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诚惶诚恐,都吓得面色土灰,但谁也不敢出声喝止,甚至不能上前一步,心知这个性情刚烈的林夫人说得出做得到,到时候不义之财又少了一条线索,不禁令众人抱憾终身。别云道人为难,犹豫地话语大显吞吐:“那时释家人的教诲,我我我是清心寡欲的道士,休要混为一谈。”孙德浩冷哼,厉声催促道:“别云道人,她心意已决,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惧我等变卦,若是她一死,这发财美梦也就泡汤,无疑是担雪填井——白忙活了么?你就”忌惮叶芸在众人的胁迫之下,言出必行,为了谨慎,他凑近别云道人耳边絮叨一阵,这才志得意满地退回原地。
别云道人战战兢兢地走近叶芸,一副憨厚迂腐直令人看了着急,但他的脚步沉迈,几步像是踏在万丈悬崖边缘,慎行慎微。叶芸凑近他耳畔,借助夜深,让别云道人挡在自己身前,竟在此时那一刻,面上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小人,她左手趁别云戒心松懈,加上刚才孙德浩与别云之间似有警言在先,恫吓得他胆怯,那里会防备一个尽在掌握中的妇人会在绝望时变生肘腋,谁也认为叶芸已是频临死亡边缘,又以重托交代,林振堂一家算是摇摇欲坠,更是强弩之末,一切阴谋诡计都化为了黔驴技穷,他所留下的万贯家财也终将为这些江湖人士悉数尽得,作为瓮中之鳖的叶芸决计兴不起什么大浪来,所以才放心这个外表忠厚、畏怯怕事的道士前去交涉。谁曾想将死之虎,犹有余威,叶芸竟在群雄眼皮子底下照样做起手脚,悄无声息地反手将手中的玉簪刺向别云的胸口“膻中穴”。
华刚虽正毫不费力地与林羽游斗周旋,但功力恢复的自己已然能和以前一样,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早就料到孙德浩等人绝非侠烈刚正的正道人士,他们也对林家家财动了歹意,原形毕露的他们竟在最后关头逞凶极恶起来,视一蹶不振的林振堂如最后的救命稻草,全部心思都倾注于他们夫妻身上,但一个急火攻心,受不了惨败的刺激,昏迷不醒;一个柔弱妇人,万不是这些虎狼之辈的敌手,本是心怀仁善,拯救一位宽厚仁慈的母亲,无奈林羽此时犹如发狂的野兽,对着自己紧追不舍,虽剑法不伦不类,但一时也难以抽身,更不能分心,想要摆脱林羽的纠缠前去救人,真是难上加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叶芸将玉簪递进别云道人胸口致命要害,已对世间的任何人与事不再眷顾,死志坚决。但她却做了件令人难以意料不到的事。别云因戒心松懈,全身上下皆露出受制于他人的“空门”,就是一名三岁孩童也能将其杀之,而不费吹灰之力,他本是出于好心来当一个“传话筒”,谁会想到会带来灭顶之灾,别云道人好歹也是武林名家,待叶芸手中的玉簪刺进身体那一瞬间,负痛之下,猛然惊错,吃吃地骂道:“贼妇,你你敢暗施毒手?”片刻不得犹豫,勃然大怒,连手中拔剑都嫌太慢,右手一记翻天掌已是练得炉火纯青,一招“青云出岫”直朝叶芸的天灵盖击去,此招蕴含毕生功力,自然是招沉力猛,击在人身上要害立即致命。孙德浩、高氏三兄弟、姚仁敏等五六人一见别云此举关乎众人名数,怎能让其鲁莽,就在别云举起手掌那瞬间,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几乎同时运足力道,齐向别云道人后心攻去,呼叱他立即住手,不能让大家得之不易的横财就此化为泡影,“修得胡来!”“你这个牛鼻子,想要杀人灭口,独吞财宝么?”