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时间,华刚将林羽抛在草地上,自己累的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终于将林羽这个累赘带上了山崖,心情也畅意许多,回首凝望,山谷地底已与自己相距甚远,如不是双肩生翼或是武林中遗留的轻功终难追上自己,好在下山前将唐傲风所设的陷阱都排除出容自己来去自如的空隙,否则就是侥幸下山,也会落得个九死一生,现在已经算是有惊无险。这些人就算不惜为财奔走迁徙,但也绝不会临危涉险攀上这十余丈的陡峭山崖,更不会知道山顶已然布满了致人死地的陷阱,何况还有华刚据险而守,更是成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境况,这些江湖草莽自然不敢贸然涉险。而一切又只得眼睁睁在眼前溜走,实是惋惜痛恨,不少人仰首望之,对华刚三人辱骂不已,其污言秽语实是市井流氓不堪入耳之言,华刚却充耳不闻,整个人现在如释重负,仰躺在草地上,遥望天际,气喘如牛,脑海中一片空白。
曹阳凑近过来,蹲在身边,不禁带着忧伤、关切的话问道:“你,你没事吧?又又受伤了?”华刚心中坦然,浑不在意地笑道:“没什么。皮肉之伤,不足为虑,何劳姑娘担忧了。”曹阳还是放心不下,已经见不得这位刚正侠烈的磊落君子再为自己受丝丝伤害,连忙撕下衣角,为其裹伤止血,华刚坐起身来,心中畅意无限,甜美幸福,释怀地道:“他他,我已经带至安全地方,令他暂不为那群虎狼之辈所凌辱折磨,你这下总该高兴了吧?接下来做何打算?”
曹阳一边包扎,一边被华刚的话问住,疑难之下,难以抉择,幽怨地道:“现下林叔叔、叶阿姨双双丧命,我想爹爹一来也决计不会再为难他们了,却不知”华刚经过曹阳在旁无微不至的关怀,顿觉心情无比暖热,疲惫之色也顿时消散尽去,接道:“你爹爹不克赶至,还是随他回去吧?”
曹阳颔首黯然道:“你是在赶我走吗?不,我还要陪你一同登上雪峰。”这句见到的话,足以证明她的心意,华刚说不出的感激,甚至无言以对,却还不禁戏谑道:“说是去准备御寒的衣物和足够的干粮,最终还是两手空空,一切都像是梦一样。”“那我心甘情愿陪你把这场梦做完。”曹阳干脆的答道,一双美丽的明眸直眨巴眨巴地看着华刚,犹如皓洁明亮的星辰,给予华刚最大的勇气和力量,自己还要刻意做作,婉谢什么?一句真挚简单的话证明了曹阳的真心,感激地道:“你真愿意与你爹爹从此反目,跟我这个居无定所的浪子一起做一件近乎癫狂的事?”
“我愿意,这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是我们誓约想定的心愿,就算爹爹不认我,我也寸步不移,也从未有过如此坚定,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曹阳的神色虽看不清,但话语中不含半丝虚假,真心实意与自己同甘共苦,华刚还有什么可疑拒绝的呢?
华刚站起身来,长吁多日一来的愁闷,似乎经历这么多事,格外舒畅,会心一笑地答应道:“好,我们明日就登越雪峰,你意下如何?”曹阳心悦诚服,爽朗地拍手答应道:“好啊。求之不得,随时候命,只盼以偿心中夙愿。”华刚回身正视对着她,眼角扫过林羽的身体,顿然惊慌失措,几乎快要被眼前的一切感到绝望,曹阳见他如此激动,上前扶住,谨防他是刚才斗力过甚,一下因兴奋而得意忘形,嗔道:“你啊,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是只记吃不记打啊,又再意气用事了?”
华刚沮丧地答道:“不,恐怕又令你大受挫伤,了,我做事恁地糊涂。”“怎么了?现在也算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你怎么反而不痛快?”
“林羽是我好不容易从一群饿虎恶狼般的人手里抢救下来的,本想他不会遭到毒手,不料最后还是难逃厄运。”一时伤心,生怕曹阳顾念旧情而责怪自己,不敢正视她的眼睛,看着林羽背上插着一柄鬼头刀,透体穿贯,一时毫无声息,哪像是自己点了穴道而昏睡过去了。
曹阳意料不到林羽最终还是为一群奴仆的手下叛乱所迫害,心情异常沉痛,为其感到惋惜,也为他不凄的下场深表叹息,但见他就此丧命,本欲长吁短叹一番,竟在此时只闻几声清脆的击打之声,华刚竟在引咎自责,难以释怀地自掴耳光,不住地诅骂自己:“我只顾自己逃命,为了躲开‘要你命’的杀招,未对林羽保护不周,实令你又一次伤心绝望了。”
曹阳抓住他的手,好言相劝道:“不,我不会怪你,若是你有个好歹,林羽已然不得善终,落入恶徒之手,下场也是如此,他虽死于不幸,但也算是他因祸得福,华大哥,冥冥之中自由定数,何苦自责深痛呢?”
