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刚惊叫连连、咿呀怪呼、手舞足蹈,是乎又在装傻充愣地扮笑讨人开心,完全是一博佳人一粲,谁知他踢完那三枚暗器,整个人又倒退,提气上纵,身子倒曲过来,使了个“鹞子翻身”,犹如一枚炮弹向身后距离三尺的溪涧冲了出去,任谁也难捉摸他到底又意欲为何?华刚的身子直与施展的三枚暗器的劲势相若,猛然朝身后的溪涧跌落,“噗通”一声,溅起一团水花,机灵灵地连打冷噤,牙关打颤直如筛糠地呻吟道:“真冷!想不到这已经七月炎炎酷暑,雪山上流下的水果然沁心醒神。”
几乎就在华刚跌入凉爽清冽的小溪之中时,曹阳眼看林羽无处可避,完全被惊摄呆住,也情知华刚不是蓄意为难自己二人,更不愿林羽重蹈覆辙,再次受挫,自己迫于情势好心相劝,只会弄巧成拙,反令林羽更加忌恨华刚,于自己的名节更是遭人误会,情急生智之下,施展自家的家传轻功——灵兔玉辇,双手猛然朝已经被惊摄住,完全手足无措的林羽推倒,曹阳舍身拦下华刚的暗器,情势危急不容怠慢,唯有以自己的身子代为林羽受苦,推开了林羽后,心情释然,会心微笑,即便是打来的白羽飞箭,曹阳也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为林羽挡灾,谁让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呢?既然百口难辩,唯有以身实践,证明自己的贞烈。
华刚刚从冰凉的水里爬将起来,见到这一幕脸上的浮华不实、吊儿郎当的笑意顿然凝住,化作一种惊惧焦急,本欲直呼小心,更为曹阳的安危担忧,无奈她已是林羽即将结发的妻子,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暗自神伤罢了,看到这一切华刚心死如灰,早该料到这结果,明知如此,何必当初。
曹阳身后正中华刚以凌厉无匹所发的暗器,痛不欲生,但比起心里的创伤,似乎这些又无关紧要了,一切又都强忍下来。此时林羽被曹阳猛力推开,蓦然惊醒过来,躺在草地上,随即化作仇怒,双目瞪视地盯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简直与自己认识的那个曹阳判若二人,似乎变得完全生疏,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而在面前这个放浪形骸、游戏人间的落魄少年一出现,曹阳再也不是对自己如胶似漆,反而心有他属,为这个落拓少年所心动。想不到这种暧昧关系当着自己的面表露无遗,表面上维护自己,实际是让他们二人心里更贴近地触动,这种羞辱更令自己生不如死,冲着曹阳断喝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我与他之间必有一人倒下方才能化解这种仇怨,你就会碍事。”曹阳强忍痛楚,微感喉头一甜,满口血腥之气,看来被击中的要害果然非同小可,华刚的暗器果然不止如此而已,但被林羽责难这种痛苦大胜身上的伤痛,几乎气得晕厥过去,但他是自己既定的夫君,夫唱妇随,这是世俗的禁锢,曹阳无能为力。
华刚将这一幕毫无遗漏地看清楚,没想到自己的顽劣天真却令心仪的人遭受如此误会与责难,自己很是过意难安,无比酸楚,愧莫亏歉,柔声委婉地问道:“你你为何要甘冒其险,自讨苦吃?若是我使出的力道再狠些,专以要穴攻之,你焉有命在,难道你就不后悔吗?”这句话自然是对曹阳问候的,但见他凄零零地站在溪边,衣衫尽湿,脚站的地方溢出大片水,地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模样显得凄惨冷落,又误伤心仪之人更是哀莫心伤,凄零自悲。
曹阳将伤痛独自往肚子里咽,苦凄惨笑地回道:“多谢少侠手下留情,真若有恨,何必不痛下杀手呢?我我恨不得一死了之,留在世间多遭折磨。”后面的话细如蚊鸣,几乎闻不可闻。华刚全身冷凄,冰凉刺骨,但湿身之苦、身外之痛那及这盆从头顶浇灌至心底的冷水更冷,更刺骨,更凄零。脸上再无浮滑,听着不能接受的惨痛事实,就连说话都变得怯懦起来。
林羽将眼前这一切都瞧着眼里,这种暧昧关系愈来愈浓,加之气愤妒忌华刚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不过还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势别要将这对伤风败俗的奸夫淫妇之丑行公诸于世,让曹家声败名裂。且先看他们到底还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道什么时候。
华刚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恭聆教诲,不敢妄为,声音颤抖地道:“如向一位貌若天仙的柔弱女子下手,我与泯灭人性、残暴冷酷的鞑子有何分别,如是失手伤了你的性命,这辈子我华刚都不会原谅自己。”
曹阳略有感动,不过自己拘于世俗、家训严苛,从小就知书达理,怎会移情别恋于他人,为了断绝于这个爱慕陌生人之间的关系,不惜冷漠地道:“你口无遮拦、放荡不羁,难怪你仍旧孑然一身,形单影只的。”虽是一句戏谑之言,但意味深长,是让华刚不要爱慕自己,该寻一位知心知己之人结伴同行。千万不要痴愚迷恋自己,毕竟已是姻定亲成、即将过门林家的少夫人。
