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眼看伺机报复成功,就此除去一大劲敌,谁料竟有人出面阻拦,心中恶念即将化作遗恨,气愤之下,手法奇快地施展点穴手法,点了华刚后心的“大椎穴”,肩头“肩贞穴”和腰间的“关池穴”等几处大穴,令他暂且动弹不得,行动不便,且待这笔余恨与旧账延后再算,防止华刚就此逃脱,自己大费周章才将其制住,还未玩得尽兴,怎能轻易收手。
一行人共有十余人之多,轻骑快马浩浩荡荡地行至山谷之中,个个精装短打、神情彪悍、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无法掩盖其悍勇神威,来者乃是川内成名武师,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或腰系刀剑,或背负枪戟、或扬鞭策马,更有太阳穴高高隆起,英武神勇,足令人顿生肃然。一进山谷便见林羽正在对着一名衣衫破旧、蓬头散发的少年动粗用强,打得甚是惨烈,不由朝着林羽等人走近,一探究竟。
林羽见当首骑乘之人,马术精湛,身手矫健,加上五短身材,太阳穴凸起,功力精湛,乃是“嘉州神拳”孙德浩,此人与自己的授业恩师金光上人并称“川中双宿”,威望甚高,名声响亮,德勋威严,不容轻视,尤其是刚才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响彻山谷,回声激荡,由此可见他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曾在峨眉山追随金光上人学艺期间,与孙德浩也有过几面之缘,他经常来金顶上观景赏日、品茗闲谈、还不时与金光上人一道手谈几局,可谓是闲情逸致,性情志存高远。
算起来此人在江湖中也谈得上数一数二的成名英雄,论辈分还是自己的长辈,自然要尊敬忍让,不敢造次,上前一步,谦虚衽敛地抱拳道:“孙叔叔,我们这里抓到个身份可疑之徒,他竟然贪慕我阳妹美色,行迹败露,狡狯如狐,也多亏了阳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其虚与委蛇,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此人制服,幸得列位长辈及时赶到,就由孙叔叔处置。”
孙德浩骑在马背上,紧勒缰绳,顿住马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羽,见他满脸污秽泥泞,极是不雅,听他信口胡诌,倒也半信半疑,心想自己是他父亲重金请来援手的,可不能言语上冲撞了他们父子。微微点头以示得悉。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曹阳,她正在掩面轻泣,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双眼通红,定是刚哭未久,几欲冲口说话,又在顾虑什么,生生地将话又咽了回去。只要那个地上趴着,被林羽制服得一动不动的少年,衣着粗俗,浑身是血,更为惊诧的是他浑身湿透,竟没有冻得簌簌发抖,引起自己的狐疑,心想这里乃是大雪山脚下,与外界相差近一个季节,这里虽说避暑纳凉的好地方,但早晚寒峭刺骨,寻常人进得这个“啸龙谷”都要增添衣物,抵御寒冷,他竟然只穿单薄的衣衫,似乎还是从阵亡的宋军身上剥下来的,真是身子硬朗,犹为惊奇,似乎林羽言过其实,作为江湖老道岂能瞒过自己的眼睛,微微皱眉道:“林贤侄真是少年英侠,身手了得,不出十载,我这姓孙的都会被你比将下去,林家兄妹、刘兄弟你们有何高见?”
话音刚毕,由孙德浩身后缓缓出现三位人来,与孙德浩并驾排开,处于他右侧的乃是个一脸堆笑,满面慈爱,年纪在四十四五岁左右的尖削精瘦汉子,正是孙德浩口中所指那位姓刘的,名叫刘松;而处于孙德浩左手乃是一男一女,马乃是名贵上乘的大宛名种,上面的鞍鞯辔头精雕细琢,银饰打造更是精细,在阳光照耀下至晃人眼。男的年纪在四十五六之间,一身蓝稠锦缎,绣有花饰,神气十足,面目精悍,下颌留有几缕胡须,修剪整齐,笔挺如削,按在马鞍上的手指更是带着三枚猫眼宝戒和祖母绿松石,神态雍贵,出手豪阔,足见视为养尊处优,腰缠万贯的大商贾;旁首马上的中年美妇,云髻高挽,凤簪金饰,映衬着雪脂凝肤显得荣光照人、风韵犹存,根本让人猜测不到她真实的年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羽的双亲——林振堂、叶芸夫妇。
刘松一来便听到鼎鼎大名的神拳孙师傅如此吹捧林家公子,像他这样的成名英雄都礼让林家三分,足具派头,自己脸上和熙漫烂的笑容真是甚觉亲切,坐在马上向林氏夫妇也道起贺来:“孙先生如此夸赞令公子,料来武技超群,精熟刚猛,今日得缘一见,果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喜可贺!”