孙德浩使出了开碑裂石的拳击在后心的“志堂穴”,这里唯他功力最高,自然出手之快,绝不拖泥带水;姚仁敏本欲借助林家的财宝来慰藉多年来的屈辱,化解因他而起的仇怨,不想让别云来充当善人,暂时稳住林家,谁会料到别云道人虽是出家人,就是太笨了点,竟不明叶芸这反间计,但身临险境自己岂能任由他人宰割而无动于衷,自然会发力自保。在高氏三兄弟眼里看来此人算是深藏不露,竟在最后一刻才露出真面目,无疑是要独吞,也是杀念顿起,他们兄弟同心,只要一人先发招,余下二人必定尾随,三剑齐向别云不同的要害招呼。
叶芸巧施心计将他们有了嫌隙,自己也抱着必死之心,全无顾忌,本想闭目待死,任由别云道人一记重手击碎自己的天灵盖,也算死而无憾了,但见别云身后众人都使来杀招,孙德浩一记重拳还击中他的要害,立即口喷鲜血,溅了自己一身,生怕计策不成,功亏一篑,立即趁乱,施以毒手刺向林振堂的咽喉,相视一眼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你看他们终究还是不及林家的任何一人,这下你该高兴了吧,现在了无遗憾该走了,我带你回家。”一阵混乱之中,那群江湖败类无暇关心自己,将林振堂没有痛苦、遗憾、牵挂、抱怨地就此离开了人世。叶芸心愿了却大半,自己生怕孙德浩等人幡醒到这是自己的离间之计,绝不会再对自己心慈手软,从林振堂咽喉迅速地拔出玉簪,又朝自己咽喉刺入二人躺在一起,携手共入黄泉,告别了这个丑恶的江湖。
别云背后硬生生的吃了一记重手,整个人失重地向前扑倒,正欲解释,自己也是因叶芸的突施袭击而丧失理智,一怒之下才奋力反击的,不料在他身后的这群人只看到自己举掌行凶,不闻缘由地出手,一上来便是杀招、重手,自然不容自己有机会反驳。别云道人情急之下恍然惊醒,意识到人心丑态,怎会容自己着想,已然重伤之余,咽喉已然被鲜血堵塞,说不出半句话,还未来得及反应,姚仁敏一刀劈下,也算自作自受,报应不爽,一条右腿也生生被斩断,当场受了两大高手的重创,纵然青城派内力深厚,也会堪受皮肉折磨,连一声惨叫都未喊不出就断气了。
华刚切齿痛恨,这群人恩将仇报,林振堂与自己不共戴天,落至凄惨下落,不凄叹息,令自己失望万分,天下将亡,一群江湖豪杰为了财富自相残杀,场面何其惨烈,真是报应未酬犹添一种凄凉,林羽更是面冷无情,对其不理不睬,恼恨之下,空手肉掌与他宝剑相对,欲杀了这个无情无义的孽畜,但曹阳的声音却响起,“华大哥,不可以,他现在举目无亲,那些江湖人士也必会对他赶尽杀绝,逼他说出林家财富藏于何处。我们若不帮他,必然走投无路。”华刚气愤未消,却对她的话不敢违拗,心肠一软,已然走神,一想到他与自己一样命运苦楚,只因为孤傲,小气忌恨,最终是令人扼腕叹息。就在不经意走神,根本没有想到林羽对自己恨之入骨,终于见到华刚身形一滞,可谓是一报前耻的大好机会,一招“秋水共长天一色”刺将华刚左胸口,欲以最致命的的一击。
华刚没想到林羽看似花哨无用的剑法,忽然变招竟是他林家的家传功夫,猛然惊骇,孰不知自己全然躲不开了,二人相距甚近,林羽恨他不死,自然是不容有间隙空挡。华刚身子微向右侧,剑刃已刺入左肩,深及数寸,鲜血直流,几乎令他痛得难以保持一丝清醒。
