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又好了些许,昨天夜里睡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般,可我想睁开眼睛,眼睛却跟粘了胶似的无法打开。
想来或许又是我体内的它搞得鬼,它本来就是个鬼。
推开了房门,今天意外地下起了小雨,这种天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父亲总会喊上我去田里干农活。
因为雨不知道会不会下大,如果下大了虽然说对庄稼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父亲总会借以一个假想的万一理由让我下到田里去。
离家三天,突然有些许的想家,我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山村,从来没有离开爸妈超过几个小时以上,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有没有被周叔责怪,有没有也在想我...
或者...我脑袋一震。
我居然没有想到爸妈可能身处危险当中,那老巫婆没有抓到我的话,万一对我的父母动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必须回家一趟。
和道长商量之后,他让我快速回家一趟,看看爸妈是否遇到什么危险。
我想让他陪同我下山一趟,但被他拒绝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居然让阿童陪我一起下山。
阿童一路上也没给我添什么麻烦,穿着小道服一直走在我的左边。
下山的时候我让他小心四周的虫蛇草三样事物,而他跟个没事人一般完全不在意我说的话,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摇晃。
可能是因为多一个人陪伴吧,所以这次下山并没有花掉太多时间。
又是这条熟悉的路,往前走两步就是那晚黄大爷载我下车的地方。
我牵着阿童沿路走,道路两旁有时会蹦出蟾蜍,他就一把撒开手迈开腿地追出去。
我在后面喊着小心点,但他完全听不到。
我不明白道长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何,他不亲自陪同我,至少也派一些会点门道的徒弟来护我也好。
想来这几天似乎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再不去阎王爷那报道,他都以为我是在和他闹着玩呢。
终于见到了村口,这个熟悉的村口,还有旁边的狗屋。
越来越近,我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带有稍稍的恐惧感。
这个地方我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之前对我好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只剩下爸妈还有黄大爷。
还有那个疯女人。
我不知道村民见到我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我戴上了帽子,越过了村口的牌子,狗屋前并没有坐着人,但是凌乱不堪地散着红色的衣布。
我家在村的东头,所以还要走一段路,幸好的是因为下雨,村民基本都在家里,有些在门口吃饭聊天也没有注意到我的经过。
就算看到我,估计也就在猜忌我是哪个陌生人带着一个小道士。
打老远我就看到了自己家的房子,我好想跑过去,如果妈妈在的话我会直接扑上去。
门是关着的,有些反常,爸妈难道出去了,不会这么巧吧。
我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人回答,我只好从后门的二楼窗户翻进去,以前我半夜逃出去抓蛤蟆就是这样回来的。
我的房间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墙壁上被挂了一张遗照,我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没想到这时阿童会打个喷嚏,楼下立马传来了阵阵声响。
我听到了有人上来的脚步声,明明是在自己家,而我却只能像是做贼一样。
我和冲上来的父亲撞了面,他见到我显然被吓到了,手中割麦的镰刀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挥下,僵在了那里。
“爸。”我喊了一声,镰刀从手中脱落,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了解情况的阿童也躲在了我的身后。
下一秒,父亲抱住了我拍着我的后背一直说一直说:孩子,你干嘛要回来啊,如果被村长知道了,他又会抓你回去的啊。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但是只要能见到爸妈就足够了。
母亲见到我更是激动,她抱着我哭,也告诉了我走的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走的当天,周叔就发现了我的墓被人挖开了,里面的棺材是空的,他第一时间就找上了我的父母。
不仅叫人砸了家里很多东西,而且钱基本上都被他搜走了。
村民只在一旁看看,没有人帮忙阻止。
我攥紧了拳头,之前我家和周叔好的时候,他们天天来送菜送肉,家里变成了这幅模样,他们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询问了黄大爷的情况,父亲告诉我不知道是谁和周叔说是我父母连同黄大爷一起把我送出了村,所以黄大爷也没有幸免。
他的诊所所有的仪器都被砸了,而且人好像还被推倒了,摔得不轻。
母亲抚摸着我的脸,问我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道长救了我,而且这几天对我十分照顾,我在道观住的很好,只是总觉得有些亏欠道长。”我刚说完话,阿童拽了拽我的衣服说。
阿良,我肚子饿了。
这一句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就特别地搞笑,逗笑了脸上还挂有泪痕的母亲,她说立马给我们做饭。
母亲去做饭了,我和父亲坐在床上商量事宜。
父亲问我这次回来做什么,我说就是想来看看他们,过会儿可能就要走了。
“爸,你打算怎么办,不可能一直就这样下去吧。”
他叹了声气摇了摇头,得罪了村长现在他们连村子都出不去,一出去就有人拦着,所以可能我进来也被他人看到了。
饭桌上,母亲一个劲给我夹菜,还说我瘦了。
毕竟两三天没有吃到过肉,所以瘦了也是很正常。
而阿童不同,他没有什么顾虑,难得下一次山,桌上摆着两三盘的肉菜发出难以抵抗的诱惑。
他一块一块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我无奈地看着他,或许道长让他跟我下山来,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吃顿肉吧。
餐桌上没有那么多的情绪,我和爸妈也没有再聊近期发生的事情,看着阿童开始说起了我的小时候。
饭后,阿童在我房间里午睡,母亲去收拾了,父亲还在打电话,这通电话是打给黄大爷的,可怎么也打不通。
我有些放心不下就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雨下得有点大,我没有打伞,冒着雨偷偷来到了黄大爷的诊所,门关着但是我有黄大爷之前存在我家的钥匙。
我轻身将门掩上,观察四周是否有人看到了我。
里面一片狼籍,针筒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十分难闻,胃里翻滚了一阵子,我差点将午饭都吐了出来。
我喊了一声黄大爷无人回答。
家里的电话打不通,诊所又无人应答,人会去了哪里。
一楼的味道实在有些难闻,那味道闻久了使得脑袋有些胀痛。
我上了二楼,药物的味道虽然淡了些许,但有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令人窒息,就像是一块猪肉放在桌子上一个月之后散发出的气味。
我推开了门,一脚踩在了红色液体上,但是并不粘稠,因为已经干在地面上。
我顺着血流过来的源头看去,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现在呈黑色,床上躺着一个人。
我凑近了一看,嘴巴合不住地往外喷东西,我不想再看一眼那一团“东西”。
那人正是黄大爷,但他已经死了,眼眶里只有一个血洞,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他的身上各处零零散散地插满了数十支针管,令人头皮发麻。
我迅速逃离了现场,我扶住了墙大口地喘气,打在身上的雨水高于体温。
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我转过头去,是那个疯女人。
散乱的头发下的那张脸,露出一丝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