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弈的声音不大,但言语间确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萧清仪在京都仗着郡主的身份恃宠而骄惯了,还是头一回被这般训斥。可她心里清楚,比起深得太后恩宠又军功赫赫的萧云弈,她这个恭亲王府的郡主实在没什么分量。
更何况,萧云弈常年在外领兵打仗,向来说一不二,世人都知道他有个绰号叫“活阎王”,若是真的惹急了,只怕哥哥和太子都未必护得住她。
萧云弈本就没把萧清仪放在眼里,随便警告了她一句便不再理会,大庭广众之下带着苏吟秋径直策马离去。
“可恶!这个贱女人!”萧清仪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气得暗自咬牙,挥舞着马鞭将路边的一棵柳枝抽得七零八落。
原先是她小瞧了这个乡下来的野蹄子,攀上了端亲王府二公子这样的高枝还敢四处招蜂引蝶,如今更是勾搭上了世子!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撕烂她的嘴脸,断了她不该有的念想,叫她在京都无处立足!
“清仪郡主……”这时,一旁的苏慧茗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刚才事情经过她也目睹了,深知对方此刻必定是恨透了苏吟秋,于是赶紧趁机投诚,“郡主所思亦是慧茗所想,若有需要效劳的地方,但凭郡主吩咐。”
萧清仪前两日刚因为轻信了苏兰芝的话被哥哥训斥了一顿,以为苏慧茗也是在诓骗她,冷笑一声道:“你姓苏,她也姓苏,自然是同仇敌忾,本郡主如何信你?”
苏慧茗赶忙解释道:“同姓未必同心,她本就是乡下来的低贱货色,平白捡了这样大的便宜,仗着有端亲王府为她撑腰,在苏府作威作福!我和姐姐早就看她不顺眼,只是势单力薄,没有拿捏住她的把柄。若是郡主能助我除掉这个阻碍,慧茗定会铭记于心,衔环以报!”
“你当真要帮本郡主对付苏吟秋?”萧清仪听她一席话颇有道理,不免有些心动。
苏慧茗垂首行礼,眸中露出了野心与算计:“她占了我的风头,挡了我的道,我欲除之而后快,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清仪没想到苏慧茗为了让她信服竟发下这样恶毒的赌咒,心中再无疑虑,欣喜的点点头道:“好,那今日你我便联手叫她万劫不复!”
两人目标一致,一拍即合,随即便悄悄商议了对策。
今年的桃花开得尤为灿烂,还未到鸿山寺,苏吟秋远远的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粉红花簇,明媚春光之下仿佛是挂在天边的红云,甚是美艳。
恭亲王府一行人早早的就到了,选了一处高起的平地,铺了防水的羊毛毯子,又搭了临时的露营帐篷,既能遮风又能将山下的花海一览无余,确是个视野极佳的好地段。
萧云弈狷狂惯了,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带着苏吟秋大大方方的便朝着帐篷走去。
此次同行的除了六皇子萧铭,恭亲王世子萧岸,端亲王府萧云深,还有几个京都有头有脸的名门之后,除了萧清仪有事耽搁了没到,其他基本都已到齐。不过,帐篷里面依稀瞧见还有一个身影并未露脸,想必身份也是极其显贵。
“云弈,你怎么来了?”萧岸瞧见来人,惊诧不已,心说先前邀请他不是嫌太矫情不肯来么?怎的突然又改主意了?更叫他出乎意料的是,同行的竟还有个女子,只是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堂堂世子也舌头打结了一般,“苏小姐,这……你们怎么……”
话到了嘴边,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若他没记错,萧云弈胯下这匹可是陪着他征战沙场多年的良驹,极有灵性,取名绝影,寻常人连碰都碰不得,更遑论带一女子同骑!
如此特立独行,实在令人遐想连连。
萧云弈勒住缰绳,冷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问老子,问你的好妹妹去!”语罢,潇洒利落的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扔到了萧岸的怀中,显然是窝了一肚子的邪火。
萧岸是个聪明人,虽不知途中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恭亲王府原本是派了马车去接苏吟秋的,而此事正是萧清仪一手安排,如今苏吟秋无端出现在萧云弈的马背上,想必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也怪他一时放任大意,萧清仪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先前在诗文大会上就与苏吟秋不对付,处处有意刁难,今日定然也是借机报复做了什么荒唐的行径。
“抱歉苏小姐,是萧某轻慢,若是小妹清仪有什么失礼唐突之处,还请苏小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稍后萧某一定带她亲自向苏小姐赔罪。”
苏吟秋还在马背上,局促不安的向下张望,闻言强挤出几分笑意:“世子言重了。”
萧岸心中有愧,赶紧让人去扶苏吟秋下马。
这时,萧云深走出来,淡淡道:“我来吧。”
说完便径直走了过去。
从方才萧云弈和苏吟秋同乘一匹马出现在众人眼前到现在,他都没有做出表态,此番主动上前虽是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可萧云深有心替苏吟秋解围,她胯下的绝影却同他的主人一样,脾气臭硬不许人亲近,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热气,作势要拿马蹄踹人。
几番尝试,竟无人能近身。
绝影比寻常的马要高大,苏吟秋又不会驭马,蹬了半天马磴子也够不着,坐在马背上忐忑不安,急的眼眶红了一圈。
萧云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瞧了半天的好戏,心中的不爽总算是纾解了几分。
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难怪要食言而肥放他的鸽子,原来是想借着机会和二弟亲近。
既然老子不痛快,旁人也休想舒坦,今日这局,他搅定了!
萧岸看得出萧云弈是故意拿苏吟秋寻开心,可毕竟是个弱女子,这般为难她实在让人有些瞧不下去,忍不住道:“云弈,苏小姐胆小,莫把她吓坏了,赶紧扶她下来吧!”
萧云弈挑了个果子咬了一口,勾了勾唇角,眉梢含笑:“我瞧着她胆子可不小,这么半天也不见她哭着求我,若是真的害怕,说句好听的求求我,我就放她下来!”