林振堂被两位江湖名望吹捧得不亦乐乎,虽未直接夸赞自己,但恭维自己儿子,脸上也说不出得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向两位拱手谢礼,虚情假意地充充门面,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心花怒放,淡淡地笑道:“羽儿能有今日,也是仰仗各位英雄的悉心照顾,不过恃强凌弱,非我辈仁义之举,还是问明缘由,待事情真相大白时,再作定论。”华刚对他们彼此翰旋奉承的话直感作呕,幸在自己全身受制,不能动弹,对其丑恶的嘴脸无法辨清,索性充耳不闻,要不然被他们这样溜须拍马的虚伪真是寒噤不已。
曹阳此时迷惘若失,不知该帮哪一方才好,一听最是关怀的林叔叔、叶阿姨到了,心里倒也欣喜不已,却对林羽大肆吹嘘,三言两语地将整件事就此带过,也猜测不透他到底是何用意,更不明白为何要执意为难已无还手的华刚。
孙德浩、刘松没想林振堂竟然不以为然,反而怀疑,均感纳罕,相互不明地对望一眼,脸上笑容僵直,以示回应。刘松却是笑容满面,疑惑地问道:“林大官人何出此言?令公子难道不值得庆幸么?为我等西行途中免除后顾之忧,实在后生可畏啊!”孙德浩干笑一声,依他的阅历与经验早已看出林羽言过其实,并非亲手制服对手,但林家在川东、乃至两湖、大理、江浙等地名望破著,为人好气任侠、仗义疏财,每年但逢祝寿大喜或是逢年过节均派人备以厚礼送至各自府宅,出手豪阔,这次所请来助拳的成名好手,又是交往慎密,历年皆受恩惠,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论交情,论关系在场那位都会给足情面,客套的话自然是要逢迎多说的。
林振堂可不愿姑息纵容竖子,这样会令他逐步陷入难以自拔的虚荣之中,所以欲壑难填,难免要扼杀林羽的滋生念头,但直斥其非,当着那么多川内好手的面训斥儿子大有指桑骂槐之嫌,未免不给他们情面,心细如发,权衡利弊地冷静考虑半响后,说道:“此事孙先生恐怕对我家犬子的深浅心知肚明,若是偏听偏信,尽被花言巧语所迷惑,我林某人只怕再江湖中身首异处了。”
孙德浩一脸尴尬,乍然惊疑之下,暗赞这个看上去养尊处优、财大气粗的林大官人实在还有精明慎密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敢大意,又不知怎生回应,支吾其词地道:“这个
这个孙某不敢妄加断言。”林振堂见他犯有疑难,也就不便再问。
林羽本想好好表现一把,一直以来从未得到严父的钦肯,好不容易抓住此次良机,在他面前邀功,当着众多英雄的面炫耀一把,谁知一向严厉,明辨是非、赏罚分明的父亲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又气又恼地交代道:“爹!孩儿今日受辱皆败这个小贼所赐,眼下我等远避追捕,幸得暂且安宁,怎能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叶芸深知丈夫的性格,为人刚毅,正直细腻,凡事都逃不过他的精明,令骗人伎俩无处逃遁,更何况最不喜下人或是自家的孩子犯错还在为自己辩论开脱,秉公执法乃是林家祖训,不待丈夫动怒之前,先喝令儿子在顶嘴狡辩,实则是为了袒护儿子,舐犊情深或许并不一定要娇惯,适得其法最是受用。喝令道:“羽儿住口,不可对你爹爹出言不逊,忤逆他的意思。”林羽最是听母亲的话,被她一言喝止,自然不敢再将过激之言说下去,静静地站在原地,意趣索然地暗自气愤。
叶芸从来时就见未来儿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从未吱声半句,自顾掩面轻泣,看样子定是受尽委屈,作为女人与长辈理应上前嘘寒问暖,立即翻身下马,款步轻盈地走近曹阳,声情并茂地关怀问候道:“阳儿,你还好么?”曹阳一副小鸟依人地投入叶芸怀中,不由嘤咛一声地哭出声来,一向最是体贴、温柔的叶阿姨走近过来,似乎找到了依靠与倾诉之人,加上叶芸模样关切,让曹阳更是不设防地偎依,眼泪如同崩溃洪流一发不可收拾,心中更是暗潮涌动,难以平静。一切轻视、误会、委屈、非难在叶芸春熙融雪般的关怀下,变得温暖、舒适、贴心、安宁。
这一刻不再孤寂、无助、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