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刚已对这里的大致地形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这里已距离平地近百尺之遥,就算武功身手再好之人也决计能达到自己与曹阳现在的身处之地,至少一时之间还不能威胁到二人的安危。这下全无顾虑,舒畅胸怀,将曹阳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花草铺垫,如锦榻的地上,自己开始处理伤势,止血疗伤。
华刚骈住食中二指,余指紧握在掌心之内,暗运微弱的丁点内息,连点“手太阳心经”、“足太阴厥肺经”等诸穴,虽是错过了最佳的调息时机,不过自恃命硬,一时半会儿不致于有性命之忧,就算落至气血大亏,功力大失,甚至就此不治而殒命,已然心满意足,不留遗恨。他这举措无疑是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下曹阳与自己既已远离虎口,摆脱林振堂等人的祸及范围,暂无担忧,这一折腾,气血难续,气若游丝般,屏息凝神,盘膝坐下来好好调理,不由酣然入睡。
曹阳平躺在舒适的草地上,凝望着天空,如若自己的闺阁香榻之内,说不出的全身舒适,一路上舟车劳顿,辗转奔波,已然疲惫至极;加之华刚履险如夷,惊犹未定,这一身身心堪受折磨,全身也使不出力气,刚才的大喊大叫,有损身心,索性地睡熟过去,不再多想什么报复,寻仇、委屈、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谷中天气骤然转凉,寂静深沉,远山之上不住传来雪莺啼夜,怒熊暴吼,惊得曹阳难以安然入睡,猛地醒觉过来,这一坐起,只觉身后有光亮闪烁,映照山腰下的谷底通明,俨如白昼,下面的人正围着篝火和歌畅饮,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不时传来大快朵颐狩猎满载而来的兴高采烈,竟连一丝也听不出担忧自己的焦虑担忧,心底泛起一阵人情世故的薄情寡义,顿生凉意。
曹阳心里又不时慰藉自己,这难道是林振堂叔叔想出以假乱真,以此混淆华刚试图的良策妙计,让华刚眼见此情此景,误以为曹阳对于他们无关紧要,视为没任何利用价值,就此放自己下山,与他们重逢,不由高兴地向下高兴地打招呼:“羽哥,林叔叔、叶阿姨,你们没事吧?”
过了半晌,山谷中传来尖声细语,似有有故意扯着咽喉学人的口吻,回应道:“我很好,大家都很好,就是担心你此时共享人间快事而忘了我,只要你没事,我就心满意足了。”话中带足嘲讽讥诮,引为羞恼,心中不解,看来自己的名节与性命他们看得深重,还不及林家的威名,一时气愤这个学舌小人,更加不解为何林羽在旁不极力维护自己安危,反而无动于衷,下面引来一片哄笑,声音中便有林振堂和林羽的声音,一点不为自己着急,更加怨恨这群面目如狗般的江湖宵小,不以介怀地又呼喊道:“羽哥,你说句话啊,我能看见你,唯有你的声音令我毫无畏惧。”又有人闻声学语,随即答道:“见面不如不见,这样才能看清彼此为人,我心既冷,望你自重,你已另寻新欢,何必辱没我这旧爱?”
曹阳大惑恼恨,看样子他们已经将自己视为水性杨花,另寻新欢的风尘女子,气恼之下不理他们,反而徒增心底的苦闷不快,负气之下坐倒在地,对着草丛中一阵宣泄,见一片花草凌乱折断,苦凄自嘲道:“你再好看,也是众人耳目中残花败柳,谁还肯爱怜你,讨你欢心?”一时气岔,只恨的将一切尽数报复于人。
正置胸中气闷之时,华刚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你难道真一点记不起昔日之情,对我没有半点印象?你纵然无情,我又怎敢怪责半句,只望你能记得我就行,不求垂涎”起初一位这是空穴来风。甚至毫无由来,杂乱无章,还以为他在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但回首一看,映着山下微亮的火光,华刚脸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就连双唇也是干裂煞白,神情之中透着叹息不舍,惋惜之情,苦不堪言,苦凄折磨,这才明白是华刚在心智迷糊下产生梦魇,一时胡言乱语。
每字每句又深扣心弦,触动怦然,似乎想起过去,自己的清高自负,不可一世,未将那个孤翳独断,性格倔强的孤单少年看在眼里,说不出的自责难受,看来华刚真对自己念念不忘,依旧如昔。
华刚神志不清,思绪混乱,虽入阴霾梦魇,皆是种种不凄的苦痛,令他执念不下,难以释怀。曹阳心底善良,虽面对刚才那个穷凶极恶的少年不遑多让,现下他已病得神志不清,毫无还手之力,又想自己如要以泄愤恨,完全可以易如反掌地取他的性命,似乎听到他的真挚心境,于心不忍;如是见死不救,任由他自生自灭,被心魇之下侵扰,折磨得死去活来,真叫自己倍受煎熬,不由心慈本性为其轻拭额角的冷汗,减轻病痛折磨。
华刚尽敛白日里的神气,变得凄婉可怜,曹阳心生不忍,掏出绣绢为其拭干额上的汗珠,一触他的额角,顿觉他的额角如火炭般炙烤,差点惊吓一跳,丢下手帕,孰不知华刚伸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抓住,曹阳纤细手指冰凉,紧扣手腕,一时惊慌欲抽回手臂,不料被华刚死死抓着不放,犹如铁箍,强忍腹痛,任由华刚神志不清地尽抓着,只听华刚喃喃自语道:“你终于肯多看我一眼了,就算被乱马分尸,万箭穿心,死于沙场,我也心甘情愿,死而无憾,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林振堂这帮衣冠禽兽蒙在鼓里,他们他们表面上关怀备至,殷情讨好,其实是用心歹毒,以你的性命想要曹叔叔就范,我岂能置身事外,见死不救?”
华刚受伤之后引发高烧不退,神智模糊,却毫无欺骗,半丝心机地道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话对于曹阳无疑是惊骇之闻,本不想象,还以为是华刚为了讨好自己设下的诡计,但此时他表露真诚,焦虑不安,大有真为自己担忧的那种紧张不安,何况一位病人决计不会刻意捏造谎言引自己上当,又想起刚才的情景,林羽在旁非但未加阻拦,指责不是,反而对其有说有笑,其中缘由被华刚情不自禁地表露在自己面前,已是怀疑,不过恼恨、悔愧、怀疑又有何用?这种错误无法弥补,还误以为华刚为人歹毒,令其受挫重伤,心里真是愧莫难安,还有许多疑惑萦绕心间无从解答,只好等待华刚这般抓着,聊以慰藉,是位自己暂且报答他刚才舍身相救的一丝报答。
华刚的伤重令曹阳不知所措,触手之处,尽是华刚浑身如坠入火炉炙烤一样滚烫,这是因病引发的高烧,如是不及时妥善处理,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虽与他算不上熟识之人,但是他因自己所累,说不出的愧疚,从小胜败在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痊愈,在他心中自己就如掌上明珠一样珍视,可华刚呢?与他敌友不明,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自然不知他的身世处境,只记得小时候,每逢亲人探访时,他总是孤零零地躲在角落,眼中充满对有父母关怀下的孩子既羡慕又企盼,多磐石个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蒙难之子。他身上的剑创和伤及筋脉都是因自己所致,拼尽全力也要保护自己,若不是他,自己早已人鬼殊途。若是死敌对头,何苦舍生忘死地护着自己这个累赘;若不是善类,何必大费周章地将自己掳至绝地,不致被奸邪小人所害,又作得什么打算?一时让曹阳犹豫不决,揣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