华刚深究自责,摇首叹息道:“他虽恨我,却也怪他不得,最终还是在我手中丧命,想到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下实在是已无敌手,心里竟无比空荡,也无比抱恨。”
“华大哥,切勿再自暴自弃了,你已尽力,若是任何事都要顺遂人愿,岂能办到,不必在为其不幸耿耿于怀,还是将他入土为安,也算是让林家团聚。”曹阳与林羽相识一场,却也怪不到旁人,尤其是华刚,若是要杀林羽,也不必辛辛苦苦地将其背上山来,也不必冒死将他从虎口中救下来,因为自己深信对方,希望大家都能得到最如意的结局,这是当务之急,人死不能复生,怎可追究谁的过错,记恨华刚呢?
天色将明,孙德浩、姚仁敏、高氏三兄弟等人在谷底轮流辱骂,已经两个时辰,都经过一夜的激烈苦斗,倍感疲倦,只得干巴巴地看着华刚、曹阳(还不知此时林羽已经不在世间,还深信华刚救其脱险,一切希望都不由转移到林羽身上),不过相距百步之遥,却束手无策,谁也不敢翻越上去,望着林家夫妇巧言令色地就此逝世,真是于心不甘,不禁叹息又不禁痛恨,唯有苦守绝境,免得华、曹等人下山,但守株待兔实非长远之计,何况曹立信即将随蒙古大队人马赶往,这里又将成为众人的葬身之所。只得商议,与他们躲在隐晦之处,时刻注意着“啸龙谷”中的一举一动,只要华刚等人暂时摆脱了曹立信的追杀,日后再待安全后出来找寻财宝,不愁大事不遂。
华刚与曹阳二人又花费半日时光,在山坡上掘土搬石,欲让林羽入土为安,华刚先除去林羽身上的外罩棉衣与长衫,只余单薄的内衫予死者,曹阳在旁看着疑惑不解,这样未免有点对死者不敬,阻止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人都死了,你竟然”华刚道:“若要登极攀峰,必先未雨绸缪,我可不愿意再只身涉险下去取衣物,他们已经变得异常谨慎,对我严防死守,欲要来去自如,恐怕比登上这‘四姑娘雪山’还要难了。”曹阳嗫嚅不语,似乎事与愿违,眼下两件事都不能尽善尽美,自己当然不愿华刚再为自己冒死涉险。眼看自己的父亲就会率领蒙古大军将至这里,见到他恐怕相持不下,不忍离开父亲,自然会对自己与华刚之间的约定食言了,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呆立地看着华刚把眼前一切的事做完。
站在林羽墓前,华刚凄楚地脸上哭笑难耐,心中竟是叹息良久:“你落得如此凄凉下场,也算是安然而去,华刚与你翠羽公子有深仇大恨,但一切都已经相续平定,以前的一切也就既往不咎了,今日事出仓促,未能给你开碑设灵,恁是无奈,但这里景色清幽,四季如画,也算是人间仙境,在此长眠安息,不被江湖仇家侵扰,下去之后望你好好自悔醒悟,胜过在世间浑浑噩噩,一路走好!”曹阳也在身旁呆立许久,却未说话,似乎此刻不知所云,静静地看着这座坟茔,心绪如麻。但又不由庆幸,似乎为林羽有这样的归宿深表欣慰,直待至申牌时分,华刚与曹阳携手带足食物与那柄废弃的宝剑,衣物,朝这块草地的一处狭隘的缺口走去,料定一切之后,二人开始征服雪山。
一个时辰后,二人到达山腰的“龙眼”,华刚担忧曹阳体力不支,反而好胜心强,执意不肯说出来令自己担忧,而回首遥望山谷,将山谷看得一清二楚,谷底唯余几座遗弃的帐篷和一处燃烧殆尽的火堆外,就是林振堂夫妇二人、别云道人的尸体,其余的川内名宿似乎都相续离开,不愿眼睁睁地等着曹立信带着蒙古人来捉拿他们。华刚心底一片凄凉,但也无可奈何,借助自己累了的借口,在龙眼旁歇息片刻后才肯再上山。
曹阳心知他是担心自己累了不肯言示,顾惜自己的倔强,只好借故让自己也迁就他,不由心存感激,不敢言谢,似乎说再多致谢的话都是苍白的。二人在歇息处,赏心悦目,闲情逸致,胜过多日来的紧张,也尽消多日来的愁闷。原本文雅恬静的她喜欢静下心来思索一些问题,不与华刚的好动热闹相仿,但华刚总能说些话来打破二人之间僵局与尴尬,不再腼腆、羞涩,望着山中的苍松、古柏,郁郁葱葱,朝气蓬勃,加之这处倾泻直下的“龙眼”,仿佛就是山谷万物之母,落至下面汇聚成溪,令人无尽的心旷神怡,与她谈及名川大山,江山如画,自己也忘却了忧愁、苦闷,似乎置身其间,大有身临其境之感,尽情享受着沁人心脾的清幽。
曹阳自然按捺不住,大为所动,也情不自禁地与他一道高谈阔论起来,所涉猎也是风花雪月那种美好憧憬,这也正是二人心底共鸣不期而遇的向往
二人畅谈恣意,从未提及到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林林总总,什么人心的污秽贪欲、争名夺利,纷争厮杀,一丝都没有记挂嘴边,影响彼此的情绪,全是豁达释怀,再也没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夙夜长叹,相忘了烦恼,也忘于江湖,笑声不时响起,传至林边溪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