但与曹阳的约定不可轻易践踏,克制住愤怒,保持仅存的意识,伸出右手食、中二指点向林羽的“膻中穴”,脸上洋溢一种如释重负的喜色,念道:“这真是造化弄人,我不共戴天的死敌,真恨不得能一掌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地处决,谁想我爱的人偏偏希望你活着,让我无从下手,还要保你安然无恙。”这种内心里的纠葛足让华刚喜不胜收,又反而痛不欲生。林羽双眼瞪视缓缓合起沉重的眼皮,暂时失去了意识,昏倒过去,华刚借助他萎顿下来的身躯,将林羽右手扳开,企图拔掉刺在左肩上的剑,料不到林羽执念不休,连做梦都想不到亲手杀了自己,更感世态的造化令二人注定纠缠,懊恼苦笑之下,只有将失去意识的头颅放在右肩上,用身子支撑着他,防止跌倒在地,右手绕过林羽头颈,握住剑身,一咬牙,一使劲竟将插入肩头的剑硬生生地折断,然后提气护体,以防血流不止,伤重过甚由而昏倒,自从上一次内伤,外伤折磨自己几乎半死,在曹阳的细心照料,以及龙灵子从邛崃山中采集的灵药炼制的还丹,加上曹阳后又采集雪莲、冬虫夏草、天麻、红景天等上乘圣草辅助,已然又恢复以往的钢筋铁骨,这一剑虽刺入寸许,却未伤及要害,仗借着强健的身体浑然不觉丝毫有异,右手抓住林羽右腰带上,将他整个人提在手里。
曹阳一人将下面所发生的一切大致了熟于胸,唯恐华刚因仇恨冲昏了头脑,丧失理智,对林羽痛下杀手,忍不住高喊,阻止华刚因而犯错,但刚才那记高呼,竟让孙德浩、高氏三兄弟等人猛地醒觉,将别云趴倒的尸身翻过来借助火把仔细一看,孙德浩与姚仁敏等人面面相觑,不由异口同声地交代:“这贱人竟敢戏弄我等,这是该千刀万剐。”姚仁敏以前的软弱,唯林家瞻前马后都是装的,直到刚才痛斩别云那一刻方才呈现本性,他真正城府极深,令孙德浩也不免咂舌。
“想带着活宝逃么?那我大半生所遭受的忍辱负重岂不是成为一块解不开的心病,林家小畜生一丢,我等向谁索要这笔账?”说完,猛力奋起便将手中的鬼头刀向逃至山崖下的华刚掷去,这一手堪称精妙绝伦,惊鬼泣神,几乎令人惊骇。毕竟贪财心切,错杀了别云这位同道,却让叶芸利用自己与孙德浩的误会之时,自缢身亡,她死了虽不足惜,竟连因恨懑无处泄发而急火攻心昏倒的林振堂也一并归天,夫妻双双殒命,一切希望不得不寄托在他们二人唯一生还的儿子身上,林羽郑与华刚苦苦较量,谁料竟听到曹家千金在山崖上呼喝,二人的打斗就此中止,猛然醒觉,这才不见与众人相距不足三丈的二哥活冤家,定睛一看,华刚竟然带着林羽准备再攀绝地,由此逃出自己的手心,怎能让其如愿,奋力将手中的兵刃纷纷掷去。如电似风,迅捷无匹。
华刚提着林羽,身法脚力自然不及寻常,就算换作曹阳,心情也是天壤之别,一个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良人美眷,拦在怀中,心花怒放,自然登山越岭浑然不觉得累;而林羽却嫉恨自己,决计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反而更加记仇,一经神智清醒,又是不死不休,加上他的所作所为,华刚也对这种泯灭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生有半丝好感,犹如心头堵着一块大石,终难放下。
华刚顾不得回身招架,自然脑后无眼不知何物,待危险解除,他又稳住心神,提神凝气,心头默念,气贯脑后,神游六合的口诀,开始由山下纵身向山上攀爬,手中却好像又增加了些许重量,也不在意,心中苦笑道:仇人面前分外眼红,你我之间若非一方消失于世,恐怕难得安宁,不过谁让你此时身世可怜,与我近乎绝地,勉为其难吧,就算是我最后一次为她达成心愿,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一切。身后抄刀呼叱,谩骂痛斥之声不绝,哪敢犹豫,尽快远离那帮为了钱财眼红的江湖败类,一跃数尺,左手手指如箕张开,运起内力,深抓山崖一处罅隙,如壁虎游墙,灵猿攀岭般朝曹阳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