华刚黯然无语,此时不知该自责还是该痛恨自己,不住咒骂自己的游戏放荡,浮滑无实,毫无正经,一事无成,既然妒忌林羽,竟连心中爱慕之人也反感生厌,这场较量已然是输得彻底,兀自自惭形秽着,任由身上透骨寒意肆意侵淫着自己,这样至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依旧还有生息,能体会到蓦然醒觉。
林羽怒火难遏,几经抑制,就连牙关都恨得直格格作响,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打情骂俏,根本将自己熟视无睹,甚至到了视而不见,从草地上站直身来,狠狠地瞪视着曹阳一眼,曹阳感到林羽的目光充斥着尖锐的怒火,更像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刀刃刺向自己,顿觉无地自容,羞愧地退至一旁。林羽唾了一口,言辞毫不容情地啐道:“好不要脸!”曹阳此时的脸上更是一阵惨败,一直以来都对林羽相敬如宾,甚至敬若神明,想不到华刚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不再美满、化作泡影,原本雏形初开的感情就经受不起诸多猜忌,需要双方好好地呵护、关心、培养,没想自己全为他设身处地地着想却换来厌憎恨懑,加她不免悲伤绝望,于世更无半丝眷念,悲痛的泪水又咽回心里,是苦涩的、带着血腥,心碎难愈。
林羽呵斥了曹阳,心里仍不痛快,根本就不泄恨,对着华刚讥诮地骂道:“好小子,今日你既辱我,又羞我,凌我,若是有血有肉之人也罪不可恕,划出道来,你我就此作个了结。”说着手中的长剑与手臂直成一线,对着华刚,示意势不两立。
华刚既已答应了曹阳,自己承诺守信,怎敢出尔反尔,何况更不愿心目中这位貌若天仙,心慈善良,简直就像观世音一样的少女再受半丝伤害,依稀看出她性子荏弱、淳善朴质,绝对是位济世救人的活菩萨,虽多年不见,但依旧在自己心目的形象几乎无暇完美,谁料再次相逢却产生了芥蒂,像之间有道不可逾越的深壑鸿沟,让自己唯有敬而远之。
华刚斗志全无,化作全是愧歉、自惭形秽,双手垂立,耷然若失,形志萧索地颓败模样令谁见了都觉得是位可怜巴巴的乞丐,只听到有气无力地道:“我我不打了,我输了,但凭林公子处置。”
“什么?刚才你对我所作所为也算什么?”似乎难以置信地反问责骂,情绪激儌地道:“你认输,你道是买白菜萝卜,不喜欢就拒绝退货,我林家在江湖有头有脸,做事公道,本公子脸上的黑印,还有阳妹身上的伤,就被你轻描淡写一句话一笔勾销就了结完事的么?不行,我翠羽电剑从不趁人之危,除非你跪地叫我三声爷爷,并叩三记响头,兴许此事暂且折过。”
华刚素来刚直不屈,别说林羽此刻仗借着有曹阳这个软肋把柄在华刚面前要挟相迫,就是动用真刀真枪的比试,十个林羽又何足道哉?但林羽不以为然,反以为是,少爷脾气上来真是冤鬼缠身般地找上你,瞬即转成颐指气使、耀武扬威,面对丑恶的嘴脸真是令人束手无策,难道在他心目中名节、威严、身份、地位就高于一位娇滴动人、美丽大方、知书达理的娇妻么,这些虚无头衔、如幻亦真的虚荣真就比爱情、幸福真实、可靠?华刚心在滴血,为曹阳鸣冤,更为她抱憾,甚至感到惋惜。
华刚只愿心目中敬若神明的女人能好受些,幸福些,垂头丧气地双膝曲地,就此跪倒。曹阳啜然而泣,默然不语,但见识到华刚的能屈能伸、敢作敢为的气概真有些遐想与羡慕。林羽却是大吃一惊,瞠目咋舌地道:“哎呦!看不出你这个小混蛋居然还长着一颗肉心,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是不是感觉林家势力强盛,不是你这种小罗罗惹得起的,量力而行,就此俯首认错了,不过小爷刚才也说过,决不再重复一遍。”
华刚忍辱负重,别无选择,谁叫自己无意伤了曹阳,愧歉万分呢,在自己心里这低头赔罪并非是向林羽,而是对着曹阳,心境空明,无怪那些奸邪小人得势。曹阳却不忍心见到林羽这样滋长个人虚荣心,就此下去,难以遏制,只会是害人害己,不由呜咽地劝道:“羽哥,他他都已经低头认错了,何必”只听清晰刺耳“啪!”地一声响,曹阳淬不及防,被林羽突如其来,毫无预警的一记重手打在右边面颊上,顿时一张白皙俏媚的脸上立显出五根细长的血痕,足见林羽出手狠辣,无情自负,就连心上人也不加怜惜。
曹阳真是再次受创,真是冤屈受罪,心里、体肤两遭受挫,已然心力交瘁,自己竟然被林羽视为负赘,无疑对自己名节的怀疑和扼杀。捂住右颊,怆然而涕。林羽厉声怒喝,竟头也不转,对曹阳看也不看,似乎再肆意报复刚才的一记仇怨,道:“住口!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该怎么做人,你是不是真对这个臭小子动了心?我林家财大气粗,恪敬严训,多做善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与他郎情妾意、眉来眼去、谈笑风生,不如成全你们,任由你们去啊。”曹阳未想到林羽竟然冲动任性,就连这样绝情的话都能出口就来,枉费自己对他一片赤诚痴心,四年来忠贞守约,不敢抱有丝毫非分之想,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薄情寡义,唾骂指责,她一直以来都很坚强,这下就连最后的堤防都溃散崩塌了,泪水如泉涌般地流下双颊
华刚几欲发作,以泄心中的不忿,甚至为曹阳正明鸣冤,一切都因自己而起,一味替曹阳出头,凌辱她的意中人,这无非就是自己气量狭隘,嫉恨林羽,更何况事态弄至不堪想象的地步都是自己没有考虑全面之故,若是强横莽撞只会令曹阳更加受尽凌辱,华刚甘愿为了曹阳付出一切,那怕是性命也在所不惜,些许凌辱何足挂齿?
