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听罢之后,也不忍痛心,不时偷瞧华刚一眼,暗惊失色地忖道:“他不是一无是处,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听他所述的故事,头头是道,文辞清晰,与其表面真是大相径庭,看来我是误会他了,这人不可貌相,今日得以验证,难道我真看错他了吗?”有感而发地道:“华佗也是真不该恃才傲物,何苦再三推辞,一见曹操就肯为他医治,免遭大难,累成这般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
华刚一笑置之,却道:“华佗甚至曹操生性多疑,为人气量狭窄,加之刚愎自用,如一见面就说这病必须打开头颅,我才能必有把握,这位神医岂不是自寻死路,自投罗网,一再推辞不过是他苟且偷生的计策罢了,他无力与曹操相斗。”曹阳也觉华刚分析透彻,无予争辩,摇首道:“即知自己大限将至,何不逃避远遁,免受无妄之灾,可惜一代神医的著作是何等传世精妙,竟遭殒命,所遗也是化为灰烬。”
华刚知她怜惜有苦有难的遭遇,深表痛婉,心智仁慈,本不该讲这些令她伤心,说道:“想不到曹姑娘深明大义,慈悲为怀,不忍见任何性命惨遭不幸,我华刚佩服!佩服!”
曹阳皱眉,以自己的聪慧,怎会听不出哈刚另有所指,顾左右而言他的弦外之音,不愠道:“你是再拿我和你比作曹操和华佗么?若是如此,我真恨不得一早杀了你。”
华刚苦闷,知自己不该以事喻人,揆度曹阳的仁怀,实在抱歉至极,道歉说:“是啊!曹、华两家的恩怨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不过孰是孰非,距今已有千年之久,何况曹、华都是中原人氏,你我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偶遇,拿来比拟,很是不恰,曹姑娘如此善良,怎回事曹操,反而以华佗相称更为神似。”
曹阳眉开眼笑,“嗤嗤”一声娇笑,指责道:“油嘴滑舌,好无正经,那我是曹操后人,你是华佗后人,岂不是冤家路窄,今日之事是否又是你刻意安排,蓄谋报复来的?”
华刚连忙双手在胸前大摆,赶紧否认道:“曹姑娘误会!就算你我祖上有仇,距今已久,早就烟消云散,与我华刚没半点干葛。曹姑娘纤弱端丽,不可方物,我华刚亦非暴戾之徒,不懂怜香惜玉”话意语无伦次,讲到最后大感羞愧。颔首难堪地不以正眼直视曹阳,看样子这个落落大方、不羁世俗的汉子也会有羞愧的时候。
曹阳见他对身上的伤一点也不放在心,大感慰藉,还是很是关心地道:“你你的伤没事吧?”华刚大感意外,居然问起自己的伤病,看来并非对自己冷漠无情,笑道:“死不了,若是我死了,你你会不会为我掉眼泪?”曹阳疑难之色立呈脸上,无从作答,只是缄默不语。华刚右手抓着后脑勺,自嘲地笑道:“我真是多想了,姑娘一时被我弄到这迫不得已的绝地,心里念念不忘意中人,我籍籍无名怎进得了貌美天仙的心里去,真是自解安危,不甚荒唐。”
曹阳本想好语相劝,但是自己又无从说起,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少年与自己是旧窗同识。十年不见,对自己暗生情愫,只会比当初更甚,已到日思夜想的地步,若是劝慰定会令他更加误解,索性不答,相持不下,自相矛盾。
华刚兀自叹息,不敢再出言不逊,令她难堪,心想自己直言不讳已让她无从抉择,心里不能一味追问,只会更增对林羽的依赖和顾念。林羽就在相隔百尺危崖之下的山谷之中,就连说话大声点,就能互通声息,唯有冷静沉寂,二人陷入一种尴尬的情景之中。
曹阳低首缄默,不敢直视华刚,一面徒增多愁善感,唯有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缓解彼此的难堪,正置此时,她眼前乍然一亮,不由惊呼出声:“这是什么?”从刚才华刚躺在地上挣扎时的地方拾起一封书信,华刚本欲抢过来,欲掩盖过去,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将至关重要的关键书信落入最不愿涉入进来的曹阳手中,事到如今,若是在将她蒙在鼓里,无疑是天大的欺骗。曹阳也并非三岁孩童,有些事该让她明白的还得明白,该知道何必欺瞒,一切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她有何反应?作何决断?
曹阳捡起那封保整完好的信笺,封皮上所书正是出自自己再熟悉不过之人之手,字迹遒劲飘逸,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如同见到许久没有蒙面的本人无疑,顿生敬意,也不管华刚此时作何解释,到底心悬忧虑,自己一心都在最为担忧的父亲身上,自从被林家人接过去,曹立信就再未与自己见过面,或许忙于奔波,身务繁重,无暇分身之故,令父女二人相互揪心,彼此关怀,经过数月的相思之苦,极是愧疚,不禁油生思念之情。
双手拆开信封,打开折叠的信纸,上书道:“阳儿吾女,为父有负于你,未曾悉心照顾,更未能感同身受,体谅你的孤独,竟让你只身涉险,为父愧莫难当,无奈吾女既已芳龄,人情冷暖自知,或许自该辨识,毋庸为父操心,未临身畔,实属无奈。
至于林、曹两家喜结连理,为父却不得不告予其中隐晦,本想直斥林家的阴谋诡计,但出于保护,对你隐瞒,但一切都是林振堂奸邪歹毒的计策,欲以你性命相胁,令为父拱手相送基业,出于大局着想,我不能如实相告,谅之。可还是令你卷入一场冷酷无情的争斗中,我深感自责,每逾想起,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更是无颜以对你母亲在天之灵,曾答允她的誓言都未能办到,我真是枉为人父,人夫,更加无颜面对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