烟冷看着那高台之上,向着一旁的卓飞提议出声,“可否让姑娘们先在这台上走一遍?也好让她们先熟悉熟悉。”
  “嗯,这样也好,看这时辰也不早了,等姑娘们熟悉一遍环境,我们就可以回礼乐司用午膳了。这下午姑娘们还要换装打扮,七七八八一忙活,这也就差不多到晚宴的时辰了。”一切果真如卓飞所言,时间稍纵即逝,光是这换衣装扮便浪费了大半的时间,但这一切都是月娘在一旁打点着。
  这一下午,礼乐司的一方院内,烟冷肆意拨弄着指下的冰弦,袅袅琴音声声入耳,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昂。
  “真美。”
  “是啊,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就是觉得她面纱下的面容一定很美。”
  “嗯,她的琴也抚的也很好,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美的曲子,就连宫中的乐师都没她抚的好。”
  “你说这礼乐司的首席乐官舒晏,舒大公子,他如何?”
  “舒公子的琴音……”女子略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我还是觉得这穆姑娘的琴音美,可美在何处,我也说不上来。”
  舒晏路过此地碰巧听到两名宫女拿他与他人作比,一时便来了兴趣,他们舒家一直是苍月国的礼乐世家,他舒晏也是自小精通礼乐,对于这琴技更是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你们说的这位姑娘,现在人在何处?”听闻有人说自己的琴音不如他人好,一时激动,舒晏竟然忘了自己现下是在偷听,突然出现的舒晏吓傻了眼前的两名宫女。
  “舒,舒大人,我,我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两名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知道一个劲的跪着磕头,无论舒晏问什么她们都是这副反应。
  “哎,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舒晏径直拂袖而去,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磕了一会儿,未曾听到声响,其中胆子稍大一些的一个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眼前哪里还有舒晏的影子。
  “哎哎哎,别磕了,他走了。”她使劲推了推旁边还在发抖的宫女,两人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了舒晏的影子,二人才由跪到坐。
  “我说啊,以后真不能在背后说人是非。”
  “可不是,刚才吓死我了,从未见过舒大公子这幅样子,跟要吃人似的。”胆子稍小一点的宫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我现在心还在砰砰直跳呢。”
  “对了,你说舒大公子会不会去找穆姑娘?”胆子稍大一点的宫女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她贴近对方的耳边小声说到,“我可跟你说啊,我听礼乐司的姐妹说了些,这穆姑娘来头可不小,听说她好像是三王爷的人,前几日王爷还亲自去礼乐司打点过的。”
  “三王爷?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就在后花园里,我还看见三王爷和四王爷带着一位姑娘逛花园,后来还遇着了五王爷,当时离得远没看清那女子的样貌,经你这么一说这身形倒是与穆姑娘很像。”说完,两人互看一眼,对方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
  “看来此人的来头真的不小。那舒大公子去找她麻烦,岂不是……”两人想了想,都为舒晏捏了把冷汗。待这二人离开,长廊外的另一边。
  “爷!”男子挥手止住了身旁之人想要说的话语,穆姑娘?邀仙阁?按理说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竟然与三皇弟、四皇弟、五皇弟都相识,此人到底是何来头?莫非……邀仙阁何时有了这么号人物?
  初春的微风拂过树梢,当舒晏火急火燎的赶到礼乐司,那萦绕的琴音已散,琴房也早已人去楼空。
  “舒大人?您怎么到礼乐司来了?今日皇上的寿宴,大家都已经去集英殿了。”舒晏瞥了一眼,礼乐司基本只剩下了些宫人,“那还有还未走的吗?”
  “都应该已经过去了。”见着宫人转身离去,舒晏三步一回头的望着礼乐司的方向,最终还是向着会场的方向而去。
  烟冷换过衣裙,刚走出化妆间的大门,一个宫人迎面向她走来,“穆姑娘,你还未走啊?”
  “嗯,刚换了衣裙,和我一起的她们都已经过去了吧?”烟冷点头到。那名宫人却叹息着,“啊,卓公公带她们先过去了。穆姑娘可识得路?早知道穆姑娘没走,刚刚就该让舒大人等一会儿的,这样你们也可结个伴。”
  “不碍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有劳公公费心了。”烟冷抱着冰弦走出礼乐司,按着印象中的路线向着会场所在的集英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