“我答应你,有本事都向我发泄,对一面娇滴柔弱女子大逞威风,算什么英雄好汉?”华刚试图转移林羽的恨懑,将一切仇怨都悉数向自己身上发泄,免让曹阳再遭身心上的摧残。一下反唇相讥,引火烧身。林羽意趣大甚,仰首大笑,面露狰狞,对华刚恨之入骨,冷笑道:“好啊,你倒真会怜香惜玉啊,若是认错,还是先拿出诚意来,敷衍搪塞、蒙混过关,你道我好欺瞒?”
华刚心痛如绞,既然要充当英雄救美,眼下必过林羽这关,何况此生遭受的凌辱远胜于此,对于林羽的过分要求更是不值一屑。俯身将头埋在地上,口中低颂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无心冒犯林公子大爷,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之过。”“什么?我听不见。”林羽装腔作势,得意忘形,凡是有几分血性之人见此都会怒不可遏,但华刚有求于人,何况心中期盼曹阳不再受到一丝欺凌,中气十足地恭敬道:“承蒙林大爷高义,对小人手下留情,过往嫌隙,还望既往不咎。”咚咚咚地磕头,不愿正视曹阳此时的样子,生怕林羽无中生有,多生是非。更对林羽丑恶的嘴脸感到可憎,似乎反感作呕,眼不见反而心里清净。
林羽纵身提跃,将剑收回腰间的剑鞘之内,冷傲地轻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我兴致刚起,刚才所遭受的凌辱怎容你三言两语就此消弭无形?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说罢,高抬右足,使出一记“秋风落叶式”踢向华刚的下颚,华刚全无斗志,气势全无,更不运气抵御,这记重脚狠狠地踢中自己,顿时口喷鲜血,其痛可想而知,但还是忍气吞声,将此一一承受下来,就连身子也差点受力侧仰倒地,好在性子倔强,年轻硬朗,又恢复跪地的姿势,诚心受其林羽的侮辱。
林羽愈发肆虐,仰首笑态,好不得意,几乎癫狂,狞笑道:“刚才的气势都跑哪里去了?有种你就还手试试啊?”说话之际,又是一招“狮子扑兔式”正中华刚的肩头,华刚强忍痛楚,仍是不愿还手反击,这样足让林羽又意外,又惊喜,随着一连串、疾如骤雨、劲势狂风的脚法尽数往华刚身上招呼,真叫自己志得意满,但不闻华刚轻哼半声,任地执拗顽劣,自己泄愤自然是欲壑难填。
林羽足足使出几十招不同的腿法,一套“白虎断堂腿法”使毕,华刚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面目血渍,污秽不堪,就连地上的草地上也溅落不少殷红的鲜血,凄状惨象直令人见之动容。这时林羽暗自惊秫,不禁打起歪念,“这小子果然内力惊人,身手硬朗,假使今日纵虎归山,他日必定肆加报复,何不趁现在将此除去,免得夜长梦多,遗祸无穷。谁让你乃是我林羽的劲敌,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了。”念罢,暗运劲力,加重内息催动,企图施以毒手残害这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少年人。
正置紧要关头,一声威仪万状,洪钟大吕般的断喝传入三人耳中:“且住,休要逞凶杀人!”
林羽、曹阳都心悬一念,一个触目惊心,却又迟疑不定,不知该帮哪边才好,任由林羽尽情泄愤,肆意蹂躏华刚;一个想趁人病要人命,不想错过千载良机,就此放过这个其貌不扬、深藏不露的同龄人,谁知正置心怀各异时,自己为之亲切、熟悉、不敢违拗半丝的威仪声音喝止,由山谷外急催狂奔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羽的父亲与亲友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